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航班下降高度,巴日丹喜出望外。夜幕笼罩下的大河市被繁星般的灯光装点成一幅变幻无穷的美丽图画,半个月出国考察再回到这座城市,令她有一种久违了的新鲜感和归心似箭的渴望。
一出机场关口,巴日丹就看见马欢的白色宝马停靠在最醒目的位置,却不见马欢的人影。她纳闷:这小子到哪里去了呢?不料,马欢突然从背后将她拦腰抱起,打开车门把她扔在后座上,就势来个猛虎扑身,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疯狂热吻,直感到天旋地转,云里雾里,她陶醉了,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哎,哎!”保安拍打着车身说:“要亲热回家去呀,这里是公共场合多不雅观啊,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马欢退出车厢正了正衣领,冲着保安把眼一瞪:“你他妈的管得着吗,老子就想在这里亲热,关你屁事啊!”
“这里是非停车地带,你的车子就是不能乱停乱放,这是规矩。你懂不懂?”保安说。
“马欢,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赶紧离开这里吧,让人看见多没面子啊。”巴日丹满脸绯红,不好意思走出车门,便伸出手使劲拉了马欢一把。马欢说他不想太扫兴,不然非得教训教训那个不懂规矩的保安不可,让那傻帽知道知道他马欢的拳头就是规矩。巴日丹又催促赶紧走吧,不想让人看热闹。马欢不以为然地说:“谁爱看谁看,谁看也挡不住我马欢跟老婆亲热吧。”
白色宝马驶进美好花园,这里有一套高档住宅是马欢特意买给巴日丹的。马欢拥着巴日丹往家走,在安全门外,马欢取出钥匙开门的同时,巴日丹伸手抽出了当天的晚报。不料,贺苏杭和乔智被打致伤的消息令她心里一沉,急忙展开报纸浏览。报上说打人凶手已被治安拘留,目前他俩均无生命危险,但仍在治疗中。巴日丹不敢想像,当时的场面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两位好友承受着怎样的屈辱和伤痛,只感到胸膛里憋着一腔怒火!在她看来,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但要让她说出所以然来,又没有多大把握。
“要命鬼,还不快进来,是不是非要把我折磨死掉啊!”马欢扯着嗓子喊道。
“来了。”巴日丹进门换上拖鞋,径直进了洗手间,她要让自己冷静一下,两位好友受伤的消息令她备受打击。她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很可能马欢操纵了这起事件,而且跟《黄金时间》有直接关联。没错,大河银行的行长马野就是马欢的同胞哥哥,《黄金时间》能曝马野的光,马欢就会给《黄金时间》的人整点事出来,这叫一报还一报,现兑现的。
马欢披着白色浴袍推门进来,见巴日丹没有沐浴,二话不说,把浴袍一扔,抱起巴日丹放在浴盆里,随即他也跳进浴盆,双双洗起了鸳鸯浴。逐渐升腾的欲火把马欢烤得大喘气:“要命鬼,不行了,我必须马上要你!不然,我真的要死掉了。”他身子一转跟巴日丹缠绕在一块。巴日丹受惊般地一跃而起,水花四溅:“不行,有件事你必须得说实话。”
“大惊小怪,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讲啊。”马欢不容分说,用力一拉又把巴日丹缠绕在身下:“乖,听话,待会儿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只是现在什么都不可以,你得乖乖地跟我配合。”
“不行,你必须得先告诉我,不然我心里有障碍,你我谁都痛快不了的。你如果实话实说,说到哪儿就在哪儿了,我保证不跟你计较,而且让你五脏六腑都舒服。”巴日丹说。
“好吧,女人就是事儿多,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非得要我受折磨不可。可是你自己讲的啊,待会儿如果你没有本事让我舒服透了,我可跟你没完没了,直到让你爬不起来为止。”马欢一脸的占有欲望。
“苏杭和乔智被打住院,是不是你让你的弟兄们干的?”巴日丹问。
“你千万可别说是我让人干的啊,我承受不起!不过呢,谁让他们给别人整事儿呢,活该!”马欢立即变脸。
“别人?不就是《黄金时间》曝了你哥的光吗,他们都是为了工作啊!再说了,你哥也的确有事可曝,能怪他们吗?即便是《黄金时间》不去曝光,政法机关也会追究的。”巴日丹一脸怒气。
马欢冷笑一声,跳出浴盆抓起浴袍披在身上,指着巴日丹的鼻子说:“不识抬举的东西,我一门心思疼你爱你,想好好地伺候你,你可倒好,一回来就跟我过不去。”他气呼呼地拉开门想出去,又折转回来说:“你不是想听实话吗,那好,可以告诉你,我不仅叫人教训了贺苏杭和乔智,还把贺苏杭的女儿限制了自由,她现在还在我兄弟家里呢,怎么了?我就是要给贺苏杭点颜色看看。不过你放心,我的弟兄们不会动她女儿一根毫毛。”
巴日丹了解马欢的脾气,要想跟他来硬的,她还不是对手,只好苦苦哀求:“马欢,就看在你我的情分上,赶快放了苏杭的女儿吧!你知道吗,你们已经触犯了法律啊!”
