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也发现了近期昭平市的异常。

    不仅仅是因为修为和见识逐渐增长，遇到的修士逐渐增多。而是牛鬼蛇神纷纷露头，开始过多的干涉到现实普通人的生活。

    这种趋势很不对劲。

    甚至影响到了连城的计划。猛虎玫瑰公司才开创不久，需要时间和经验慢慢培养。他最大的兴趣不是修炼，是这些乱糟糟的凡尘俗世。

    “兵来将挡，火来水淹。”

    连城披上衣服，叫上司机陈实，开车去往了三和人才招聘市场。

    陈实边开车边：“连哥，这地方各个都是人才。您想要找到好手，来这准没错了。刚毕业的大学生、职场里的老油条，什么样的人没有？最舒服的还是后街的面馆，一碗挂逼面，一瓶大水，再来根红双喜……”

    “挂逼面？一根红双喜？”连城好奇问。

    陈实解释了他刚来昭平市的苦逼生活。

    “我就一农村伙，要技术没技术，要文凭没文凭。十五岁就出来闯荡生活了，干过洗头，发过传单，卖过保险，当过药托。什么也干不长，最舒服的时候，还属在三和这地方那段日子，赚了钱就和朋友们打游戏，管他白黑，爽死了！”

    他面露回忆，笑着：“挂逼面是咱们三和人起的外号。其实就是一碗三块钱的盐水面，有点咸味带点油花，再配上些榨菜，吃饱是没问题的。三和那地方，人心都不太好，电热水器被偷是常有的事，所以大家都买最便宜的瓶装矿泉水喝。谁也没有钱，钱全花在网吧了，买烟当然是不能论包买的，得一根一根的抽，三毛红双喜口感辣，我还是更喜欢五毛一根的。”

    连城发现外表朴实的陈实也有着属于他自己的故事，：“你在三和的时候，靠做什么赚钱？”

    “做日结，有工厂的，有发传单，什么都有，做一阔以玩三。我混的还算勤快，如果是没能耐的、懒的、傻的，早就被拉去卖身份证和做担保了。身份证在三和很值钱的，一张至少五百块钱，省点花足够花上一个月。至于做担保，那才是毁人的事，有黑中介，找你帮忙去给公司和别人做担保人，签了之后就能拿个两三千块钱，然后呢，你这个人基本彻底毁掉了，做事做不成，外面欠下一屁股自己也不知道的债。但有人是无所谓的，本来就是活一是一，混就是了，哪里顾得上其他东西。”

    “这种人没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连城突然很不理解。

    “未来？”陈实呵呵一笑：“三和的人哪里有未来。再聪明能干的家伙，如果不仔细心、不奋力上进，早晚要沦落到卖身份证做担保的境地，到了那一，想要再离开三和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你不再属于社会，你这辈子只能活在三和。只有三和才快乐，才能吃饭，才不会管你到底有多烂，这里永远有比你惨比你烂的家伙。连老板，要不是您把我救了出来，我估计早晚也会混到这地步，混日子的滋味尝过都忘不了，太容易沦陷进去了……”

    连城听出来陈实话语中真切的感激。但他依旧无法想象三和人才市场这些人的生活。

    车稳稳的停在了三和人才市场。

    有个皮裤男人认出了陈实，远远打着招呼：“老陈，你回来啦！哎哟这气派的，上岸了？”

    “上了上了。带老板来这找找人手。”陈实给眼前的皮裤哥点了根红梅，：“当然，肯定不是找那种烂人。你消息灵通，认不认识什么靠谱的猎头公司？中介也行。”

    皮裤哥美美的抽了口红梅，闭着眼睛陶醉了几秒，让烟雾在胸肺里滚了好几个圈圈，然后才：“包在我身上。只是这钱——”他看向连城，显然此人就是陈实的老板。

    “人到位。”陈实竖起大拇指：“钱就到位。”

    跟在皮裤哥后面。

    连城对陈实：“正规人才市场在隔壁。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我要的是职场老鸟，不是混吃等死的浑人。”

    陈实笑：“老板我这是替您省钱啊。混在三和的人，不一定是没能力，更多是被迫。有的是妻离子散，疯了。还有的是遭受重大打击，不问世事。大多是无法接受现实，在这里等死的人，有些想通了想出去，但是已经深陷三和出不去了。您要是捞他们出来，肯定会好好为您做事。”

    这正是现实社会的缩影。

    人类的百分之九十九不是精英，是平凡的普罗百姓。有高贵，自然有低微。连城在这里看见了低微中最苟延残喘的一群人。

    路边长椅上，喷泉台阶上，区楼道的门口，躺着形形色色的家伙。只枕着手臂，或是破旧肮脏的鞋子，还有的直接靠在树干休息。以警惕目光观察着路过的陌生人，像是固守领地的野兽。

    皮裤哥面露鄙夷，对连城：“这些都是无可救药的废人，您千万别信他们嘴里的话。十句里面九句是骗吃骗吃的谎话，很多人靠着好心人的救济，或者是无聊记者的采访活命。每个人肚子里都会编故事，又有几个是真的。你给了他们钱，他们也只会立刻去嫖，去网吧打游戏，花光了钱继续在路边等死……喏，地方到了。”

    他指着一个油漆灰白，上个世纪招待所模样的四层楼。

    楼门牌写着——

    三和国际人才中心昭平分基地。

    还没走过去，就听见门口有人大骂：“滚你妈的！这种B事别来烦老子！”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被人踹了出来，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然后灰溜溜的上了辆宝马5。

    连城表情有些怪异。

    他在电视台上见过这张面孔，记得是一家本地大型食品公司的副总经理，常常作为纳税先锋被政府点名表彰。

    皮裤哥自豪道：“再有钱在这也没用。里面的老哥牛着呢，踢人的叫老温，王老子来了都不给面子。反正是烂命一条，大不了就是个死，没人怕这个。但有钱人怕，最怕不要命的。比如您，进去可得客气点，别想着用钱砸人……”

    连城已经迈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前厅有几人正打着麻将。角落里堆放着收拾好的行李箱。

    老温正输了牌，他听见开门声把烟头一摔，骂道：“你特么不会敲门——”他看见了连城。

    “先——？”

    “生。”老温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