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2月7日,汉口《大公报》刊登《京敌兽行目击记》一文,报导我军某部通讯营一名小班长,被日军俘虏和逃离敌人魔掌的经过。
这位小班长在部队撤退时没有走得及,改换便装后在一个店铺里被日军俘虏了。日军正好需要水伕,便押着他回到驻地院子里,发给他一个白布袖章作为护身符,从此每天给日军挑水、送水,亲眼看到许多同胞被日军残杀,许多妇女被日军蹂躏,杀害。
12月16日下午,日军抓获了100多名中国军人和百姓,小班长从水房里看到,敌人在院子里把中国军人一批批扒掉衣服,捆在柱子上、门上、树上,接着用锥子和针来刺,刺得一个个都成了血人,惨叫声不绝于耳。被锥军人有的怒吼叫骂,日本士兵便凶狠地朝他们眼睛刺上两锥,最后端起刺刀朝喉咙一捅,鲜血便像泉水般涌了出来,景象惨不忍睹,日本士兵却围在一旁大声拍手叫好。
玩腻之后,敌人又将剩余的军民赶到门外空地上,命令每人各自挖一个坑,挖好以后跪在坑沿上,敌人从脑后对准确是一枪,尸体就一个个栽倒在坑里了。随后一个日本军官来到厨房里,把几个戴白袖章的中国人赶出去做掩埋工作。
小班长在敌人兵营里就如此胆战心惊地度过了十几天。
12月26日,日军开赴江北,一个敌人拔出手枪,准备给他来个“临别纪念”,正在敌人将要举枪射击的时候,最初俘虏他的那个日本军官走过来了,摆了摆手,打个招呼,于是便将他留下来了,带往江北,来到滁县附近。
这天晚上,日本兵将他关在屋子里,接着三三两两外出寻找女人。小班长独自待在漆黑的屋子里,回想着十几天血雨腥风的日子,自己侥幸捡得的一条性命,心想迟早总要死在鬼子手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伸手摇了摇窗户,那破旧的窗子经他几下居然摇开了。小班长赶忙爬了出来,乘着夜幕的掩护,朝着郊外农村拼命地奔跑,这才逃离了敌人的魔窟。
五十八师工兵营长齐鹏飞,在城陷后改穿便服躲藏在玄武门附近僻巷中舅父家,白天不敢留在家里,便蜷伏在被敌人炸毁的瓦砾堆中,直到深夜敌人回营以后,才敢偷偷回到舅父家中,用热水泡一下脚,稍稍吃点东西,温暖几个小时,天不亮又赶紧起床离开屋子。
蜷伏在瓦砾堆中,每天都可以远远地看到街头的惨景。有一次,一群日本士兵在街头轮奸妇女,命令中国人站在旁边观看,接着把中国人统统赶进屋里,点火烧屋,听到中国人的惨叫声,日本士兵一个个拍手大笑。还有一次,日兵把大批中国人赶进正在焚烧的屋子里,接着把一朿手榴弹投进火室,弹爆屋倒,惨叫连声,日本士兵们又是一阵阵狂欢大笑。
齐鹏飞确是在这种血腥的恐怖中,昼伏夜归地蛰伏着。开春以后,他和小姨化装成夫妇,深夜登上渔船,经安庆转九江回到了武汉。
103师医务主任陈宏,在南京撤退时不幸负伤,带着一名勤务兵流落在南京附近的乡村。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上一位做生意的万先生帮助,在一处浅窄的茅屋里安下身来。
在这儿住下后,生活上可说是贫困交迫,两人蓬首垢面,全身秽臭,长满了虱子,沦为了真正的乞丐。幸亏身边还带着一些药料,每天冲洗裹贴,伤口不致溃烂,而且渐渐地得到了痊愈。
这期间日本兵是经常下乡来扫荡,村里的妇女,没有一个人能逃脱敌兵的蹂躏,杀人放火,随时可为,算不了一回事。陈宏他们两人,只是靠了蓬首垢面的脏臭外表,侥幸保全了性命。有一回,村庄里突然锣声大作,原来是日本兵抓住了一名老妇人,强令她脱光全身衣裤,要村民们前来观赏。
惊心动魄、胆战心惊度过了4个月后,陈宏两人又随万先生搬到了南京郊外的头关乡村。为了维持生活,向万先生借了40元开设医所。这天起了个大早,赶去南京购买药料。走进城门的时候,要向敌兵岗哨鞠躬敬礼,点头哈腰;路上遇见日军,也必须鞠躬行礼,否则,赏你一顿老拳。市面上商店,大都是日本人开的,妓院、烟馆特别多。陈宏不敢久留,匆匆买好药料,赶回了头关。
开医所的日子,倒也没遇上大的危险,只是汉奸们常来骚扰。什么“反共大会”呀,“庆祝皇军攻占某地胜利大会”呀,名目繁多,常时会有。递上一根膏药旗,强迫参加,不参加就不是良民,报告太君,随时可以把人抓走。
有一回,两个日本士兵下乡找“花姑娘”,撞上了游击队长的妻子,这女人虚与周旋,佯作欢东,并约他们次日再来。翌日,两名士兵兴冲冲来到女人家里,埋伏的游击队员一拥而出,顷刻把两头禽兽送上了西天。随后游击队员挨家挨户通知,为防止敌人报复,各家做好准备、随时撤离。
在这紧张的日子里,陈宏想到自己流落他乡,终非长久之计。于是就此关闭医所,告别万先生与各位乡亲,带着勤务兵几经辗转,终于回到了福建家乡。
并不是每一个逃离魔窟的人都能安全脱险的。
一位姓覃的难友,12月13日随广东军队撤退,在大行宫遇到日军,只好匆忙躲入难民区。
在难民区他应招做了埋尸队队员,开始在富贵山一带掩埋尸体,每一坑200人,都是些平民百姓,双手被铁丝反绑着。后来转到南门,这里的尸体都是被刺刀刺死的,每人至少有十几刀,有的遍身是窟窿,可见日本人是将这些俘虏用来练习刺杀的。有一次从伪治安维持会门口经过,看见日本人把俘虏活活钉在床板上,接着用坦克车开过来压死,惨不忍睹。
从头年12月埋到第二年5月,埋尸工作总无法了结,因为埋了一批,敌人又屠杀一批,天气暖和以后,南京到处都能闻到尸体的臭味。
为了逃离魔窟,覃先生约了许多同胞,一行21人于1938年5月的一个晚上,从城门破洞里爬出了南京,直奔下关火车站。车站上戒备森严,无论男女都要打开衣扣,拿下裤带任日军检查,从下关到尧化门竟检查了11次。登上火车以后,就像囚犯似的被日军押解着,站站都要检查,直到翌日下午三时才到达上海北站。上海的检查尤其严格,一个一个地盘问,等到检查完毕,同行21人中只有4人过完了鬼门关,其余人都在沿途的检查中陆续被扣留下来,他们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