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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在今天之前,独孤煜多少还对自己尘世的身份有些留恋的话,那么在经过这小皇帝和慕容明都各自暗藏心机,却又故意装得若无其事一般的 两个时辰之后,独孤煜便已彻底决定从此之后,再不与世袭来的“小王爷”这个称号有任何的瓜葛。
从此之后,和媖儿双宿双飞,一心去寻那长生天道,再不去理尘世中的勾心斗角。
既然身份已经挑明,小皇帝便不再遮掩,直接出此行的来意:
“如今洛阳城内各处暗流涌动,不知阀主可知道些什么隐情?”
慕容明又添了杯新茶,不经意的说道:
“老夫早已不问世事,自从十年之前,便从未踏出过慕容府大门的一步,皇上您向老夫打探消息,可是找错人了。”
小皇帝微笑道;“阀主此言差矣,若是没有阀主你,以舍弃十年自由为代价,稳稳坐镇高祖亲赐的慕容王府之中,你慕容阀数千子弟,又何以会不仅能够全部保住性命,又能在慕容府外呼风唤雨呢?”
慕容明微微摇头道:“皇上您这话说的未免有些重了,慕容一族是有些子弟不假,但这些不成器的晚辈,在当今朝中官位最高者,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礼部侍郎慕容金雁,除去他之外,数千慕容子弟之中,连一个有资格临朝议政的人都没有,完全游历在大燕权利中心之外,又何谈呼风唤雨呢?”
“如今的大燕朝,论起各个同盟权利山头的高低,以我这小小的慕容阀,不要说在派系林立的朝廷里去与和那手握实权的三公九卿相比,就是在所谓的四大门阀之中,慕容阀也已经是日薄西山,只是借着所谓慕容阀有名无实的门面,借着其他三阀的面子,在苟延残喘罢了。”
小皇帝心中冷笑,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道:
“呵呵,阀主这是直接在向朕讨要官职吗?兵部尚书的位子正被拓跋阀主给占着,即使朕也不好强行将他调走,不过其他五部堂官的位子,凭你慕容阀主的威望,我这个小皇帝还是可以做主许给你的。”
慕容明连丝毫犹豫都没有,便直接否决道:
“皇上您多虑了,老夫早已经习惯了在府中提笼架鸟,读书品茶的清闲日子,需要日夜操劳,殚精竭虑的朝廷官职老夫我是做不来了,再说老夫早因为重病缠身,如今已经是瘫痪在床,根本无法行走了,朝廷又如何能给一个瘫子封官呢?”
慕容明也为小皇帝添了杯茶,点茶过后,二人会心一笑。
慕容明自然没有瘫痪在床,天下间也没有任何一位神医,能够有能力让已经重病缠身,瘫痪在床之人瞬间痊愈。
并且让他陪同招待客人整整两个时辰,还依然神奇饱满,精神抖擞,不见有丝毫的疲惫,并且连说话时的中气,都足的不像一位已经年近六十的老人,而更像是一位怀有壮志雄心的青年。
小皇帝和独孤煜两个人都不是瞎子,自然也更不是傻子,而慕容明之所以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在二人面说他自己瘫痪,也不是去为了验证两人的智力,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待价而沽。
如今洛阳城中不仅魔踪初现,更多了许多来历不明的人物,一时间可谓是风云际会,各方势力都在为了日后的决战,在暗中加紧部署,而几乎决定了洛阳城安危。
掌握着最重要的玄武、朱雀两门卫戍兵权的慕容一阀,无疑是各方都要拉拢争取的对象,谁能把慕容阀,把慕容明拉拢过来,也就等于在接下来皇权、天下归属之争的天平上,为自己这一方,提前放下了一颗重愈千斤,甚至可能直接决定生死成败的重要砝码。
而慕容明所以会直接回绝小皇帝所给的五部堂官,从一品尚书的高官厚禄,便绝对不是因为他自己所说的什么狗屁的“年高体弱,不堪重任”,而是因为这个好处对他来说——太少了!