楚美娟着急上火血压升高,脾气大得吓人。大女儿苏杭被打,外孙女妮妮失踪,整个家都乱套了,搞得白天不是白天,黑夜不是黑夜的,只要电话铃声一响,谁比谁都跑得快,都希望这个电话是报告妮妮消息的。然而,一次又一次令人失望。
贺青山安慰老伴当心身体,话一出口,楚美娟火冒三丈地说:“都是你平时得罪人太多惹出的乱子!你要是不当那个破检察长,也不会结下仇人,也就不会让苏杭跟着受亏遭罪。”
她心里一酸,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大人遭罪吧,小孩子也跟着倒霉,妮妮也不晓得被坏人弄到哪里去了,连一点音讯都没有。要是妮妮找不回来,我这把老骨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妈,我看你是急糊涂了。”贺苏越靠在妈妈身边说:“大姐被打这件事怎么能怪爸爸呢,根本不搭界的。还不是大姐他们的《黄金时间》惹恼了人家,人家才跟大姐过不去的?妮妮找不回来谁都着急,但着急没有用。沈先生不是已经报案了嘛,只要公安警察行动起来,会有办法找到妮妮的。你放心吧。”
“放心,我能放心吗?搞不好妮妮已经被坏人卖到哪个深山里头了呢,妮妮……”楚美娟哭喊着,非要亲自出去找妮妮不可,谁劝都劝不下。
贺苏宁和贺苏庆一着急,两人个个泪眼矇眬的,都说如果妈一定要去找妮妮,她俩可以陪妈一起去的。
这时,郝阿婆隔着木格窗看到沈先生陪着苏杭回来了。贺苏杭说,她在医院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女儿妮妮是她的命,妮妮找不回来,她的命也快丢掉了。
“苏杭啊,你的身体虚弱成这个样子,还是要在医院疗养疗养的。”楚美娟心疼的捧起苏杭的脸说:“你看这小脸儿又黄又瘦的,妈看着心里难受啊!”
“妈,我的身体没事的,医生也说没事的,你就别替我担心了。”贺苏杭往沙发上一坐,直觉得眼前金星点点。
楚美娟怪沈先生不该由着苏杭的性子来,她说:“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你就得对我女儿负起责任的。现在我女儿身体受了大亏,你不陪她在医院好好疗养,出了问题怎么办?”
“妈,大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固执得要命,你怎么能责备人家沈先生呢。”贺苏越说。
“是我做得不好,我是应该说服苏杭在医院配合医生的。”
沈岁亭的态度很谦和,也很诚恳。
“沈先生啊,你也别太介意,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只要认定的事,谁说什么也没用的,你陪她回来没什么不对。我们着急找妮妮,苏杭比我们大家更着急,妮妮是她的心头肉啊!妮妮找不回来,她能在医院待得下去嘛!”贺青山抬起大手拍了拍苏杭:“爸理解你!”
巴日丹捧着一束火红的康乃馨来了,她是先去医院扑空之后,转头来贺苏杭家的,进门的第一眼,她瞄了墙上的石英钟,还差一刻十点。刚寒暄几句,来了一男一女两名警察,说是他们局长非常重视记者被打和小孩失踪,责令他俩专门负责调查。
还差五分钟十点,海威抱着妮妮回来了。一家人一拥而上,悲喜交加,分不清哭腔笑脸,还是笑声哭腔。
“妮妮,宝贝女儿,是妈妈对不起你!”贺苏杭伏下身子搂住妮妮哭了。海威垂下大滴的泪水,说让苏杭当心身体。此时,他想把她娘俩抱一抱,以示心中的安慰,却将双手与沈先生紧握在一起:“劝劝苏杭吧,她的体质太弱,不能太伤心的。”
沈岁亭把贺苏杭扶起来,就势将她搂在怀中,问海威在哪里找到妮妮的。妮妮仍哇哇大哭,说她害怕。海威抱起妮妮说:“好孩子不哭,有海威叔叔在,妮妮什么都不要怕。”妮妮哭叫着要外公抱,贺青山接过妮妮;妮妮又要找外婆小姨。
篌青山问海威怎么找到妮妮的,警察问得更细,几点几分,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在场,通过什么途径。
海威习惯地挠了挠头,说:“我也觉得纳闷,一大早就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说让我在公司等着,哪里也不要去,会有意想不到的好消息的。我想能有什么好消息,楼盘涨价地产飙升,也用不着这么跟我讲吧。谁知,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好消息,有人把妮妮送到公司,跟保安说是我的女儿,交给保安就走了。”
“什么样的人?”警察问。“保安说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具体长相他也说不清楚。”海威说。
“是白叔叔。”妮妮说都是白叔叔陪她玩,不许出门,不许哭闹,不听话就打屁股。
“打你了吗?让外婆看看。”楚美娟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打了。”妮妮撇着小嘴儿指着屁股右边说。
楚美娟立即扒开妮妮的裤子看了看,不青不红的,没有看到皮肉伤,反倒发现妮妮的衣服裤子都是新的。妮妮说是白叔叔买的,因为她不哭不闹奖励的。楚美娟对警察说:“孩子有惊无险算是万福,就别逼孩子再回忆什么了。”
“这件事看似简单,犯罪嫌疑人虽然绑架了妮妮,却丝毫没有伤害妮妮,目的很明确,仅仅是制造一场恐慌,给受害人家属点颜色看看,但性质恶劣,我们一定要追查到底,绝不能让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两名警察交换了眼色,回应的目光是一致的,于是他俩商量下一步的方案。
楚美娟把妮妮搂得紧紧的,生怕一不留神妮妮又不见了,她要求公安局赶紧查明绑架妮妮的真相,查出幕后元凶,从快从严从重处理。
贺青山说,治安形势不够理想,就是因为存在以身试法的不法之徒,公安民警任重道远,责任重大,希望能够不负重望。
贺苏杭看得很清楚,巴日丹的眼中不时地流露出些许的慌乱,凭她对巴日丹多年的了解,她断定妮妮能平安回来一定跟巴日丹有关。既然跟巴日丹有关,十有八九马欢就是罪魁祸首。根据这一推断,她的心里七上八下,被打伤的羞辱感袭上心头,宝贝女儿失踪的焦虑感还没有完全退去,现在又面临抓不抓马欢的选择。
沈岁亭察觉到贺苏杭浑身发抖,手是冰凉的,问她哪里不舒服,她摇了摇头。巴日丹握住了贺苏杭的另一只手,目光不敢跟她相碰,只是通过握手的松紧程度,传达心中的慌乱和矛盾。
贺苏杭了解巴日丹对马欢又爱又恨,爱的成分占上风,欲断不能,欲罢不忍。巴日丹能够设法将妮妮平安送回来,既不捅破那张窗户纸,又不伤害妮妮,显而易见是要保护马欢的。
再说,马欢只不过是个愣头青萝卜,没有多少城府,真正跟她过不去的还是马野。这个时候把马欢抓起来,只能加剧矛盾的演化,还可能会失去巴日丹这个多年的挚友。于是,贺苏杭做出了令众人吃惊的举动,她跟警察说妮妮不是被绑架,只是去朋友家玩一玩的,她忘记了;说记者被打事件双方都有责任,吸取教训就是了。警察看她态度坚决,说需要帮助再联络,便告辞了。
沈岁亭火了,说贺苏杭是纵容犯罪,亏她还是个新闻记者,连最起码的法律意识都没有,连最起码的自我保护意识都不要了。
海威看了一眼巴日丹,忽然冲着贺苏杭会意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能理解你,宁可自己伤心,宁可放弃原则,也不愿伤了朋友感情。我只想问你一句:这样做值得吗?”
