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在天空飞行,地面上的人们只会看见两片形迹可疑的白云,没有人知道那是两条私奔的龙。
还是重阳,渺小如同蝼蚁的人们在登山,他们给自己制定了各种习俗,唯恐生命太单调,无事可做。
一直向北飞去,见到一条不大不小的河,他指指河底,“那里就是我的家。”
跟着他潜入水中,水是黑色的,全不像海水那样碧蓝明净。河底遍布淤泥,淤泥中腐烂的菜叶子味道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并非所有的龙都住在海底,有些是河龙,有些是湖龙,有些是井龙,还有一些更凄惨,他们主管沼泽,终生都住在沼泽地中。”
我瞟了他一眼,他是在吓我吗?我率先向着河底而行,在最深之处,见到石头建成的龙宫。
若是世上有千奇百怪的龙,想必也有千奇百怪的龙宫。
龙宫中悄无声息,时而游过一两条懒洋洋的鲤鱼,这也和南海底热热闹闹的情形全不相同。
“水族都去了哪里?”
他漫不经心地四顾,“这河底水族不多,都被渔夫们打捞光了。人们很可怕,连刚刚产下的小鱼也不放过。”
这话多少带着一丝忧愁的味道,我好奇地看着他,在今天以前,我都以为他只关心他自己。
他拉着我的手进了龙宫,直奔他睡觉的地方。那是一间石室,除了一榻之外,别无长物。
“其实我痛恨河底,这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解开我的衣袂时这样说。
他的手指仍然像是一年前那样冰冷光滑,熟练地滑过我的肌肤。后来他握住我的脚,在上面吹了口气,我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他掩住我的口,低声在我耳边说:“别笑。”
我停住笑声,听见呜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抓住他的手,“你听,是什么声音?”
他的头枕在我的胸口上,“哪里有什么声音?”
“有啊!你听!”
“是风声吧!”
“不是风声,是哭声。”
他笑了,“是风从水面上穿行的声音,你在海底是听不见这种声音的。”
几日后,从河面上落下许多猪头、羊头,忽然之间,不知从何处出现了大批的鱼类,它们以闪电般的速度将猪羊头吃得只剩骨架。
“这是干什么?”我吃惊地问他。
他微微一笑,“这是河畔的居民送来的礼物,他们每年都会送几次来,希望求得下一年的风调雨顺。”
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我所处的这条河名为泾河,他是泾水龙王之子,人们都叫他泾阳子。
“这名字听起来像个道士。”
他笑笑,“我和你不同,你是海的女儿,我只是一条河的儿子。龙族的名字在我根本毫无意义,当人们一提到龙的时候,他们只记得你们这些海龙,没有人会记得我们这些河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