现在是凌晨两点,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可是不到四个小时后,我要面对的
还是千篇一律的忙碌生活,开会、听取报告,从早忙到晚,工作是我的全部,不
是我喜欢,而是责任使然。
今天怎么突然发起牢骚呢?最近有点疲倦,可是又不能把这种心情告诉身边
的人,不让别人看出我的弱点,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想想,我还真是可悲。
我从来不相信「明天会更好」这句话,除非我可以自由选择我的人生,不过
我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也许是我体内流的血液告诉我,今生今世我都没有办
法舍弃自己的责任,外人看我光鲜亮丽,我却知道自己孤独得可怜。
我想为自己许下一个生日愿望,但愿我的人生可以有不一样的故事。
阖上日记本,韩焰将它收进床头柜下面的抽屉。
说起来很好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写日记呢?从出生,他就为了成为大财团
的接班人而努力,没有朋友,因为他要学习的事物太多了,上了高中,他就看懂
财务报表,可是,有谁不需要朋友呢?听一位家教老师提起写日记的事,他就开
始接触日记,日记变成他的好朋友,分享着他最不为人知的私密。
熄掉灯火,他不到一分钟就沉沉入睡,这个夜晚他还是没有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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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当自己认为世界太平,至少生活的世界是这么回事,既风平浪静,
又没喜、没怒、没哀、没乐,日子就这么千篇一律的走下去,不甚满意,倒也无
所埋怨,反正人生短短数十载,绝对不会想到,一通电话将成为改变世界的那把
钥匙。
「海晴,我摔断腿了,人现在在韩氏医院的急诊室。」
凌晨一点,刚刚把手上的稿子翻译到一个段落,爬上床,体温都还来不及把
被窝暖和,王海晴就被情同手足的学姊惊吓得花容失色。
摔断腿了?天啊,学姊好胜心那么强的人,她怎么可以忍受这种事情?
她跌跌撞撞的滚下床,不过慌乱之中倒还记得先打电话叫好出租车。
换上纯白的休闲服,这是她喜欢的颜色,白得纯净,白得冷傲,白得无私。
她在出租车预计到达的前五分钟出门下楼。
夜晚的急诊室没有白日的嘈杂混乱,但是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沉闷气息依然四
处流窜,进入这种地方,没有人会心情愉悦,生命无常,这里是最佳体验营。
急诊室不大,她很快就找到卲美瑶,她笑着挥挥手,完全不见摔断腿应该有
的天崩地裂,由此可知,这位小姐绝对没有她说的那么悲惨,往下一瞧,果然是
夸大其词。
「摔断腿?」她像在取笑又像在调侃的对着邵美瑶的左脚挑眉,脚踝处裹上
绷带和网套,可是连石膏都不需要派上场,这大概只是骨折或扭伤之类吧。
「我是说摔断腿了吗?」邵美瑶嘿嘿干笑了几声,「我大概以为自己摔断腿
了吧。」其实,她这个人说话就是习惯夸大其词,没有恶意。
「妳不知道话不能随便乱说吗?如果不是心脏够强壮,我已经被妳吓死了。」
「现在没有拐杖,我就像没有脚的人,这跟摔断腿基本上没什么两样。」
「这是怎么回事?妳在浴室滑倒吗?」
「不,是踩空,滚下楼,然后就……」邵美瑶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因为一
时嘴馋,无畏宵夜是身材走样的元凶,兴匆匆的出门买盐酥鸡,悲剧就发生了。
「谁送妳来医院的?」她们都是一个人在台北租房子,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学姊是来自南部的游子。她贪图便宜,选择租金较低的老旧公寓,而学姊上班为
了通勤方便,选择离市区比较近的套房。
「邻居,他正要出门约会,就顺道把我送来医院,妳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
我甚至忘了身上有手机可以求救,脑子只想着自己从此毁了,老天爷大概要亡我
了,要不然,平时好端端的电梯干么今天坏掉呢?对不起,我本来是不想打扰妳,
可是这么晚了,行动又不便,我不敢一个人坐出租车。」
「没关系,走吧。」她吃力的扶着卲美瑶一拐一拐的离开医院。
论高度,她比邵美瑶多长了十公分,可是论体态,她少了邵美瑶三分之一以
上的吨量。
这么一折腾,等到两个人可以坐下来喝茶,分针已经走了一圈。
「这个时候找妳,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明天晚上……不对,应该是今天晚上,我必须陪老大参加一场小型的私人
宴会,现在这个样子去不成了,妳代替我去。」卲美瑶口中的老大是她的顶头上
司,那个工作狂实在不顺她的眼,私底下,她便戏称他是「老大」。
「妳公司应该找得到其他的秘书代替妳吧。」
「如果那些秘书可以说上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这种私人宴会轮不到我。」
邵美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她称不上庞然大物,但是「肥胖」两个字用在她
身上倒也不会太过份。「出席这场宴会的女伴有一部份说西班牙语,老大当然要
带个没有沟通障碍的女伴啊。我已经打电话询问过老大的意思,他同意我的安
排。」
这是当然,他是一个讨厌麻烦的男人,人家帮他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那
是最好,他怎么会有意见呢?