巴日丹一句话没说,夺门而出。
记者被殴打一事不了了之,妮妮的事也不再提了,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其实,无论是贺苏杭还是巴日丹,都怕妮妮再受到伤害,郝阿婆更是小心谨慎,接送妮妮成了天大的任务。然而,妮妮经受了一次惊吓之后,只要看见陌生男子从跟前经过,就会害怕得打哆嗦。为此,巴日丹觉得一百个对不起贺苏杭,心中的愧疚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乔智劝巴日丹往开处想,谁的事就是谁的事,不能因为自责,就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自寻烦恼。说着,他帮巴日丹擦干净切换台。
“你的伤完全好了吗?”巴日丹问。
“苏杭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这回的伤恐怕会伤在她心里的。”乔智没有回答巴日丹的问题,他说:“好朋友归好朋友,但苏杭在马欢的问题上,因为你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而失去原则,可见苏杭把朋友之间的情意看得何等重要啊!”
“我始终很佩服苏杭的为人,佩服苏杭的不同寻常。”巴日丹往乔智跟前凑近些,又说:“你发现没有,我的心态出毛病了,兴许是愧疚感给压的了,越是想靠近苏杭说点什么,就越觉得话不知从何说起。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哪?”
“知道你心态出了毛病就好,慢慢调整调整就好了。”乔智打开了监视器,央视二套正在播出宣传马野先进事迹的专题片,说他如何精通银行业务,把一个濒临倒闭的大河银行起死回生,一跃成为金融系统先进典型,说他如何廉洁勤政爱岗敬业,默默无闻地实现着一个共产党员领导干部的先锋模范作用……乔智啪的一下关掉机器:“真是吹牛皮不贴印花不要报税啊,越吹越大,竟然吹到中央台去了。”
巴日丹重新打开监视器:“我倒要看看是谁在为马野歌功颂德,搞不准另有图谋吧。”很快,专题片的片尾字幕在滚动,撰稿人竟然是吴世祖。
“搞什么鬼名堂吗,我们在《黄金时间》曝光马野,说他把一个亏空大户摇身一变成了赢利大行。现在可倒好,吴世祖上央视为马野正名,还有没有是非曲直了?还讲不讲职业道德?记者队伍都快让吴世祖这种人给搞得没有是非观了。”乔智气得牢骚满腹。
“吴世祖也真够有气魄的,”巴日丹讽刺的口吻说:“人家这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黄金时间》说不好,人家偏讲好得不得了,这就是人家的个性。”
贺苏杭进门就问看央视播出的马野专题了吗,乔智和巴日丹异口同声地问:“你看了吗?”贺苏杭说:“我真的搞不懂了,我们在《黄金时间》曝了马野的光,曝了大河银行的光,上上下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吴世祖这样做到底是想干什么,是要我们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不行,我得去找荣台,让他评评这个理。”
巴日丹拦住了贺苏杭的去路,她说:“就算是荣台评你有理,曝大河银行的光是正确的,曝马野的光也是对的,你又能怎么样?吴世祖要造的影响是全国人民都知道马野是个好行长,你说他错了吗?好,你就说吴世祖不该,但他已经把舆论造出去了,而且是与中央电视台联合录制的专题片。谁对谁错?”
