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离开波斯波利斯时,带走了一大批精美而又年代久远的波斯帝国时期各式器物,这些东西是扎马斯当做朝贡的礼物交由其带回长安的。
对扎马斯这种态度的转变,秦晋暂时持有保留态度,并针对此事专门修书一封送往希尔凡交给郑显礼,让他务必留意扎马斯在波斯波利斯的动态,一旦发现问题,应当毫不留情。
这些都是他在离开波斯之前尽可能做出的交代,攻略波斯的计划是一个长期而又艰难的过程,既离不开统筹全局的长策,也离不开每个人的尽心竭力。
秦晋从来没有为离开某地而觉得不舍,但在归期越来越近之际竟也忍不住有些踟躇了。
五千骑兵护卫往东北方向直奔木鹿城而去,那里是呼罗珊的东部边缘。当初阿巴斯将自己的总督治所设立在木鹿城,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攻取河中地区以及纷乱了数百年的吐火罗。
现如今,那里已经置于唐兵的掌控之下,这座千年古城也成为了唐朝控扼东西的军事重镇。
目前负责镇守此地的乃是经由吐蕃出兵的秦琰,吐蕃兵骁勇善战,秦琰的部众大多招募自吐蕃勇士,自打逻些城被唐朝派兵进驻以后,这个曾经屡屡挑战大唐威严的高原政权就此彻底陷入了膜拜强者的循环中。
逻些城中贵族们纷纷倒向了唐朝派往吐蕃的掌权大臣,赞普曾经的亲信被统统清洗出了权力中心,许多顽固的人甚至被杀死,或者交给了唐朝任由处置。
秦琰得知丞相即将东返,提前上百里赶来迎接自己曾经的家主。
数日之后,秦晋抵达木鹿城。
木鹿城的旧城墙在去年的大战中几乎全部内大炮炸毁,仅仅经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城墙的重建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工期进度都比预想中要快得多。
秦晋这才发现,秦琰不仅在兵事上有着过人的天分,而且负责一般政务也很有些能力。
看着满脸络腮胡子的秦琰,秦晋暗暗唏嘘,这个家伙的成长速度超出了预期,当初那个能打仗又频频冒失惹祸的家伙现在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在秦晋面前,秦琰脱去了平日里冷酷的面具,就像不曾离开过神武军中郎将府一样,亲自跑前跑后,斟茶倒水。
“秦琰,你现在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在我这里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
秦晋如此说,自然是顾及秦琰在军中的威信,不想让人将其联想成点头哈腰的巴结之徒,这样对他的伤害是很大的。
但秦琰却裂开嘴笑道:
“俺不论到何时,都是中郎将府的狗儿……”
见他如此执拗,秦晋也就不再坚持,紧接着又谈及要紧的军政事务。
秦琰捡着重要的亲口汇报了一遍,紧着又满怀期待的询问何时才可以返回长安。他得知丞相行辕即将东返,自然也打算加入护卫的行列,随同一起返回阔别了数年之久的长安。
但是,秦晋并没有让秦琰在短期内回到长安的打算,包括驻逻些城的大臣人选也已经重新拟定。秦琰的新任务是镇守木鹿城,并巩固河中与吐火罗地区的控制。
在地理上,木鹿城比安西四镇更适合控扼这两个地区。
毕竟经由安西出兵要穿过沙漠,翻越葱岭,长途奔袭只能使得唐兵疲于奔命。
而木鹿城则不同,这里本来与那两个地区就是一体的,当初阿巴斯企图控扼河中与吐火罗,以此为根基之地,也是这个原因。
当秦琰得知自己不能随同秦晋返回长安以后,心情有稍许沮丧,不管他如何成长,毕竟年岁尚轻,二十出头的人即便再老成也是有个限度的。
“狗儿愿护送将军一同返回长安,木鹿城就交给郑显礼或者姜凤翔来镇守也可保安全!”
秦琰一直称呼秦晋为将军,即便秦晋已经身为丞相。因为他离开秦府,脱离奴籍之时,秦晋还是神武军中郎将。
“不,他们都已经各自身负使命,镇守木鹿城的差使,除了你以外,无人可以取代。而且,除了河中与吐火罗,还有更向南方的印度,那里曾经土邦遍地,数十里便可自成一国。朝廷经略此地,必然要大量投入人力物力。还有波斯故地,其地位不下于安西四镇,木鹿城位于诸多要地之间,实为枢纽重镇,你身上的胆子比任何人都重,知道吗?要做好长期驻扎的准备,至少十年为期!”
目前控制这些新近征服的土地,地方大将的权力限制并不在第一位,长治久安才是硬道理,他不怕养成地方军阀。
即便大都督节度使这一类的长官都暂时没有限期,但朝廷派驻的巡抚与总督却是有限期的。
秦琰的沮丧明白的写在脸上,即便是笑容也难掩失望之色。
“十年不回长安,俺怕是连乡音都忘了呢,现在连说话都带着波斯人的胡椒味呢!”
见秦琰还有心思说玩笑话,秦晋不禁一笑。
“留下来美女金银,任你挑,做土皇帝还不比在长安做磕头虫快活?”
这些本是秦晋任神武军中郎将时,府中奴仆们平素里的玩笑话,经由秦晋之口说出来,秦琰顿感脸上有些发热。
只不知秦晋是如何得知他们这些私下里的调侃之言的。
为了转移这种尴尬,秦琰主动问起针对大食两河地区的攻势,那里是黑衣大食的核心地区,大体上相当于唐朝的关中地区。
秦晋也不隐瞒自己此前制定策略,将扶持卡扎尔、扎马斯等人与曼苏尔的泰西封朝廷分庭抗礼之计划简单介绍了一番。
以唐朝目前在波斯故地的实力,并不适宜与黑衣大食决战。
提起决战,秦琰又有些跃跃欲试。
“若决战那日,狗儿愿率军直捣泰西封!”
秦晋笑道:
“若真有那一日,我在长安等着喝你的庆功酒!”
但他话锋一转,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