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存现在是真有些哭笑不得。
才刚觉得凌悠高大上,结果他就来了这么一句……
嗯,刚刚对那相当高深繁复,连自己都觉难缠的高绝手法,剖析得鞭辟入里,讲解得头头是道,展现出了对炼器手法的极高造诣和精深眼力,结果转眼间,丫的连最最基础的“炼器入门百手”,都弄不清原理?
就算你是‘生炼器师’,也不该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吧?如果单纯不知道也就算了,偏偏是在这种‘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施出了‘游龙摘星手’,炼出了无极宝器,出了刚才那番惊人之语……
这就很让人抓狂了。
连基础都不会,凭感觉就弄出这等动静,这要是让他会了,岂不是要上啊!
欧阳存腹诽一句,倒也没有藏私,当即为凌悠讲解起来。
不得不,欧阳存作为炼器师的功底,着实不错,兼之他潜意识里将凌悠“高大化”,讲解起来更是不遗余力,使出浑身解数,生恐这牲口抓住一点漏洞切开,以至丢脸……却不知道,凌悠在这方面连炼器童子都不如……
不过如此一来,也是便宜了凌悠。一番畅谈下来,他只觉对炼器之道有了新的认识,诸多“已会”手法的原理,也渐渐对上了号……
收获着实不少。
“厉害!”
听完一番,凌悠重重点头,由衷赞了一声!
“哪里!”欧阳存连忙摆手谦虚——如果是一个寻常辈对他恭维,他根本连眼皮都不会抬,但对这个牲口……他却连托大都不敢。
在他面前,自己,哪里资格担下‘厉害’二字?
“大师谦虚,我……”闻声,凌悠正要再客套几句,突然,腰间的一道传音符亮了起来……
瞬间,凌悠眼眸一敛,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凝重,沉吟片刻,他迅速道:“欧阳大师,在下突然有件急事要去处理,今次,叨扰了,以后有时间再与大师畅谈……”
一番话语落下,欧阳存一愣,但看凌悠一副不欲多的表情,也就没有细问,只点头道:“既然如此……凌悠友保重,事若麻烦,尽管找我。自今以后,此间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多谢大师。”凌悠抱拳,顿了顿,他突然眼眸一敛,似想到了什么,却是道,“不瞒大师,在下临去之前,确有一事相求——不知大师有没有一门比较巧妙的易容秘术?”
……
……
凌悠很快离去,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欧阳存。
但他,也没有细想此事。
接下来的几,这间高塔,发生了许多事——比如唐琪因为引了凌悠进来,被“论功行赏”,收为正式弟子,又比如王想灰溜溜地滚回了来处,再比如……欧阳存依计行事,赢取了那位“公子”的好感……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任何纰漏,等到凌悠离去的第五,欧阳存准时抵达二层,见到了一脸伤神的某人……
“大师,你来了?”
一见到欧阳存,那位“公子”的眼睛顿时一亮,似乎想抓住欧阳存这根救命稻草,然而……
欧阳存,只能实话实话。
“是在下无能,世子如有责罚,在下绝无怨言……”
末了,欧阳存低下头,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闻声,那“公子”神情数变,终于化为落寞,一声长叹,他摇头道:“欧阳大师……这,怪不得你。真要起来,你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话间,那“公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握住了拳头,恨声道:“其实,这个结果,我并非没有预料,只是终究不甘心……呵呵,这最后的希望,终究只是妄想么?”
“世子……”欧阳存有些惶恐,那“公子”却是凄然一笑,淡道:“是我失态,此事,已与大师无关,大师所求之事,定能如愿……你,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世子!”闻声,欧阳存一咬牙,内心无比挣扎。按理,他想要的已经被承诺兑现了,这会儿,不该再生旁支,但是……
如果不是眼前这人的父辈扶持,只怕自己当年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炼器师学徒,更别有今日……
自己所求之事,固然是生命之重,但是,但是……
陡然间,欧阳存心中一根弦断了,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那“公子”之前。
“世子容禀!其实……”
实在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欧阳存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全貌,告知了对方,只听得那位“公子”一阵发懵。
“听了一会儿课,中途困睡,醒来直接施展出你的招牌绝学,还超越了你?”
“第一次炼器,直接扔无极石,最后,成功炼出你平生仅见的无极宝器?”
“这套手法,他只看了几眼,不但学会,还早早就推出了结果,你步步引导的招,全是他支的?”
声声入耳,那“公子”有一阵回不过神来,但他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还是抓住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你是,他‘传授’你‘高招’之时,曾经,欲言又止?似乎对这套手法,还有什么没有尽言?”
“是。”欧阳存连忙道。
闻声,那“公子”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希望之光,隐隐地,他有了一个猜测……
此念一起,再难平复。
“此人已经离开?”