乔智也说找荣台长评理意义不大:“吴世祖的良苦用心显而易见,为自己竞争副台长铺平道路。”
“怎么讲?”贺苏杭一脸困惑。
巴日丹抢先道:“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提倡外树形象,内强素质。一个城市也不例外,尤其是外树形象更重要。树立良好城市形象,一靠舆论先行,二靠脚踏实地。一个城市的先进典型先进人物就是这个城市的形象。因此,吴世祖非常聪明地迎合政府需要,为大河市贴金。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两个,一是买市领导的好,二是买马野的好。一举两得。”
贺苏杭还是一脸不解:“买谁的好,我管不了。但马野是一个有着严重问题的人物,怎么能够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地唱赞歌呢?这不是拿着党和人民赋予我们的权力儿戏吗?不行,我一定得找荣台评评理。”
“叫我给谁评理啊?”荣毅来了,他一脸无奈地说:“苏杭啊,我们在《黄金时间》是曝了大河银行马野的光,但仅仅是曝光而已,一家之言,又没有形成文件性的东西,有关部门也没有追究,怎么就能认定马野有问题呢?既然没有认定马野有问题,那也可以说马野没有问题。所以,任何一家媒体都可以从自己认识的角度发稿,哪怕跟我们的《黄金时间》大相径庭,也不能认定人家就错了。”
贺苏杭从鼻孔里低笑一声:“统统不负责任。”
荣毅也浅浅地笑了一声:“刚才我也看了央视的报道,马野的事迹还是蛮突出的,也是很有说服力的。证明吴世祖主任的采访的确下了一番功夫,像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电视人干的活儿,有一定水平。我相信央视播出的影响力,肯定是我们的《黄金时间》不可同日而语的。”
“我真佩服有些人的钻营能力啊。”巴日丹说。
“看问题要全面嘛,把当地的先进典型积极推荐给上级媒体予以宣传,这是我们每个地方记者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怎么能说人家是钻营呢?”荣毅说罢,问苏杭和乔智的伤还疼不疼,问妮妮现在的情绪是否稳定,说让苏杭别只顾工作,不顾女儿。他又说:“这次苏杭和乔智在采访中被打伤,我是非常痛心的。往后下去采访曝光性质的问题,尽量多去几个记者,以免再发生寡不敌众的情况,连个报警的人都没有啊。我决定马上提交班子会研究,给《黄金时间》栏目再添加几个棒小伙子,出去曝光也好壮壮担。”他一脸无奈地干笑一声,说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嘛,权宜之计而已,关键得向上级有关部门呼吁,尽快出台《记者法》,以确保记者们的人身安全。
巴日丹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她快憋死了。荣毅问她说什么,她说:“吴世祖主任真有能耐,上下左右谁都得说他好,就连荣台也得糊里糊涂地高看人家一眼的。不服气不行啊。”
荣毅刚想再说点什么,她大叫一声:“不好,直播时间快到了,我们得赶紧准备。”
马野的问题在《黄金时间》曝光,有关部门尚未介人调查,中央电视台就播出了宣传马野先进事迹的专题片,时机恰到好处,火候分寸得当。为此,马野专程到帝都国贸答谢吴世祖,两人一见面,先来了个热烈拥抱,随即叫了两杯咖啡,边喝边聊。
吴世祖说,央视的朋友够意思,叫安排就安排,而且是比较理想的时间段,收视效果蛮好,又说:“常言讲得好,出水才看两腿泥。会不会办事,够不够哥们,这回你老兄总算是知道我吴世祖不是靠吹牛混日子了吧。中央电视台可是我们国家的皇家电视台,最具有权威性,其他媒体统统是小弟弟,影响力差大劲了。”
“清楚。”马野满脸笑容,对吴世祖刮目相看,他说:“你老弟算是给我下了一场及时雨啊,关键时刻有你这一招,省市领导脸上都光彩,想为我说话的,也可以理直气壮了。我真得好好感谢感谢你啊!”他从皮包里抽出一个信封,说是一万美金,算是给吴世祖儿子积攒一点点教育经费,请吴世祖务必收下。
“坚决不行!”吴世祖抓过信封装回马野的皮包,他说:“我吴世祖可以为人消灾,但绝不收人钱财。这是我做人的一贯原则,也是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所要求的。你老哥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
马野感慨有余,如今的新闻记者如果都能像吴世祖这样恪守职业道德,严格要求自己,就是人民的好记者。他说:“老哥佩服!知道该怎么做了,从今往后,你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一不二,说到办到。眼下咱哥俩都处在非常时期,都需要上级领导对我们的赏识,一靠我们自身的能量,二靠弟兄们帮忙。”他的右手支撑着右半边脸,含意颇深地说:“我那位省里的战友说了,一定想办法让我进市政府班子。你想啊,你仅仅想当个副台长,应该不成问题吧。”
“老哥见多识广,朋友圈子大,愿帮你的人又多,当然你要比我有信心了。”吴世祖说。
“哎,我不是说了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们拥有足够的上层领导资源,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也没有不敢瞄准的目标宝座。”马野信心十足地说。
“老哥的确神通广大,水平不一般,而且讲义气够朋友,相信只要老哥愿意办的事,是不会落空的。”吴世祖说的是心里话,他看好马野的就是马野所掌握的领导资源,就是马野自身的能量,他能够在马野的宣传问题上用心良苦,颇费心计,恰恰是利用时机,让马野对他心服口服,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为他做事。这样一来,别说一个竞争对手贺苏杭了,就是再多几个竞争对手,他的心里也不会发怵。
于是,吴世祖自鸣得意的神态显露出来。
贺苏杭回到家里将宣传部印制的《宣传特刊》往桌子上一摔,满脸不开心的样子:马野的先进事迹真是广而告之了。
贺苏庆问大姐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她见大姐没有理会,晓得大姐在想事情。停了一会儿,发现大姐依然闷闷不乐,她便穿上红舞鞋翩翩起舞,直抒胸臆,说是想帮大姐排遣一下苦闷焦虑的情绪。
“小妹,大姐谢谢你。”贺苏杭颇为感动。
贺苏庆停下舞步,她说:“我晓得我是帮不了大姐的,好心情还得靠大姐自己调整,多想一些开心的事就好了。大姐,我再给你跳一支欢快的舞曲吧,或许你的心情真能好一点的。”
她舒展四肢,随着自己哼哼的节奏,跳了一段滑稽舞,两个高高耸起的乳房随着节律一蹦一跳的,她问大姐她跳得好不好。
“太好了!说实话大姐不大懂得舞蹈,但大姐懂得小妹的心。”贺苏杭把停止舞步的小妹拉在自己身边坐下:“这些年大姐只顾忙事业了,很少顾及小妹,突然发现小妹长成大姑娘了,而且妩媚如花,大姐真的好高兴。”
“苏庆,你大姐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你就别烦你大姐了,好不好?”楚美娟的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
“妈,小妹没有烦我,我蛮喜欢小妹的。”贺苏杭拉着妹妹苏庆的手一起到了厨房,一股扑鼻的饭菜味令她俩不约而同地深呼吸,直夸妈是烧饭高手。贺苏杭说,姐妹几个生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都是妈悉心照料的功劳,她搂住楚美娟的脖子:“妈,你是伟大的功臣。”
楚美娟说她最爱听大女儿说话,因为大女儿说出的话来声音很好听,很甜韵,她停下手中的活儿想了想,却找不出赞美声音好听的词来了,就说:“哎,老妈的文化水平有限,反正最爱听苏杭说话,好听得跟听歌一样。”
“妈,大姐的声音啊,可以用悦耳动听来形容,我也非常爱听,优美舒缓,明亮清脆,没有一点点杂音,是与生俱来的甜美柔和。”贺苏庆满脸的陶醉状,她忽然问道:“妈,我们姐妹四个,为什么只有大姐的声音最好听,为什么也只有大姐的模样最漂亮。是不是从小你就偏心眼给偏的了,所以,把大姐偏心成了最受观众喜爱的播音员主持人啊。妈,是不是啊?”
