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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江惠连忙把带来的外套给他披上。
那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宽大得像件袍子。
他低头看看,竟然有心思挑剔地问江惠:
“这么大,谁的?”
“随便拿了一件季华的,你就将就一下吧。”
江惠正忙着办手续,办完手续,看他一眼说道:
“在这里睡得够呛吧?”
“还好,就是有点没睡饱。”
江惠把脸一沉:
“怎么着,还想进去补一觉啊?”
......
吴海强老远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个茶杯。
“办手续的吧?”
苏楚澜没作声,江惠连忙笑着跟吴队打了一个招呼。
“是啊吴队,真是麻烦你了,多谢啊!”
吴海强回了声不谢,转脸看了看苏楚澜,带着些语重心长的语气说:
“小苏,你的路子挺宽的嘛,电话都打到我们局长那儿去了。”
停顿了下,他接着说:“政府还是相信你的,本质还是不错的,你看昨天还见义勇为来着。先取保候审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那个叫程度的,如果作了伪证,我们决不会放过他的。”
听了他这么说,苏楚澜感觉自己还是应该对他和善一点,毕竟人家是公事公办。
“什么也不要多想,先回家待着,手机保持畅通,随叫随到,好了,别的没什么了,去吧。”
苏楚澜嘴里嘟哝了两句,吴海强没听清,问道:
“什么?”
江惠赶忙拉了他一下,堆笑说道:
“没什么,谢谢队长。”
吴海强摆摆手,江惠拉着苏楚澜便往外走。
......
早高峰,两人站在车流湍急的马路边上打车,江惠随意提起:
“你那朋友是干什么的,一个电话就安排把你给放了?”
“什么朋友?”苏楚澜被她突然一问,有些摸不着东西,“不是你把我接出来的吗?”
“我接你出来没错,我可没有公安局的关系。”江惠笑道:“就算是有,我也得知道你关哪啊?”
苏楚澜无语了。
江惠回头看他一眼: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把你弄出来的是一个女的。”
女的?苏楚澜的脑子里一片茫然。
江惠看他那样,终于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是这样的。”江惠索性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她接着说:“今天一早,我还没醒,就迷迷糊糊地接到一通电话。电话是个女的打来的,她说你昨晚被警察抓了,关在分局,要我尽早赶去办手续接人出来。我当时就醒了,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她说我别管了,她都已经通过关系搞定了,现在只要去接人。我这才急忙赶过来,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关哪。”
一个女的,一个女的,苏楚澜嘴里重复念叨着,希望能唤起些什么相关的记忆。
可是联想了半天,他放弃了。
苏楚澜和江惠一样,老家都在南方的那个小镇。在南都上完大学,便在南都找了工作留了下来。可以说,在南都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同学倒是有若干,可并没有听说谁能跟公安局扯上关系的。如果有,他自己昨晚早就会打电话了。再说,事情发生这么突然,也没人这么快知道啊。
他愣神间一抬头,川流不息的马路对面一个眼熟的黑色身影一闪!
昨晚在排档街看到的那名女子,正透过她那黑色的墨镜注视着他。
他正待要喊,那女子朝他笑了一笑,钻进路边一辆银色的跑车,排气管吐出一窜黑烟,一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她?!苏楚澜瞪着眼睛愣在那里。
江惠显然也被他的眼神所吸引注意到了那名女子。
“哥,是她吗?”
“不知道。”苏楚澜嘴上回答着,眼睛却在车海里寻找那辆车的影子。
江惠自言自语道:
“怎么认识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
好半天才打上一辆出租车,两人一起挤在了后座。
江惠看苏楚澜闷头想心思,边用胳膊推了他一下,随便找了个话题:
“哥你知道吗,我刚才在公安局里遇见一熟人。”
“谁啊?”
“说了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班长,学生会主席,章迪。”
苏楚澜心神恍惚了一下,问道:
“谁?”
“章迪,我们班长,大一的时候我们同一个寝室的,你送我入学的时候见过。不过大二她就搬出去住了,真没想到在公安局里遇到她。”
江惠一副不解的表情。
“章迪是你同学?”苏楚澜感觉非常意外。
“是啊,你认识她?”
苏楚澜心说,如果不是认识她,我还不致于在警察局住一宿。
他不想扯再多的事端,随口“嗯”了一声,便把眼光投射到了车窗外。
随着太阳出来,空气里开始充满了温热的暖意。
这正是四月底的天气,春天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不禁悠悠地想到,那个大唐乾符年间的四月。
和那时的春天相比,南都的春天更像男女不经意邂逅时的感情,来得很有感觉,去得也快。
......
车子在公寓楼前把他放下。
江惠急着要赶学校的第一节课,所以没陪他上楼,直接走了。
他回屋子,坐在沙发里发呆了半天,在考虑要不要去上班。
最后还是打电话请了个假。
补觉!
......
一觉醒来的黄昏,夕阳把整个屋子染得通红。
苏楚澜坐起来揉揉脸,光着脚跑到卫生间洗脸。
水龙头拧开,冰凉的水一下浸湿了他的双手和脑袋,仿佛沁润透了他的整个世界,他一下子堕入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惬意。
在水中,他缓缓睁开眼,竟然发觉自己是沁在一池碧水间,那绿色就从他右手手掌间渗出,直到染绿了整个洗脸池。
在那水底绿色的深邃处,竟然慢慢呈现出一张脸,愈来愈清晰的一张脸......
这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了。
刘驰驰!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溶化了进去。
......
他醒在龙门山阙一轮弦月正在升起的时候,伊水河冰冷的水流刺得他耳膜生疼。
这里,正是那迦南僧抛却扳指的地方。
刘驰驰从透凉的河水里坐起,发愣愣地看着自己右手的手掌。
那圈绿色在掌心的纹路里隐隐约约......
“就这么,我又回来了?”
他湿漉漉地从河里走到岸上,留下一路长长的水痕。
直到找到一块青石,他坐下试图拧干自己衣服和头发上的水,一抬头,正看到月弦的山巅那一座魁然而立的佛像!
他的脑海里顿时一个名字像雷电闪过一样。
泠竹!
顾不上收拾,他发足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泠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