「我对妳公司的状况又不清楚,我陪那位总经理参加宴会好像不太恰当。」
「这是私人宴会,男主人是长期在台湾工作的西班牙人,老大和他是在美国
结识,虽然男人的话题离不开工作,可是女人的兴趣是时尚,妳一定应付得来。」
「我没有适合的衣服。」她从事的是翻译的工作,不需要像学姊一样慎重装
扮出门上班,昂贵的洋装对她而言并不实用,她对金钱的处置又非常讲究务实,
可想而知,她的衣柜几乎是衬衫和裤子的天下,即使可以找到几件洋装的踪迹,
那也是便宜货。
「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妳不用操心,妳下午三点到公司,老大的管家会在
一楼等妳,替妳打点门面。」双手合十,邵美瑶摆出低姿态。「拜托啦,如果妳不
代替我去,老大会强迫我撑着拐杖陪他出席宴会。」当然没这么夸张,可是他肯
定叫她想法子处理。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说真的,她还是觉得不妥,可是坐视不管,又觉得良心
过意不去,这还真是伤脑筋!「妳都计划好了嘛。」王海晴没好气的道。
「这是当然,我可是最优秀能干的超级秘书,凡事做好周详的计划,这是我
的职责,也是我可以跟那个工作狂合得来的原因,妳不知道那个家伙对工作有多
么挑剔,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哪有可能获得他的赏识。」
看看学姊的脚,总不能真的叫她以这副德行去参加宴会吧,没办法了,就算
会闹出笑话,她也不能不接受这个不可思议的任务。「妳都不担心我把事情搞砸,
那我就硬着头皮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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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学姊成为这里的一份子有四年了,王海晴还是第一次亲眼证实韩氏集团
是个大财团。学姊早在大学就在各方面展现出她的优秀才干,毕了业,她这匹良
驹就被她的伯乐韩焰相中,进入韩氏旗下的韩氏电子工作,上个月,她更是随着
顶头上司转战韩氏总公司。
学姊非常不喜欢那位老大的个性,她总是抱怨他是世界上最没有人性的上
司,但是也从来没有另谋高就的念头,她说,她再也找不到这么令人折服的上司。
站在会议室那片落地窗前面,王海晴看见的不是处处惹尘埃的台北,而是玻
璃上那抹被鹅黄色高腰雪纺纱洋装包裹的轻柔身影。
这个人是她吗?有如丝缎般的秀发直泄而下,白皙的瓜子脸、娟秀的柳眉、
水亮的大眼、小巧直挺的鼻子、丰润的朱唇——这是她,却又不像,这就是精心
打扮的魔力吗?不过,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看起来像尊精雕细琢的搪瓷娃娃,
太脆弱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蓦地,身体轻轻一颤,她感觉到空气中的氛围在转变,好像,有人在窥探她。
猛然一转,她就看见他了,他是一个尊贵优雅的男人,倚在门边,脸上带着
温和有礼的笑容,可是那双眼睛却透露出猎人的讯息。
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她不喜欢被这么蛮横无礼的注视,他让她觉得自己很
娇弱。
高硕俊挺的男子从容的步向她,他的声音带着性感的慵懒,「不好意思,让
妳久等了,我是韩焰。」
「你好,我是王海晴。」她有礼的欠身道。
「今天晚上的宴会很轻松,如果不知道如何应对,妳只要点头微笑就好了。」
他的口气真是刺耳,好像她是个没脑子的小孩子,需要他叮咛嘱咐。「如果
应付不来,我会记得用尿遁法掩饰自己的惊惶失措。」虽然她跟外界接触的机会
少之又少,但她一直是师长朋友眼中的聪明人。
唇色上扬,她的聪慧令他心情愉悦。「这倒是个子方法。」
「谢谢。」
「不过,这种方法千万别用上瘾了,要不然,主人还以为食物不干净。」
「我会切记不要贪嘴。」