她娇滴滴的腻在妈身边,缠着妈妈回答。
楚美娟眼中掠过一层淡淡的忧伤,说苏杭打小就招人疼爱,妈就是偏心眼,说四个女儿妈都偏心,不偏哪个也长不大,她把苏庆推开:“妈忙着烧饭呢,待会儿你爸就回来了,妮妮也该放学了,我跟郝阿婆讲好的,让她把妮妮接到这里来的,一天看不见妮妮啊,我这心就落不了地。”
贺青山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份《宣传特刊》,他大致浏览了一下,问苏杭是不是有情绪。
“当然有。”贺苏杭从爸爸手中接过特刊,指着上边的标题说:“看见了吧,人民的好行长——马野。简直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明明马野的问题非常严重,有关部门不是立即介人调查落实,反而大张旗鼓地搞名不副实的虚假报道,搞到中央电视台还嫌不够,又搞什么特刊专号,这不是拿着舆论工具为所欲为吗?我看这是极不负责任的表现。”
“女儿啊,你先消消气。”贺青山说着,再一次翻看特刊。
“爸,我是不开心。宣传部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机关,都生活在大河市,如果说中央电视台对马野的情况缺乏了解,播出了有失真实的专题片还能讲得过去,那么大河市的宣传部就不能说对马野的问题没有耳闻,对一个有问题的领导干部大唱赞歌,不能不说是极不负责任的官僚主义或者被动机不纯的人利用了另有图谋。”贺苏杭说。
“我的女儿很有正义感,而且在关键事上有主见。这一点,爸爸很是为女儿高兴。但是,仅有正义感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学会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从大局出发,多动动脑筋举一反三,就不难发现问题的复杂性和问题的症结所在。严格意义上讲,马野的问题带有社会普遍性,弄虚作假玩数字游戏,搞所谓的政绩工程,给自己脸上描红贴金的同时,也给上级层层领导的脸上都描了红,都贴了金,光彩一大群,也就是一人有政绩,层层有政绩;一人脸上光彩,层层脸上光彩。再加上各级领导走马灯似的换岗频繁,谁都急于有政绩,谁都又怕找麻烦,所以,大凡过得去,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贺青山一脸凝重地说:“女儿啊,目前这种情况不单单是某个人的问题,是干部体制有问题啊!”
“要说搞虚假政绩带有普遍性的话,马野等人在香港搞虚假企业注册,造成国有资产严重流失,应该属于犯罪范畴了吧。”贺苏杭说。
“当然。”贺青山列举了一些犯错和犯罪的特征,他果断地说:“如果给国家造成了严重的损失,是要追究其刑事责任的。根据你们采访当中获得的大量信息反馈,看来问题到了必须调查落实的时候了。只是办什么案件都得按程序按规矩来,不可草率。这还需要有一个时间过程。”
“你没看见马野那副得意劲,好像一夜之间他真的成了八面净九面光的模范英雄,连走路的样子都变得趾高气扬的。”贺苏杭学着模仿马野背着手高抬下巴的样子,又说:“昨天见他从帝都国贸出来时,就是这样的目空一切。”
贺青山笑了笑,说女儿当演员也应该是块好材料,学什么像什么,打小就是这么聪明伶俐招人疼爱,总是受到爸爸表扬。
“爸,人家跟你谈正事呢,怎么又扯到小时候了啊。”贺苏杭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爸爸,听朋友讲,马野正在加紧活动进市政府的领导班子。我说根本不可能,像他那样的人要是都能当上市领导,岂不是拿共产党的领导形象开玩笑。我说敢打赌,马野要是能当上市领导,我情愿到北京王府饭店请一桌。爸,你说呢?”