待价而沽,待价而沽,买家出的价格不够,卖家便自然不会出手。
这世上任何的事情,都有他的价格,
有人买的是一升米,有人买的是一条命。
今天,大燕皇帝,独孤秀要向慕容明所买的,便是大燕的江山,是洛阳皇城的安危。
对于一国之君来说,皇城的安危,该值多少钱呢?
至少对于慕容明来说,一个从一品的官职,是远远不够的。
“既然官居一品,位列九卿的位子,慕容阀主你瞧不上眼,但不知阀主觉得,朕该许给你个什么官职呢?”
小皇帝已经面色渐冷,但依然没有动怒,他似乎失去了耐心一般,竟然直接让慕容明来“开价”:
慕容明对尚书职衔的拒绝,明显超出了小皇帝的底线,要知道大燕朝不立宰相,除了管理往来奏章呈报的门下省之外,朝中最大也最有实权的官职便是六部尚书之位,若是慕容明连六部尚书的位子都看不上,那他所要也就只有更大,也更加直接实际的权利——兵权。
甚至是,任何一个一国之君都决不能允许,身为当今大燕皇帝更不能容忍的——封疆裂土!
“慕容阀主已经手握了洛阳城防卫戍还嫌不够,难道还想打朕各路大军的主意么?”
小皇帝顿了顿,眼中寒光一凛,继续冷冷道:
“还是说慕容阀主是想着一定要和朕共分天下,将大燕分割一部,作为你慕容阀的立国之本,才肯罢休呢?”
慕容明终于站起身来,向小皇帝微微顿首道:
“呵呵,圣上您实在是多虑了,虽说高祖皇帝当年曾与四大门阀有过所谓‘共享天下’的约定,但只要四大门阀的人心智还算正常,没有失了心疯,也就不会把这话当真,皇上您今日为了拉拢老夫,拉拢我慕容阀所驻守的玄武、朱雀两门所辖的数千兵卒,竟以独孤贤侄拜望故人为借口,不惜只身犯险亲自来我慕容府。”
“说实话,老夫可是对圣上您的这份胆识,可是佩服的很啊!皇上既然已经问过老夫倒向皇上一方,需要什么价钱了,不知道老夫是否也可以问皇上一个问题啊?”
小皇帝不悦道:“阀主但问便是!”
“老夫我的问题也很简单,十年前慕容垂起兵造反之时,我便已经向朝廷表明过心迹,自愿将所有官职全部辞去,为的便是明哲保身,保存我慕容一阀的这点族人,不至于被慕容垂那贼子所牵连。”
小皇帝赞同道:“不错,若没有阀主你十年前的大义灭亲决断之举,这十年间朝廷早已将慕容阀彻底铲除了!”
“大义灭亲谈不上,老夫不过是懂得点审时度势罢了,他慕容垂虽然纠结了荆襄两地的精兵,打了个朝廷的措手不及,甚至最后攻到了洛阳的城墙之下,但他毕竟师出无名,根本得不到天下人的响应。”
“就算他一时幸运,可以攻破洛阳甚至生擒百官,也逃不过其后赶来勤王的各地雄兵,所以老夫才不愿意和他一同趟这趟浑水,所以在十年前老夫弃官不做,自囚家中的明哲保身之举,便是正确的做法。”
“哦?难道阀主是认为,现在朝廷已经是败局已定,倒向朝廷就意味着拖着慕容阀一起下水吗?”
“呵呵,那倒也未必,到也未必啊,只不过老夫这双老眼,多少已经有些昏花,对这洛阳城里面这波澜云贵的局数,已经有些看不清啦,至少老夫就没有看出朝廷和吕老祖,竟会把伏龙观这个变数,也一同拉进这天下之争的死局中,是不是啊,独孤贤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