「时间到了,南叔在楼下等我们了。」
这确实是一个很轻松的宴会,除了他们两个,其他的全是外国人,大部份来
自美国,少部份几个是西班牙人,不过,大伙好像很习惯使用西班牙语交谈,大
概是配合男女主人的关系吧。
学姊说对了,男人的话题免不了绕着工作打转,女人的兴趣是时尚。这还难
不倒她,她不是时尚的拥护者,却熟知时尚,这要归功于大量的阅读,她喜欢阅
读,因为工作的关系,也因为兴趣。
「嗯……」这个晚上,只会点头微笑的人是他,不是她。从会议室,看见那
抹有如仙子一般不染尘世的身影,他的心思就没办法从她身上抽离,这就是一见
钟情吗?他体内的血液在沸腾,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渴望,每个细胞都对他发
出吶喊——他要她,他要这个女人属于他。
这个夜晚进行快到尾声,她终于当起缩头乌龟尿遁了,离开洗手间以后,她
没有回到人群,而是躲到凉风徐徐的阳台。
那双猎人的眼睛教她片刻不得安宁,他是担心她会应付不来,闹出笑话吗?
不是,如果是这样,她会一笑置之,她感觉到的并非担忧,而是一种霸气中带着
柔情似的占有……一股酥麻窜过四肢百骸,她很惶恐不安,这个男人让她有一种
招架不住的无助感。
空气中的温度陡然攀升,一股压迫感瞬间将她层层包围,她全身寒毛竖直。
「妳不喜欢热闹的场合?」
脊背挺直,她力持镇定的转身面对韩焰,他背靠着落地窗,双手悠闲的交叉
在胸前。
「不是,我没有机会参加宴会,不太习惯。」
「妳今晚的表现很好。」他无意掩饰自己对她的关注,她想必也察觉到了。
「今晚的宾主都非常亲切。」
「面对像花儿一样娇弱美丽的女子,每个人都会变得很亲切。」虽然今晚的
宴会都是携伴参加,可是不识相的人处处存在,尤其对西方男人来说,她这种带
点距离,又纤细娇柔的东方女子更有吸引力。若非她是他的女伴,他对她的占有
欲清楚的写在脸上,大伙认为她是他的女人,早就有人按捺不住对她发动攻势。
「谢谢,我不是那种娇弱的女孩子。」为什么要纠正他?他对她的认知、评
价如何,那是他的事,是对、是错,她都毋需放在心上,过了今晚,他们各自回
到自己的世界,因他而起的忐忑和混乱也会随之消失……
她真的如此确信吗?那她的心何以无法平静下来?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
他们从此会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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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当他看见覆盖在她眼中的那层寒霜,他就知道她不若外表那般
纤柔娇弱,也许正因为如此,她对他更是有一种致命的魔力。
「嗄?」
跨出脚步走到她身边,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比里头舒服多了。」
「没有喧闹的人声,空气就会变清新。」他是个教人摸不着头绪的男人,前
一刻,他还让她神经绷得有如拉满的弦,下一刻,他的身上完全闻不到危险的气
息。
「我不喜欢吵闹的人群。」
是吗?她看他应该是那种属于人群的人,不管何时,笑容不曾离开他脸上,
他轻松优雅的优游在每个小团体之间,他跟每个人的互动都很好,不像她,若非
女主人特别细心关照,她大概一个人孤僻的缩在角落。
「妳不相信?」
「无所谓。」他是哪种人,这跟她没有关系。
「妳呢?」
顿了下,她云淡风轻的道:「我喜欢热闹的气氛,但是不喜欢人群。」
打量了一会儿,他饶富兴味的对她下了个结论,「妳是个有趣的人。」
不发一言,她仰头看着满天星斗。有趣吗?不,她喜欢热闹的气氛,那是因
她害怕那种孤零零的感觉,而她不喜欢人群,那是因为她不懂如何与人交际,她
从来不是一个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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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多采多姿的夜晚,她应该累得一觉到天亮,可是,那双有如猎人的
