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晖内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来此学画的女子本来还想看钟不器的狼狈下场,然而自从薛媛从贰楼下来,回画斋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钟岳也懒得去和这些人计较,在一处长亭内,和之前让他吃了一惊的小丫头坐在一起吃蜜饯。
“好吃吧?”
“好次~”小玉环眼睛都快笑成了月牙儿,本来在通厅学画,以她这个年纪来说,很吃力。薛媛没再过来授课,钟岳回来的时候,又看到这小丫头回到了最后,便把她带过来了。
“前面坐着好好的,怎么又回老位置了?”
小丫头点了点盘里的蜜枣,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再吃一颗吗?”
钟岳笑道:“小心吃成小胖猪,将来没人要你。”说实在的,他左看右看,都没看出,这位小胖妞有成为四大美女的潜质啊,还是说因为现代美女看多了,这古代美女基因上还没有优化到一定程度?
小玉环嘬着手指,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啊,那我不吃了……”
“再吃一个也行。”
“不吃了……”
钟岳笑着,“骗你的,吃蜜饯不会胖。”他没想到这小丫头对于自己这一句吃蜜饯会胖成猪这么在意,便善意地解释道,不知道将来杨玉环真的因为吃蜜饯胖成猪的时候,会不会来掐死钟岳。
“真的?”
“但是你吃一个,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杨玉环吃了个蜜枣,嘴里鼓鼓的,“你嗦(说)。”
“你家是干什么的?”
杨玉环说道:“爹爹是中州司户。”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学画?”钟岳现在有些郁闷的事,在大乾,有些人按照着历史轨迹生活,而有些人,则是全然不同的轨迹,就譬如这来学画的杨玉环,虽然他没有考证过,杨玉环会不会画画,但绝对不可能跑来中州学画。
“只有学画,才有机会加入云宫。”
这已经不是钟岳第一次听到云宫这次词眼了,问道:“云宫很厉害吗?”
“当然了,在中州,道庭、云宫以及剑阁,是无数书家画师梦寐以求的圣地。”
“道庭?”钟岳回想起来,之前自己貌似就是参加了那个道庭的中秋书颂,后来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原来实在中州啊。
杨玉环吃着蜜枣,说道:“大哥哥是要加入道庭么?加入道庭可是很困难的,好多中州才俊都没有资格呢,如果大哥哥真要想试试,建议去其他书斋画楼试一试,在清晖根本……”
“我么?”钟岳回过神来,“再说吧。”
当初钟岳那是来去自由,可以游戏山水,逗逗小朋友,现在不行了,他每做一件事都要考虑风险和回报,不然很有可能就是水深淹死咸鱼了。
“我啊……再说吧,欸,对了。那这个十三桥,又是什么情况?”
“大哥哥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玉环眼睛又盯上了那个放着蜜饯的果盘。
钟岳说道:“吃吧吃吧。”
“十三桥就是在汴河之上的十三座桥。中州画楼书斋无数,这三大圣地每年都会在这些书斋画楼挑选人才,而这名气最大的画楼书斋,则是以十三桥冠名。这里就是汴河最后一座桥——清晖。”
“那在通厅学画的那些人,都学了多久了?”
杨玉环摇了摇头,“有些可能学了十年八年了,不过不能被姚大家选入画斋的人,注定是与云宫无缘了。但是因为清晖名气大,所以不少人还是愿意过来学画,至少有机会。爹爹说我年纪尚小,如果真能进入云宫,那我们家就飞黄腾达了。”
钟岳喝了口茶,心里暗道:你若真是那个贵妃醉酒的杨玉环,那怎么不能飞黄腾达。
“所以云宫挑人,都是这些画斋里的画师将画作送上去?”
“嗯。这次云宫主持四海宴,声势浩大,这画斋里的大姐姐不是都在闭关作画么。”
钟岳点了点头,难怪薛红琼急得跟猴似的,他也是想,这为了一幅画,也不用这么夸张吧,看来跟前程挂钩。
“云宫都是娘子军吧?”
“嗯啊。所以清晖才都是女画师,而且姚大家和云宫宫主有些交情,所以中州不少世家才女都会送家里的女孩过来学画,就这样通厅的学画机会,爹爹还是花了好多钱,才让我勉强留在画楼的,因为我太小了。”
钟岳将这地方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也算是心里有点底了。至少这个清晖画楼,不是什么黑店,他也稍稍放了点心。
“你也不小啊,至少你身体大。”
还在吃着蜜饯的杨玉环顿时嘟起了嘴,和那些浓妆艳抹的小姐姐在一起久了,也爱美起来,大概盛唐以胖为美之风,没有在大乾盛行开来。
见到小丫头生气的样子,那嘟囔起来,像只小河豚,钟岳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不生气了。这些蜜饯拿去吃吧。”
“不吃了,不知道明天又会是那个姐姐来授课,小环每天都起不来,只能做最后,看都看不到……”小丫头低头嘀咕着。
看到这小丫头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钟岳也是有点好笑,当初书道上教了小颜胖,如果画道上也教出个小胖环,到时候,书画界金童玉女,是两个胖子,这该是多么有意思的画面。
“你如果愿意,跟我学好了。”
“跟大哥哥?你会画画么?”
钟岳捏了捏这小胖环的脸,“你看之前那个大姐姐,还来找我麻烦么?”
“你比媛媛姐还要厉害?”
钟岳说道:“我是你媛媛姐姐的师父,你说厉不厉害?”
“哇!那我也要当大哥哥的学生。”
“好了,去自己玩吧。”钟岳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看着走过来的老芙阿姨,身边带着俩书童,便知道什么事情了。
“这两个画童,是给钟顾问配的。”
钟岳笑了笑,“叫什么名啊?”
“张萱。”
“周昉。”
钟岳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当画童都是这么高的要求么?
这俩货,在盛唐,那都是赫赫有名的一代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