贺青山的眉头紧锁,半天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冲着厨房叫了一声:“美娟啊,饭烧好了吗,我们的肚子都提意见了。”他转过身来又说:“苏杭,快给沈先生打电话,就说我叫他过来一道吃饭。”
海威和沈岁亭张罗着布置新房。贺苏杭说,越简洁大方就越时尚,没有必要搞得花里胡哨的,不仅多花钱,也没有品位。海威说,花多少钱都不成问题,一律算在他的名下,就算他送给二位的新婚贺礼。沈岁亭说,收贺礼也得有分寸,不能所有的花销都砸在海威头上,这样不大合适,又说:“我漂泊海外多年,虽不能跟比尔•盖茨比财富,但还是有一定积蓄的。有钱用在关键事上,就像好钢使在刀刃上一样重要。再说了,布置新房如果不用我花一分钱的话,我会心里不安的。”
贺苏杭看他俩仍在为谁付装修新房的钱你争我抢,就说:“你们俩谁也别争了,一人一半吧。这样做,海威心里过得去,沈先生也求一份心安。”
“不好,我不喜欢一人一半。这样吧,装修新房的款由沈先生付,所有家具家电器我包揽。”海威的态度寸步不让,沈先生也就依了他。
设计师把家具陈设效果图呈上来,欧洲风格,简洁明快,没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一遍通过。随即,新房的布置宣告完毕。
海威从白色木格窗往外一看,心里一惊:他怎么回来了呢?沈先生问是谁,不等海威回答,贺苏杭就已经堵在门口:是宋南方。
几年不见,宋南方洋味十足,尽管还是T恤衫麦克镜,但举手投足的状态变了,变得精神,变得年轻,变得富有朝气,就连上楼梯的脚步声都比过去有力量了。这是贺苏杭的第一感觉。
宋南方见贺苏杭堵在门口,问为什么不请他到屋里坐坐,他伸手拉起贺苏杭的手,贺苏杭猛地将手抽出:“我不是不让你回来的吗,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来了呢。”她的脸红心跳,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是挡在门口不让他进。他又伸手去拉她的手:“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至于绝情到屋里坐坐的权利都不给我了吧。”
“我绝情?”贺苏杭压低声音说:“好好的一个家愣是被你无情地给毁了,现在嫌我绝情了。”话一出口,她的委屈劲就上来了:“当初你狠心撇下妮妮我们娘俩,想过我的感受吗?想过妮妮的感受吗?妮妮天天晚上哭着找爸爸,你在哪?你二话不说,拍拍屁股就走了,一走就是十万八千里的瑞士,让我们娘俩摸不着看不见,你好自由自在追求你的幸福生活,享受你的浪漫人生。你在瑞士风光一辈子好了,干吗还回来啊!”
宋南方的心一软,眼圈红着说:“因为我想女儿妮妮,更想念你,所以,我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少给我提义无反顾。当初你扔下我和妮妮时就是义无反顾地走了,现在你又扔下那个女人义无反顾地回来了,都是你的义无反顾!”贺苏杭气呼呼地把脸一摔:“你是够大男人的,义无反顾是你的气派,我一个弱女子,不稀罕你的大男人气概。你走吧!”
海威把门打开:“苏杭,有什么话还是到屋里来说吧,就让宋南方进来吧。”
宋南方进门来满脸敌意:“嗬,家里改朝换代了,是哪位仁兄要取代我宋南方啊?”
“宋南方,请你不要阴阳怪气的,这里是我的家。”贺苏杭伸手挽住了沈岁亭的胳膊对宋南方说:“看见了吧,这位就是贺家的准大姑爷,我未来的丈夫。”
沈岁亭大大方方地伸出右臂就要和宋南方握手,宋南方把脸一沉不理不睬,沈岁亭依然彬彬有礼地说:“你好,我是沈岁亭,很高兴认识你。”
“你高兴认识我,我还不高兴认识你呢。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和苏杭复婚的,你趁早该去哪里去哪里好了,免得你我都不痛快。”宋南方说。
“你做梦吧,我根本不可能跟你复婚。”贺苏杭态度坚决。
“当然,复婚不复婚都是你的自由,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女人,你不可能扔下我不理会的,就算念及女儿妮妮的份上,你也一定会考虑跟我复婚的。因为我可以非常自信地告诉你,我们俩的感情还没有到恩断义绝的份上,你是爱我的,我也同样深深地爱着你。只是我一时迷了路,让你受了委屈,现在我重新找到了回家的路,你不会绝我于千里之外的。”宋南方说。
“你走!”贺苏杭双手捧住脸扑在墙上,身子一起一伏的。
“我走可以,但我还是会回家来的。”宋南方走到贺苏杭跟前,伸出大手抚摸着她的肩膀说:“知妻莫过于夫,我清楚你对我的感情是难以完全割舍的,也是不可能完全割舍的。我等你!”他拎起提包走了。
沈岁亭的表情很复杂,他拍了拍贺苏杭,贺苏杭转过身扑在他的怀里,委屈得发出哽咽声。
海威的表情也很复杂,他端来一杯水递给贺苏杭,他心里的压抑是透过眼睛传递给她的。
贺苏杭的复杂更是难以名状,她晓得宋南方是一定会回来的,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令她心慌意乱。宋南方说的是真心话,她的的确确没有完全从心里把宋南方割舍掉,但又不能接受宋南方另寻新欢的事实,所以,她一直在矛盾中苦苦挣扎很久,才决定摆脱宋南方,嫁给沈岁亭的。没想到跟宋南方的一次面对面,又把她的心给搅得乱七八糟。沈岁亭看透了贺苏杭的心思,说他可以理解贺苏杭所有的决定,还说他有心理准备。不料,贺苏杭的委屈劲更大了。海威说苏杭心乱,不能让她马上做出什么决定,这样会乱上加乱的。
贺苏杭说,她心里再乱,也不会拿自己的感情当儿戏。
宋南方的归来,把几个好姐妹的思绪也搅得一塌糊涂,她们挤在贺苏杭家里议论纷纷。
金凯瑞非常看好贺苏杭和沈先生的结合。在她看来,贺苏杭骨子里透出的高雅、冰清玉洁和沈先生的贵气、儒风大雅浑然天成,一看就是一家人,换上任何人也整不出这种默契。上官银珠却说,贺苏杭和宋南方往那一站,不用任何人介绍,谁看都是一对夫妻,说贺苏杭和宋南方生就的夫妻相,上帝安排他俩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让他们结为夫妻的。只是中途出了问题,但应该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巴日丹坚持她的观点,说海威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丈夫,是三个男人中最适合贺苏杭的,劝贺苏杭不妨考虑考虑。她又说:“苏杭可以打消任何顾虑,重新审视这三个男人,最终选择适合自己的那个。既然想摆脱独来独往的生活,就得有慧眼识珠的能力,才能让将来的生活五彩斑斓,有滋有味。”
“不要再添乱了。”贺苏杭摇了摇头,皱眉皱脸地说:“海威可以不考虑,苏宁很爱他,他也在试着接受苏宁,尽管海威对我有情有意,我也绝不能伤害苏宁。倒是宋南方的突然出现,着实叫我一时乱了方寸。当初,我们俩的感情亲密程度,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感觉。”她神情悠然:“那时候,宋南方就是我心中的那份充实,是忍不住时刻想拨的号码,是深夜长坐的那杯清茶,是无时无刻都想见到的身影,最忙碌时也不忘的牵挂。我可以说,一个心思在他身上,后来,因为我在事业上投入了过多的精力而忽略了他……不能完全怪宋南方啊!”