目光却如影随形纠缠不去,可想而知,隔天一早醒来,两眼浮肿,精神不济。
基本上,她是很容易入睡的人,为了某个人或某件事辗转难眠,这不会发生
在她身上,生活的担子够重了,她没有多余的心思胡思乱想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当真睡不着,那就工作,往往不到半个小时。她就会迷迷糊糊的爬上床,这个方
法,昨儿个夜里试了好几次,可是没用就是没用。
她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带给她的困扰远远超出预料,不过时间是良药,她相
信这些反常的症状会随着时间的前进而消失。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收拾混乱的思绪,她收到他送来的红玫瑰和邀请函——
六点,南叔会过去接妳,我们一起共进晚餐,答谢妳昨晚陪我出席宴会。
红玫瑰令她心慌意乱,邀请函却令她啼笑皆非。
这个男人怎么有办法一边耍浪漫,一边傲慢得令人生气?他以为一声令下,
她就应该接受他的邀请吗?不要,她又不是他的小狗,他说来,她就眼巴巴的靠
过去,她是帮学姊的忙,又不是帮他的忙,她干么接受他的答谢?
可是,心,痒痒的,扯上这个男人,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迷乱。
去,不去,去,不去……明明是二选一,她却难以抉择,过不了多久,她就
发现自己下意识的跑来学姊的住处。学姊认识那个家伙长达四年,她应该知道韩
焰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看到王海晴收到的邀请函,邵美瑶的第一个反应是哈哈大笑。「我还以为发
生什么大事,不过是一顿晚餐,妳干么这么大惊小怪?」
「昨天晚上他在我身上砸下的成本有好几万,为什么他还要请我吃饭?」
昨晚他送她回家时,她表示身上的衣服、鞋子和皮包经过清洗之后,将请学
姊代为归还,他说,她是它们的主人,虽然她再三推辞,不愿意收下这么贵重的
礼物,可是他很坚持这些原本就是她应得的谢礼,除了收下,她好像没有其他的
选择。
她想,不管陪他出席宴会的是哪个女人,他大概都会大方把这些东西当成礼
物送出去吧。
「妳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韩氏集团唯一的接班人,他的财产从亿起跳,他送
妳衣服鞋子,外加请你吃顿饭,这是小事一件,妳不需要看得太严重了。」在邵
美瑶眼中,这确实没什么大不了,她是韩焰的秘书,她经常帮他送礼物给女人,
截至目前,她送礼物的对象不曾重复。
韩焰是个大方的男人,因为他在物质方面很慷慨,但是他同时是一个小气的
男人,因为他在感情方面很吝啬。
「他有多少身价,那是他的事情,我不喜欢占人家便宜。」
「这是他表达谢意的方法,妳不需要太在意了。我曾经陪他出席过几次的商
业餐会,事后他也会请我吃饭,他习惯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可是,有时候连那种
时间都挤不出来,他会改送我礼物,妳还记得去年年底我们一起去听音乐会,那
票就是他给我的谢礼。」
她真的人小题大做了吗?好吧,他基于谢意邀请她共进晚餐,她可以接受,
可是,红玫瑰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明白红玫瑰象征爱情吗?如果他送的是香水
百合或玛格丽特之类,她毫无疑问会将这样的举动视为一种礼貌。
「不过,这一次他的手脚倒是很快,以前这种差事都是交给我,我总要再三
对照他的行事历,他很忙,常常半个月之内找不到空档,最后都是用礼物解决。」
「我应该跟他共进晚餐吗?」
「妳太瘦弱了,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进补。」顿了下,邵美瑶觉得有