“对,在下之前鬼迷心窍,也没曾想今日会……”
“……世人皆有私心,再,大师所求之事,对你如此重要,做出这等选择,可以理解。先前,你大事已成却能坦白举贤,已足见胸怀,不必自歉。”闻声,那“公子”却是温言如春风,“所以,请大师协助我,找到此人,届时你所求,依旧能如愿。”
“多谢世子!”欧阳存连忙拜倒,然后一五一十地,将胭脂轩推荐凌悠来此的细节,告知对方……
“对了世子,这位友离去之时,神情急躁,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想了想,欧阳存补充了一句。
“哦?那倒是个机会……”
闻声,“公子”眼睛一亮,但旋即细想,又陡觉有些不对……
“等等!你他去的方向是东南……唔,这片地域,东南,莫不是袁家?那里,似乎……不好!!”
陡然间,“公子”一声惊呼。
……
……
此时,袁家。
盘香缭绕之间,一位穿着华贵衣裳,身材略显发福,神情趾高气扬的中年人,正端坐首位,翘着二郎腿,随手取过一杯茶,咕噜咽下,随后啪地一声将茶杯撩下!
“考虑得怎么样了?”
中年胖子目光冷冷在场间人中,尤其是某位干练的,服饰间有族长印记的男子身上……扫过,却是冷漠地落下了这句。
瞬间,场间一干人等,神情变化不一。
大多数人,都脸色一沉,很不好看,但也有少数人,低下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嗯?”
见状,首座之人一挑眉毛:“怎么?镇南王府的面子,你们袁家敢不给?”
“岂敢……”闻声,袁家当代家主——袁平,只好硬着头皮,踏上一步,抱拳道,“只是……尊使你有所不知,‘雷金蛇血’乃是我家儿,近日‘洗礼’所需,若是上贡,接下来的‘洗礼’大典根本无法召开,只怕是……不便。”
最后两字,袁平几乎是使尽全身力气,才堪堪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需知袁家也算不世家,他们家族传承的“洗礼”,不单是后辈的机缘,让他们能在未来走得远……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象征仪式,意味着未来的家主,后继有人。
为了这事,袁平和袁家的几位族老,不惜亲身冒险,挺入九阴山脉,猎杀了好几头两阶王者凶兽,期间屡遇危机,九死一生,方才凑够了袁皮皮“洗礼”所需的‘雷金蛇血’。
可如今,这位镇南王府的特使突然到来,硬要他们把这‘雷金蛇血’全部上缴,虽然言道将来定有后报,但袁平怎可能轻易答应?
“在下不敢违抗镇南王府,但我家儿已是问仙宗内门弟子,资卓绝,我这做父亲的,实在不忍断送他的大好前程……”
心绪回转,袁平咬着牙,坚持续道。
“哦?不过是叫你交点东西,就算断送大好前程了?推辞倒是挺会找啊袁家主。”闻声,对方却是冷笑了两声,“还是,你想用问仙宗,压我镇南王府?”
“不敢……”袁平连忙道——问仙宗为东洲十九宗之首,镇南王府为东洲唯一霸主帝国的肱骨级势力,双方可以不相上下,又因为那霸主帝国“皇室”强横的原因,双方隐有协力之势,故而彼此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断不可能一个“压”字。
而偏偏,这次乃是镇南王府的嫡世子,派出许多特使,四处搜寻“材地宝”……
其决心之坚,不容置疑。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袁皮皮是问仙宗亲传弟子,那自有问仙宗高层出面斡旋。可他不是,未经“洗礼”提升战力的袁皮皮,还冲不上问仙榜前百,自然,也就止步内门……
而且“洗礼”效果时好时坏,谁也不能保证经过“洗礼”,袁皮皮真能冲进主三峰。
如此,问仙宗会不会追究此事,还就真的难了。
估计很可能,会是事后安抚,补偿,而不可能出面打破和镇南王府的良好关系,尤其是知晓“内情”的人……更不会出面。
这也是这位“特使”有恃无恐的原因。
当下,就见他冷冷看了袁平一眼,哼道:“为了你的儿子,若误了我们世子的大事,你,担当得起?”
“我……尊使,我……”袁平额头冷汗直冒,还欲咬牙死撑,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场间缓缓响起。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镇南王府能够看上咱们这种家族的东西,那是荣幸,再,那位世子风评极好,将来绝不会没有补偿……你再倔强,可就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了吧?”
就见一个两鬓微白,神情间藏着自得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先是对那‘特使’谄媚行礼,然后转向袁平,摇头道:“大哥,皮皮的资虽好,但要想强大,强得有所担当,却也终究是将来的事!我们,应着眼眼前,为袁家一家计,你还是把‘雷金蛇血’都交出来吧……”
“袁奇!你……”袁平双目圆睁,他当家主这么多年,自然深谙勾心斗角的门道,当下,岂能听不出这人话中的“诛心”之意?
质疑家主偏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得有理。”
这时,那“特使”拍掌:“我孙亮在王府服侍多年,也想见识见识,这地方究竟有什么样的才,可期未来报复?”
着,他以冰冷的视线盯着袁平,话音中,仿佛带着压迫:“既然如此袒护你儿,那就,把这位‘才’带上来,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