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兵伟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搀着妻子,来到营地入口。
这里并排搭起了几个简易板房,侧面印着醒目的红十字标志,板房前站着十来个护士。二十来个身穿带有中华制造制服的保卫人员站在板房前,维持着秩序。一
辆装满长凳的卡车,停在不远处,护士从上面卸下长凳,在板房旁布置了一个临时休息区。连
兵伟听到广播就过来了,可还有人比他动作还快,已经有好几十名前来应聘的人员,已经先他一步赶到了这里,正吵吵嚷嚷着向保卫人员询问情况,有些性急的已经要往板房内钻,病人、家属与阻挡他们进去的保卫人员挤作一团。
在他后面,还有更多的人扶老携幼,向这边赶。“
大家不要拥挤!你们这样挤,只会耽误接受检查的时间!病患请在休息区等待,病人家属过来吗,在临时诊所前排成队伍,当轮到自己时,再与病患一起进入诊室!”
一名带队的保卫处干部,见到保卫们被推得东倒西歪,赶忙抓起电喇叭,大声喊道。在
保卫人员的协调下,现场秩序总算恢复,众人按捺住心头的焦急,在几间板房前排成了数条队伍。
人员一分流,拥挤的现象顿时不再,病人及家属开始陆续进入到临时诊室开始检查。连
兵伟也让妻子女儿过去休息,自己抢着排到了一条队伍后面。临
时诊室没有安装门板,他可以看到里面放了一张桌子作为诊台,诊台后坐着一名穿着白大褂医生。诊
台前,放了三把椅子,供病人及家属坐。
第一批进去的人,才坐下了几句话,最后,医生低头在处方签上写了几个字,撕下处方签交给对方,就请他出去了,总用时还不到三分钟!
下一名叫过家人,进到了房间。
“这么快,有没有用心看病,莫不是在敷衍我们哦?”他前面排队的病人家属,用浓重的蜀地口音狐疑道。
连兵伟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但他没有出口。拿
上处方签的病人和家属从临时诊室出来,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护士那边,在她们的安排下坐了下来。就
在众人一片猜测中,两辆加长的电动车从中华制造公司门口开了出来,到近旁停了下来。那
两名病人和家属,在护士的引导下,坐上了电动车。
这时大家才明白过来,原来临时诊室并不是真正看病的地方,安排的医生只是听取病人诉,再根据病情分别安排他们到相应的科室看病。
各个房间的速度都很快,相继拿到了对应的看病科室,然后陆续出来,坐上了电动车。一
车人满,立即驶入公司,再出来的人,则被引导到另一辆等待的电动车上。知
晓了流程,大家不再急躁,队伍中迅速安静了下来。只
是询问大致病情,由医生出具看病处方签,处理起来速度极快,十来分钟,就轮到了连兵伟。
他叫过妻子、女儿,进入了房间。
“坐,不要紧张,你们谁是病人、谁是家属?”医生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估计是才从医科学校毕业,话很和气。“
我是家属,他们都是病人!”连兵伟连忙答道。
“哦?两个都是?”年轻医生表情认真起来,询问道,“她们都是什么情况?”
“这是我爱人,她有很严重的糖尿病,每都要打胰岛素……”连兵伟想了想,又忍不住诉苦道,“她每都要打个单位,一个月要用两瓶半。进口胰岛一瓶就要好几十,我们用不起,只能用国产的动物胰岛,就这一个月也要四、五十。因为胰岛素打多了,又造成她血糖太低,最低的时候降到过三点几,人都晕过去了,赶紧把她送去医院。现在是一面要打胰岛素降血糖,一边又要经常复查是不是血糖过低,我们工作的厂子破产,一家人全都下岗,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都是我拖累了你们……”长期注射胰岛素,身形有些发胖的妻子难过地自责道。
“你的什么话,你是我老婆,只要我还活着,就要管你!”连兵伟涨红了脸道。年
轻医生脸上浮现出一丝同情之色,轻声安慰道:“没事,如果你们加入我们公司,职工医疗费公司全包,家属也能报一半,可以大大降低你们的负担。另外也可以不必持续打胰岛素的,国外有治疗糖尿病的药,管效时间要长些,吃一次可以管八时……”“
你的是二甲双弧片吧,那个太贵了,一盒就要八十多块,只够十的量,我们可吃不起!”连兵伟连连摇头。
他当然希望给妻子用进口药。
胰岛素虽然可以暂时平衡人体胰岛需求,但是它入胃就会分解,所以不能口服,只能注射。而注射也只会在很短时间起效,每过一两个时就要重新注射,每次注入微量药剂。
因为这个原因,许多糖尿病患者及家属,都练就了一手注射技艺,手比不少护士还要稳。可
这也不是办法。胰
岛素注射时间长了,人会发胖,还会诱发低血糖。而且自己在家注射,由于针头重复使用、消毒不严、保管不当等原因,很容易在注射时造成感染,带来严重后果。
二甲双弧片就好多了,可以口服,没有注射的麻烦和痛苦,一次就能管八个时,非常方便。但
是它太贵了!对
他们这个家庭而言,这是一笔无法承担的昂贵开支,根本承受不了!
年轻医生笑了:“二甲双弧都发明几十年了,它的专利早就过期了。以前医生向你们推荐的进口药,是国外制药企业以它为基础,研发的缓慢溶解型缓释药片。我们医院也在进行缓释药剂的研究,已经在实验室少量制备出来了效果很好的缓释型二甲双弧片,价格很便宜。就算是用进口药,如果公司录用你们,哪怕只有一个人,家属的医疗费用也能报一半!”
“真的!”
连兵伟一家闻听大喜,他妻子更是喜极而泣,这种隔一两个时就打一次针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不药费是一笔极大的开支,就是她自己也受不了。“
当然是真的。”年轻医生强调道,然后低头写了处方签,交给连兵伟,“待会儿你们坐外面的电动车,他会送你们去职工医院,你到内分泌科,那边还会详细询问你们病情。”
完,他转向连馥颖,和蔼地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听
到他问,原本因为母亲病情有了希望而兴奋红润的连馥颖,脸刷一下白了,没有一点血色。
连兵伟两口子还没意味到,只是感到羞愧,但是医生先还带着笑意,渐渐从她闪躲的眼神,苍白的脸色,迅速察觉到什么。
他的表情,微微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