件事情必须说清楚。「我提醒妳,妳不要对老大心存太过浪漫的幻想,虽然他那
个人总是面带微笑,很温和有礼的样子,可是我所认识的韩焰,是超级现实主义
者,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经过利益计算。」
「我对他没有任何浪漫的幻想。」她很清楚自己的出身,她是个务实主义者,
麻雀变凤凰的际遇从来不是她憧憬的爱情故事。
「如果真的不愿意跟他出去吃饭,妳就别去。」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觉得不太自在。」如果学姊知道韩焰另外送了一束红
玫瑰,她对这次的邀请还是会保持相同的态度吗?她很清楚,不管他的红玫瑰是
否有特殊含意,他对她的企图绝对不是答谢这么简单。
「妳就当多认识一个朋友,虽然老大那个人不太热情,可是也不会冷漠到教
妳吃不下饭,妳不用太担心了,他是个温和有礼的贵公子,当个饭友应该还不错。」
是吗?他看起来的确温和有礼,但是,他可不会让人觉得轻松自在。
「其实,利用这个机会结识他这位有头有脸的人,对妳也不是坏事。」
「我不需要认识有头有脸的人。」
「妳跟育幼院不是还常常保持联系吗?他可是个大金主。」
「我需要大金主的帮忙,我直接找妳这个秘书就好了。」
嘴巴张了半晌,邵美瑶终于讷讷的说:「这么说也对。」
略一沉吟,她做了一个决定,「这样子好了,如果我正好闲着没事干,我就
接受邀请。」其实,她的时间很弹性,她哪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挑在那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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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赴约吗?这个答案还没确定,门铃就响了,韩焰显然没有把她的意愿列
入考虑,她又不能教南叔空车而返,没办法了,她只能匆匆整装赴约。
这顿晚餐称得上轻松愉快,韩焰表现得很绅士,诚如学姊所言,他不太热情,
但也不冷漠,他们聊音乐,聊阅读,聊着平时的休闲活动,这些话题很安全,可
是,他的眼神就是令她不安紧张。
老实说,他的眼神很温柔,没有猎人的攻击性,也没有商人的精明,可是,
她却觉得他正在抚摸她的每一寸,眷恋的、细细的,彷佛要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一种属于他的记号。
她很害怕,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总有一种赤裸裸的无助感,教她认清楚
他对她的影响力有多大,他可以摧毁她构筑的坚固堡垒,攻占她软弱的内心。
无论如何,她总算熬到今晚的尾声,当他们站在她公寓的楼下,王海晴轻松
的道:「晚安。」
不过,他显然不想就此结束,「妳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
这下子可不得了了,这个男人真知道如何杀得人家措手不及。「我……我那
里又小又乱,我怕你不习惯。」她突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今天
晚上她努力维护的沉着冷静瞬间毁了。
「这点妳不必担心,我这个人的适应能力很强。」他用目光指了下大门,示
意她开门。「妳住几楼?」
「我住顶楼。」她掏出钥匙开门,带他进入位于顶楼的加盖租屋。
屋子是一厅两房一卫,如同她所言,她的住处又小又乱。
「妳很喜欢乱丢东西。」轻快的笑声扬起,他漫不经心似的收拾眼前的紊乱,
散落地板的抱枕一个一个整整齐齐摆回沙发上,随手可见的报章杂志和书籍工工
整整的迭放在大茶几上,还有一些文具用品和发夹之类的小饰品全部进了小茶几
上的小竹篮。
轰!这会儿她脸红得可以拿来煎蛋了。真是丢死人了,如果双手掩面就可以
