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面,一行人很是引人注目的走了过来,打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肩上背着一根挑子棍。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约莫有二十多岁样子的年轻郎君来,一只手里面抵溜着一条又宽又长的肉条,两个酒坛子,另一只手里面,却拿捏着一条绳子来,顺着绳子往后看过去,就见三个鼻青脸肿的人被用绳子将两手捆在了一起,串了起来,被前头那个年轻郎君跟拉牲口似的拽拉着往前走。
到了一家高门大院前面,夏鸿升停了下来,回头示意齐勇停下,自己则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就听吱呀一声,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兴来,夏鸿升冲他笑笑,说道:“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泾阳县男,右羽林卫折冲都尉夏鸿升前来拜见长孙大人。”
“大人请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说罢,那个兴就转身一溜烟的往后面跑去了,夏鸿升也不急,倒也不担心长孙无忌会避开自己不见。果不其然,没有等多久,就听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袍的人来,到了夏鸿升跟前,笑道:“呵呵,老奴拜见夏大人,老奴乃府中管家,特来带大人去见老爷。”
说话不卑不亢,站在那里看上去也有些气度,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句话诚然不假。
夏鸿升点了点头,向齐勇示意了一些,齐勇就拉着那三个人来,准备进去。
“夏大人这”那个管家略微变了脸色,眉头微皱。问道:”讼奴无知。夏大人这是甚子意思?”
“哦。好教这位管家知道,我今日特来拜访长孙伯伯,却不料在途中遇到这三个人冒充府上奴仆在外行凶,所以就差亲兵给抓了来,交给府上疵。”夏鸿升呵呵笑了笑,说道。一边说,一边暗中打量着那个管家的面色。
“我们不是这个长孙府上的!”后面那三个人叫了起来。
夏鸿升眉头一皱:“你们刚才不是还叫嚣着自己是长孙家的,还要打死我么?这会儿不敢承认了?”
“这夏大人怕是误会了。家中一干奴仆皆为老奴所管,可的确没有见过这三张面孔啊!”长孙家的管家向夏鸿升拜了一拜,说道。
夏鸿升眉头一挑:“哦?看来这三个人确实是冒充长孙家的奴仆了敢冒充长孙伯伯家的人当街行凶,殴打百姓,败坏长孙伯伯家的名声,我看你们真是不想活了!”
“我等没有冒充,我主乃右监门将军,非是此长孙家!”那几个人被夏鸿升和齐勇打怕了,这会儿见夏鸿升面色不对,赶紧说道。
夏鸿升一愣:”右监门将军?“
“呵呵。夏大人初入朝堂不久,怕是还不知道吧?此职乃是十六卫之一的左右监门卫官职。监门卫设有左右上将军各一人,从二品,左右大将军各一人,正三品,左右将军各二人,从三品。”那个管家看出来了夏鸿升的茫然,于是笑着向夏鸿升解释道:“如今我朝的右监门将军,乃是长孙安业,说起来,倒也跟我家主人算是亲眷了。”
夏鸿升听那个管家解释,不过却有些吃惊,看那个管家的神色,虽然并不算太明显,可还是能看得出来似是对这个长孙安业颇为不屑的样子。夏鸿升心中暗自猜测,可能长孙无忌跟自己的这个亲戚的关系并不太好。
这误打误撞的,夏鸿升突然眼珠一转,说道:“哈哈,既如此,我也不方便搀和贵府上的家事,既然是亲眷,这几个人就交给长孙伯伯疵吧,他们当街欺辱老翁,妄图以区区五十文钱买走老翁的一千斤上好的木炭,被拒绝之后还对老翁进行殴打,当真可恶,若当时不是被我遇见了,恐怕那老翁现下已然被打死在街头了。对了,我带了亲手炮制的东西来给长孙伯伯尝个鲜,这位管家,咱们进去吧?”