“不行,不行。”金凯瑞快言快语地说:“苏杭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拿不定主意。他宋南方再好,也是过去时了。没有比背叛自己老婆更坏的男人了,他就敢背叛。就冲这一点,这个人根本不可靠,再也不能信任他了。”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上官银珠对金凯瑞说:“得过传染病的人更有免疫力。你是医生,比我们更了解。宋南方是做过对不住苏杭的事,但他知道错了。如果给他改正错误的机会,他会更加爱苏杭爱妮妮的。再说了,苏杭和宋南方毕竟夫妻那么多年,知根知底,相互了解,减少了磨合期中可能带来的各种不愉快。苏杭如果真能接受宋南方,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接受宋南方照样存在磨合期。这几年他变化成什么样了?我们并不了解,苏杭也不一定了解。他俩再走到一起,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巴日丹说。
“妮妮一听说她爸爸回来了,高兴得哇哇大哭,抱住宋南方不放手。”贺苏杭眼里闪烁着泪光。
“那也不能一味地跟着妮妮的感觉走。”金凯瑞说:“孩子早晚是社会的人,只有夫妻俩才属于家里。要是两夫妻总生活在阴影里,恐怕家里的气氛再怎么整,也整不出来阳光了,那生活还有意思吗?我就不相信苏杭能完全做到不计前嫌,还能一如既往地把宋南方当成宝。万一哪天不高兴,肯定会在心里翻宋南方的老账,生活不愉快是一定的。”
“好朋友的意见仅供参考,苏杭最终选择谁,我们都会送去同样的祝福,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上官银珠说。
“苏杭也就剩下两天的时间三心二意了,必须在四十八小时以内做出决定。总不至于到大后天与沈先生的婚礼进行时再逃婚吧?”巴日丹说。
“我看逃婚是不可能的,苏杭嫁给沈先生已成定局。”金凯瑞说。
贺苏杭痛苦地双手抱头,说她只想痛哭一场。
宋南方到沈岁亭所住的宾馆,开了一间与沈岁亭紧邻的房间住下,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故意。
傍晚,宋南方约沈岁亭到餐厅就餐,沈岁亭痛痛快快地答应了,说盛情难却,不去不尊。于是,他俩像老熟人一样双双步人中餐厅。宋南方先叫了几个招牌菜,都是南方口味的,说沈先生想吃什么随便叫,算是他给沈先生压压惊的。
“笑话,我哪里受惊啊?我看倒是要给你远道来的客人压压惊的,今晚我埋单。”沈岁亭的话说得一股子豪气。
“是不是受了惊吓,只有你老兄心知肚明吧。”宋南方的目光里布满了挑衅的色彩。
“你约我过来,不是来打哑谜的吧?你到底想说什么,尽管开口好了,不然憋在肚子里会憋出毛病的。”沈岁亭也不示弱。
“你倒像是个爽快人。那好,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宋南方的上身往前倾了倾,紧盯着沈先生说:“苏杭是我今生今世最爱的女人,但是我没有呵护好她,我很惭愧!因为我的过错,使她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我很痛心!现在,我想用千倍万倍的努力,挽回她的心,千倍万倍的诚意,求你能够帮帮我!”
他说了一大堆苏杭的好处,说他需要她。
“怎么帮你?”沈岁亭把身子往后撤了撤,与宋南方保持一段距离。
“求你把苏杭还给我,我和我的女儿妮妮都会感谢你一辈子的!”宋南方恳切的目光紧盯着沈先生的脸,又说:“你也看得出来,苏杭在你我之间的角色很是痛苦,只要我们俩任何一个人让让步,问题就会简单起来的。求求你,请把苏杭还给我吧!”