逃避这一切,她会毫不迟疑的这么做,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制造出来的乱七八糟有
什么不对,乱丢东西对她而言根本无关喜欢与否,这是她为了让生活环境变「热
闹」所养成的坏习惯。
「妳一个人住吗?」他一边收拾整理,一边顺道打量屋内的每一道细节。
客厅靠近阳台的地方有一片软木纸制成的布告栏,上头有好多摄影作品,几
乎所有的照片都是来自于大台北这个城市,看得出来全是随手拍摄的,并没有特
别的取景。
而布告栏的左右两侧有各式各样的小型涂鸦,署名是两朵牵牛花和晴——从
这个字就可以猜想,这些都是王海晴的作品。
「我没有家人。」看着他好像在自家似的优游于她的小小世界,这种感觉很
亲密,可是又同时让她觉得自己正毫无保留的摊在他面前,他正在入侵她的世界,
迅速猛烈,却又那么自然,这才真正教人惶恐不安。
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你想喝什么?」
「这里有什么,我就喝什么。」
转身走进厨房,她泡了一壶花茶。「除了白开水,我这里只有花茶。」
「味道真香,这是什么花茶?」
「是熏衣草,我习惯睡前喝一杯。」
喝了口,他点了点头,这味道真是不错。「妳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这里很好,租金很便宜,空间又刚好够我使用。」
「这种老旧的公寓在安全方面漏洞百出,妳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太危险了。」
想到她住在这种简陋危险的地方,他就觉得心疼,她应该是那种优雅的住在高级
住宅的千金小姐,被人家细心的照顾呵护。
「我在这里住三年,左邻右舍都熟识了,平时大家守望相助,进出都会关心
问候,没有安全上的问题。」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管太多了吧。
「我要妳当我的女人。」
听到这样的宣示,她应该受到惊吓吗?当然,他突然朝她丢了一颗炸弹,吓
了一跳是很正常的反应,但事实上,她一点也不意外。
其实他的目光早就透露出这样的企图,如果她有那么一点吓到了,那是因为
她没有预期他会现在就出击,而且他说,他「要」她当他的女人?实在是一个傲
慢到令人生气的男人!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对我的厚爱?」她的口气可是一点谢意也没有。
「我是一个很慷慨的情人,我什么都可以给妳,唯独婚姻。」这是他的行事
风格,直截了当,不喜欢拖泥带水。
「我没有兴趣当你的女人,你去找别人。」
眼神转为深沉,他对她的渴望连自己都招架不住。「我只要妳。」
她的心轻轻一震,如果他命令她,她会生气,可是当他用这么温柔的口气,
她就慌了手脚。「我……我不是那么廉价的女人.我不会被金钱物质收买,请你
不要太小看我了。」
「从我第一眼见到妳,我就知道妳不是那么廉价的女人,我并不是想用金钱
物质收买妳,那只是用来证明我对妳的决心,不计一切,我就是要得到妳。」
她不自觉的就近抓住可以支撑身体的沙发,她的双脚发软,这个男人在她的
心湖投下一颗大石头,扑通一声,她坚固的堡垒在松动了……
不可以!不管这个男人有多么诱惑人,逼得她节节败退,爱情绝不是她可以
贪恋的奢侈品。「你死心吧,我不会当任何男人的情妇。」
放下手上的花茶,他的温柔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惯有的高傲霸气,「我说了,
不计一切,我就是要得到妳,即使我必须把妳的世界搞得天翻天覆,妳真的准备
好迎接我的挑战吗?」他没有期望她会立刻接受他,早在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
是一个轻易屈服的女人,这也是他对她更执迷不悟的原因。
微微扬起下巴,她很倔强的响应他,「你不需要担心我,我长这么大,还没
有应付不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