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真相非常简单,只是,凯查哥亚特没能看破而已。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胜算。
凯查哥亚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他虽然仔仔细细研究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细加揣测和验证,却忽略规则之中那个最大的因素:神上之神。
那是世界本身的意识代表,在任何一个世界里,只要有神上之神,他们都是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存在。诸神都只能位列在神上之神之下,从无例外。一定要有区别的话,那就是有些世界的神上之神是完全不管事的,有些是偶然管事的,还有一些是专门管事的。当然,也有一些世界根本没有这种玩意。比方地球就没有——地球只是宇宙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星球,渺得连沧海一粟都不如。假如地球位面有那么一个神上之神,它的注意力也绝不会在这颗“灰尘”上耽搁哪怕那么一秒——毕竟宇宙太大了。
然而这个世界,两个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神上之神,实际上却关注着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这个世界被隐藏的秘密——看上去似乎毫无意义,但是却又很有意义的秘密。
“一切都结束了呢。”高手怅然的到。凯查哥亚特已经毁灭了,而这个世界太过于凶险,不管是辉月冥月还是术士们……都太过于危险了。“搭档,我们也可以离开了。”
“离开?”陆五一时之间还震惊于高手揭示的真理,没有回过神来。
“嗯,你看那边。”高手提示道。“那扇门应该已经开了。”
确实,那扇门已经开启了。之前凯查哥亚特曾经开启过一次,让陆五短时间离开神座之间,去那间仓库(那应该是仓库吧?)转了一圈。那是它唯一一次的开启,之后一直是锁闭的,而且是那种很结实的锁闭,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很难徒手开启。事实上,哪怕有工具,陆五不敢一定能开。
但是现在,它已经整个的打开了。当然,打开其实不合适,因为门并不是那种通常意义的“打开”,更近似于那种能源被切断,半瘫痪状态的开启。
“高手,你能看见了?”陆五转瞬间想起高手现在是个近视眼,不应该看到那么远的。
“不能,”高手道。“这种金属的能力和凯查哥亚特无关……我依然被困在这里面。我只是知道,那孩子一旦消失,这里的各种设备应该就会瘫痪吧。”
“那么……你怎么知道的?”
“那孩子有很多残留的信息留下来了呢。”高手道。“所以我就知道了。”
就是刚才那一波的意思吧?虽然那是凯查哥亚特陨落的余波,但是信息密度太高,超出了人类接受的范围。前面过,若非人类的大脑本身具备自我保护能力,能够自动忽略外界信息的话,刚才那一波就算得上是一种精神性质的攻击了。
不过陆五没有接受没关系,高手能够接受就行了。刚才的高手应该是完整的接收了凯查哥亚特残留的记忆才对。
“我们要怎么离开?”
“我们出去,”高手道。“先把我们的东西弄回来……把这该死的笼子打破,呆在里面可真的什么都干不了。”
……
远处,两个辉月术士清楚的感觉到虚空中那难以名状的震动。还有,那席卷的一切的,代表一个神明陨落的哀号之声。
要特别明的是,这只是一种感觉,而非她们的耳朵确实听见了这样的声音。毕竟,凯查哥亚特的陨落造成的影响已经涉及到了物理层面。在这座城市的范围内,所有的人皆有所感,而作为术士中的佼佼者,两个辉月术士更不必了。
“刚才这个是……”蝶梦已经感觉到了。“导师大人,发生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感觉上……”老妇人迟疑了一下,“凯查哥亚特受伤了?冥月术士已经攻入他的老巢并且击伤了他?”
她没“死”这个字眼,不过从这个声音来看……
凯查哥亚特哪怕不死,也是重伤吧。
“不可能的吧?就在不久之前,他还那么的骄傲……”蝶梦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如果凯查哥亚特没有把握,他怎么可能出那样的话呢?就算是再愚蠢或者再傲慢的人,也不可能是这种表现吧?
亦或者冥月术士们使用了某种……针对性的,专门的武器。出其不意的一举重创了凯查哥亚特?
“看到这光吗?”老妇人问道。“你走上去试试看。”
她们两个之前都站在那个太阳塑像的后方,也就是正好在发光地面的范围之外。蝶梦虽然对老太婆让她去冒险有点不满,但是还是走上了发光地面之上。
“啊……”蝶梦立刻后退了几步,脱离了范围。“魔力……魔力被吸走了!”
虽然不能吸得很快,而且脱离范围立刻失效。但是怎么呢,这种玩意单独使用效果并不明显,如果和其他陷阱、部队之类配合使用,那就可以有着很大的潜力,甚至可以威力无穷了。“是针对术士的防御吗?”