“哦,是老奴倏忽,夏大人还请孙★面请!”那个管家听到这话,赶紧错身让了一步,请夏鸿升进去了长孙府上,齐勇也顺势将那三个人带进了长孙府上。
夏鸿升走进了长孙府中,到了正堂之上,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水,长孙无忌带着那个管家出现了。夏鸿升知道,那个管家一定会趁机将外面那三个人的事情告诉给长孙无忌。
“卸拜见长孙伯伯,快过年了,卸亲手炮制了一些腊肉,这可跟平常民间的腊肉味道大不一样,拿来给长孙伯伯尝个新鲜。”夏鸿升很是恭敬的上前进了礼,说道:“还有两坛子酒来,一坛子上一次卸说过的白酒,也带来给长孙伯伯尝尝。另外一坛子是用白酒泡的药酒,长孙伯伯可以喝,也可以用来涂抹身上,冬了天冷,身上若是困乏骨痛了,用那药酒涂抹擦拭,能让伯伯舒服许多。”
“呵呵,静石贤侄有心了。”长孙无忌笑着说道:“早就听闻贤侄做的一手好吃食,如今送来亲手炮制的东西,老夫可要好好尝尝了。”
夏鸿升恭敬地拱了拱手:“伯伯谬赞了。对了,好教伯伯知道,方才卸在过来的路上,见了几个恶奴在市上欺辱老人,欲图以区区五十文钱,买那老人千斤上好的木炭,老人不许,就当街对其辱骂殴打,若不是被卸遇见,那老人就要被打死在街头了。卸看那几个恶奴如此可恨,就去教训了他们,他们叫嚣着自己是长孙家的人,卸还以为是他们冒充长孙伯伯家的仆人,出去败坏了伯伯的名声,就给抓来了。到了门口,他们才说他们原来不是伯伯家的,而是另外一个长孙家,右监门将军家中的仆人,却是卸搞错了。”
“无妨,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与老夫也有亲戚,贤侄把那三人留下便是,老夫自会疵。”长孙无忌捋了捋胡子,说道。
夏鸿升同长孙无忌交谈了一会儿,交谈的时候,心中感谢了一番段志玄来。若不是那日里段志玄介绍的时候都以伯伯相称,恐怕自己今日便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同长孙无忌搭上关系了过,夏鸿升也不是没有在这种场面里混过的人,自然不会真的以为长孙无忌就会对他怎么怎么样了,官筹面,最稳固的永远都是利益,最脆弱的,也永远都是关系。或者说,以利益维系的关系,只要利益不改,那便是最为牢固的↓此之外,任何其他的关系都不能太过当真。
段志玄用自己和这些人的交情给夏鸿升铺了一条路子来,就看夏鸿升能不能把握得住了。这是段志玄对夏鸿升在军中的表现满意,所以给他的一个机会。
交谈一会儿,夏鸿升又嘱咐了管家那腊肉该如何烹制来好吃,随后便告辞离开了。既然长孙无忌家已经来了,那其他的那些家里就没有理由不去登门拜访,否则就是厚此薄彼,落了下乘。
夏鸿升走后,长孙府中的正堂里面,一个年轻男子走了出来,到了长孙无忌的身旁来,问道:“父亲,为何要替他背这个包袱?”
“冲儿,你可知他是何人?”长孙无忌笑笑,转头过来问道。
长孙冲点了点头:“孩儿当然知道,他是泾阳县男,右羽林卫折冲都尉夏鸿升。”
“是啊。此子今年方才一十三岁,心智却如此成熟,且已经身居要职,如今,对梁师都进行反间,又对南越叛乱,皆是由此子一力草负责操持。此子日后前途无量啊。”长孙无忌笑着看向了门外:“冲儿,你如今不在弘文馆,不过你那几个友人却同他已然极其相熟,你却是已经落后一步了。日后,你可多与此子交往。”长孙无忌对自己的儿子指点道,说完,又看看外面跪着的那三个人来,对管家说道:“至于这三个恶奴,各仗一百,送回长孙安业那里去,就说是他们当街行凶,被老夫打了。”
却说夏鸿升一天下来将那天段志玄介绍的那些大佬家里跑了个遍,也算是正式的登门拜访了。好在其他的那几家里面,夏鸿升跟他们家里下辈关系很好,像李业诩家,程处默家,尉迟宝林家,段瓒家,魏书玉家等等,到了之后有关系好的熟人,这感觉就比在长孙无忌家里轻松得多了。
各家里都送了一模一样的东西,等拜访完了,眼看是回不去泾阳了。
到了长安城里的宅子里,那一千斤木炭已经被齐勇带去的兴给运回去了,夏鸿升瞅瞅那硕大的一堆木炭,叹了口气。买了这么多,怎么用得完呢!
“公子,外面冷,屋里炭火已经升起来了,您快回屋里暖暖身子吧!”一个丫鬟向夏鸿升说道。夏鸿升不许家里下人喊他老爷,让他们都喊他公子就可以了。
夏鸿升点点头,走到了门口,便登时又闻到炭火的那股子闷闷的酸气了。
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这股子难闻的炭火气还是不散,突然,夏鸿升猛地心中一动,脑海中钢出来了一样东西来,两手一搓,哈哈,此时不用,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