“为什么让步的一定是我?”沈岁亭问。
“因为我爱苏杭,只有你让步合适。”宋南方说。
“你错了,最爱苏杭的人应该是我!只要你不再纠缠苏杭了,苏杭才会获得幸福。在我的眼里,苏杭是普天下女人中最优秀最美丽最善良也最通情达理的那一个,所以,我爱她!请你不要把苏杭的善良当成软弱可欺,当成你可以随心所欲的突破口。我不答应!你听见了吗,我不答应!”沈岁亭的话说得响当当硬邦邦的,他的身子往前一倾,宋南方往后一撤,闷着头一声不吭。
服务员说菜上齐了,请二位先生慢慢用。
“看来我是自不量力了啊,只有我退出了。”宋南方泄了气,身子一软靠在后椅背上:“苏杭既然能看上你,又要嫁给你,的确你有你的魅力所在。来,咱俩干一杯吧,为了共同所爱的女人。”他举起酒杯跟沈先生碰杯,一仰脖子一干二净,接着又来了三杯。
沈岁亭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眼前的杯盘都开始晃动了,舌头也有些发硬,言语不清,口齿不灵。
宋南方也没有多少酒量,他俩一共喝的不到半斤,说话就不照道走了。不过,他的头脑蛮清醒的,他说:“能把苏杭交给你这样的人,我也就放心了。”他叫来服务员结了账,扶起沈先生往外走,说是到外面透透空气,就会好受些的。他又说酒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喝多少,也解不了心中的愁。
国庆节这天阳光明媚,天高云淡,轻柔的风儿打在人们脸上,凉凉的爽爽的,好是惬意。
白色木格窗上的大红喜字在晨阳的照耀下折射出闪闪金光,大老远的就能看到这家的喜庆。透过窗户往里看,布置考究的新房撒满了饱和度很强的光,明朗而舒适,现代而不铺张。
贺苏杭和沈先生的大幅婚纱照片悬挂在床头上方,栩栩如生,动人心魄,仿佛可以听到这对新人的甜蜜对话,可以闻到他俩幸福美满的气息。
郝阿婆端详婚纱照的样子出神人化。炉子上的水烧开了,水壶鸣起的哨声把她叫了过去,她关掉炉火,将开水倒在暖水瓶里,又小心翼翼地把炉灶擦拭得干干净净。她有一种嫁姑娘的满足感,脸上挂着喜悦,哼唱起早已不唱的江南小调《十二月花》来。
按照当地风俗,姑娘出嫁时一定要在娘家等候新郎登门迎娶。所以,贺苏杭头天晚上就住在爸妈家,妮妮也跟了过去。
白色木格窗这边的新房,只有郝阿婆留守。
海威的角色既要充当伴郎,又要张罗迎亲大队,紧够他忙活的。贺苏宁的身份是伴娘,还要联络化妆师、美发师、造型设计师、车队。乔智负责婚礼录像,巴日丹拍照留影,来克远安排来宾,贺苏庆拎着五颜六色的喜糖见人就发。贺苏越和金凯瑞、上官银珠围在贺苏杭身边,看化妆师为她涂胭脂抹粉。
楚美娟一连上下楼几趟,生怕哪点疏漏掉了。
“大姐天生丽质,不化妆就是大美人,化了妆简直可以倾国倾城。”贺苏越说。楚美娟夸苏越会说话,又说她的四个女儿个个漂亮,说罢,下楼忙活去了。
“能娶苏杭这么漂亮又这么善良的女人做老婆,算是沈先生有福气。真是有福不在忙,没福跑断肠啊。宋南方那个浑小子只能自认不如人喽。”话一出口,金凯瑞就觉得不大对劲,赶紧补充说:“咋整的,我一高兴,说话就欠寻思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兴提不开心的事。”
“谁都晓得你快人快语习惯了,没什么的。”贺苏杭说。
“还指不定宋南方这会儿有多难受呢。”上官银珠像是自言自语,她把话一转,又说:“沈先生这个人蛮好的,苏杭眼力不错。到这个年龄了,图个日子稳定,有依有靠,不再独来独往,的确是明智之举。”
“可不咋的,往后苏杭的日子肯定赛蜜甜了,你看人家沈先生多会疼女人啊。”金凯瑞说。
“这会儿我倒觉得宋南方蛮可怜的,风尘仆仆的从瑞士赶回来,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女人要嫁给别人了,好在他是个大男人,如果换到我的头上,我一定会吃不消的。”贺苏越说。
“咋整的,不许再提让苏杭不开心的事。”金凯瑞说。
正当发型师给贺苏杭吹理头发的时候,白色木格窗那边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花香凝。郝阿婆把门打开,得知花香凝刚刚从国外讲学回来,赶紧把她请进屋里。
“谁办喜事啊?”花香凝问。
“苏杭。”郝阿婆推开新房卧室的门,指着墙上的大幅婚纱昭片说:“你看,姑爷蛮帅气的啊。”
花香凝看着照片心头一紧:天哪,怎么那么像他啊!便再凑近些仔细看……忽然,她险些晕倒,郝阿婆连忙扶住她:“你是太劳累了吧,坐下歇会儿会好些的。苏杭的婚礼还要等一个多小时的,你可以缓缓劲休整一下,在沈姑爷把苏杭接回来之前,你一定得离开这里。今天是苏杭大喜的日子,我想,你我都不愿意苏杭不开心吧。你晓得的,苏杭不想看见你。”
她的心头一酸,又说:“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亲生女儿的婚礼不能参加,是蛮难受的。”
“快,快带我去见苏杭!”花香凝缓过神来,立刻催促道。
“不行,苏杭不想见你。”郝阿婆说。
花香凝指着照片跟郝阿婆发急:“你刚才说了姑爷姓沈,对吧?”她见郝阿婆点头,又说:“那好,你什么也别说了,必须立即带我去找苏杭,不然,很可能会酿成千古大错的!”
郝阿婆茫然的点了点头:“那好,现在我就带你过去好了。”他俩出门叫了辆计程车,紧催司机师傅快点赶路。
贺苏杭怀抱白色百合花,身披白色婚纱,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缓缓走下楼梯。沈岁亭身着黑色礼服,满眼含笑地迎过去,两人的胳膊挽在一起。顿时,礼花满天,鞭炮齐鸣。
当沈岁亭欲把贺苏杭送上迎娶的花车时,花香凝赶到了,她大叫一声:“请等一等一!”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像是听到什么号令似的,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花香凝身上。
贺苏杭惊愕的目光看着花香凝。
花香凝与沈岁亭四目相对,两人都惊呆了!“你是……香凝?”沈岁亭疑惑而又肯定的目光。
“你真的是岁亭啊!”花香凝惊呼道,她一把拉住苏杭的手:“女儿,你晓得要娶你的人是谁吗?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啊!”说罢,她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楚美娟和贺青山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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