“不知道……但是……不像是冥月术士们所为……”老妇人的话被打断了,因为身边的那个石雕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开裂声。
没有任何外力作用在它之上。众所周知,这种石雕也许粗糙,不够细致,但是它却是可以存在非常漫长的岁月的。它放上几百年,长满青苔和草,然后洗洗擦擦一下又可以马上恢复几百年前的姿态。
但是它现在就突然崩裂开来——也不能整个毁掉,但是一道醒目的裂痕从雕塑的顶端一路蔓延下来,如一根藤条一样一路爬到了它的底座。
蝶梦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座塑像,然后用惊愕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老妇人。她很清楚,这绝不是用一个“意外”能够解释的。凯查哥亚特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才对。或者,老太婆一开始就知道一切?
然而老妇人却只是略略整理了一下兜帽,让它完全的遮住面孔,还有表情。“我亲爱的学生,别急,耐心的等待一下。”
……
最后一个牲品满怀痛苦的呼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
祭司结束了自己漫长的祷告,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或者,为了避免自己的面容被信徒们看到,他转过头,跪倒在祭坛之前,带领其他人一起祈祷。
众信徒则俯首祷告,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同。每个人都闭着眼睛在默默念诵祷文。这一次的祭祀活动之前,他们就已经被事先告知过这一次的祈祷会特别长久。所以没有人察觉祭司身上的不安。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今的神明,和平日不同。那回荡在他意志内的饥渴呼唤声已经渐渐消散,但是哪怕此时此刻依然让人毛骨悚然。他这边只能准备这么多祭品,但是其他地方会如何呢?他不敢想象,也不去想象。而且他之前就知道了,神明的祭品绝不是局限于牲口。人类同样可以成为祭品。
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想那么多,但是却不受控制的朝着那个方向去想。
“应该没事的,一切都很正常。”他努力在内心中反复告诉自己,然后,在他最终差不多服了自己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个可怕的声音,一个让他全身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的声音。
那是一声可怕的哀号声。
难以形容的恐惧席卷了祭司的内心,他听见了,而且没有听错。尽管事实上他希望是自己的错觉。然而,这个东西怎么可能错呢?那是一个神明临终之刻发出的最后哀鸣声。能够让人的灵魂为之长久震撼不已。有什么样的东西能与之相比?
发生什么了?怎么可能呢?
祭司偷偷的转过头,观看身后的信徒们。不过看起来信徒们并无所觉,他们依然跪在那里向神明献上自己的祈祷。
只有我听见了吗?
也许祭司对于神明的崇敬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虔诚,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希望看到神明的死亡。在最初的恐惧之后,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内心一片空虚——仿佛他心灵的一部分被摧毁或者被埋葬在那不可思议的虚空之中了。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感觉,虽然不是疼痛,但是却比疼痛更让人感觉不适。
不可能的!那是一个神!虽然是来自异域的神明,但是神明陨落是不可想象的。他拼命告诉自己这是错觉。然后,用他过去从来不曾有过的虔诚,献上自己的祈祷。
……
最后一个术士被杀死,鲜血流了那么多,多得脚踩下去的话,血能淹没膝盖。
祭坛边上,那个满脸凶相的男人一脸疲惫和满足的走到高处。他的靴子上满是血迹,术士们的血。刚才,他每割开一个喉咙,就用本地的方言咒骂一声。寒不知道他受了什么伤害,但是术士们从来都是利用自己的力量胡作非为的,很多人忍耐和积累了刻骨的仇恨。
“完成了,”寒道。“我们干完了我们该干的事情了。”这边的术士们已经遭到了沉重的打击,防御力量损失殆尽。哪怕他们卷土重来,他们也绝不敢如之前一样,将人们视作草芥了。很遗憾不能做更多,但是暂时之间,也只能满足于这样的成果。
“首领,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了?”
“是的,”寒道。“神已经给了我指引……你们想要离开的,可以离开,想要留下来的要注意术士们的报复——如果他们能报复的话。”
能够给术士平叛部队指引和帮助的人已经死光了——全部成了这是很残酷的做法,但是不可否认,很有效。也许有人会,因为术士们具备操控命运的能力,所以这种事情是瞒不过他们的。但是呢,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地方,怎么值得那些强大而稀少的术士们投注太多的注意力呢?
“让我跟随您走吧!”那个男人满脸期待的问道。“我也想知道伟大的凯查哥亚特给我们指明的道路。”
然后他有点奇怪的看到寒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就像挨上重重的一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