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听了曾奎的谎言,信以为真,飞身上马,端起亮银荷花锤,赶上前去,拦住狄难抚,劈头就问:“好你个山王,竟敢图财害命。我打死你!”话音一落,就飞来一锤。
狄难抚一看,急忙闪过身形,回过头来问道:“你是何人?”
“少废话。着锤!”紧接着,呜!呜!呜!又来了个一马盖三锤。
狄难抚追赶曾奎,跑了好多路程,早已精瘦力尽。当小将一马盖三锤砸来的时候,他先封出了两锤,到第三锤上,他实在没劲了,赶紧把战马往旁边一带,准备往外去封。可是,还没等他把双枪并好,小英雄的锤就到了,正砸在他的后脊背上。不过,没打实惠,扫了一下。可是,扫这一下也了不得。只听“啪嚓”一声,把狄碓抚打得两跟冒金花,心里直生麻,胸口心头怦怦怦怦跳成了一个点儿。狄难抚知道这小将骁勇异常,力大无穷,再打下去性命难保,所以,他不敢恋战,圈马就败。
此时,曾奎站在一旁,边看边想:啊呀,这小将可太厉害了。这是谁的儿子?嗯,别问,他爹也准是好样的,他师父也一定是世外高人。狄难抚,谁说你盖世无双?哼,人家这小将还能盖你呢!这下可把曾奎乐了个够戗,眼珠一转,又打好了主意。
再看这个小孩。他见狄难抚败下阵去,大声喊话:“你往哪里跑?快把人家的金银财宝留下;不然的话,我非把你的脑袋砸烂不可!”说着,就要催马追赶。
曾奎一看:“不可追赶!”话音一落,飞步跑上前去,拦住了他的马头:“一人怕了一人就是,不要追了。那点金银财宝嘛,我不在乎,就算便宜了他吧!”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往后走路小心点儿,你走吧!”
“我怎能这样就走呢?小英雄,快快下马,我还有话要说!”紧接着,硬把这小孩搁下马来。又说:“小英雄,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永远不忘。请问尊驾贵姓啊?将来我好报恩。”曾奎心眼多,他说这话的意思是:等打听明白谁家的孩子,禀告元帅,设法把他请到前敌,让他拿狄难抚,破金塔阵,救玉面虎。
小英雄一听,笑了:“这点儿小事,何必挂记,还值得问名问姓?’
“不!滴水之恩,也要当涌泉相报,我一定要问。”
“那好!你既然要问,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得先问问你,你姓什么,叫什么?”
曾奎一琢磨,我这个名,人家谁知道啊?嗯,我得报个名望大的,让小孩一听,他得对我肃然起敬。想到这儿,未曾说话,先清了清嗓子,一字一板地说道:“问我吗?我乃大宋天朝少令公杨文广之子、人送外号玉面虎!”
小英雄一听;“什么?你,你,休再重说一遍!”
“我的外号玉面虎。真名呀,还没对你讲呢!”
小英雄听说他叫“玉面虎”,猛然问倒退了几步,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从头到脚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曾奎来。
就在这时,忽听树林里边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儿呵,你跟何人谈活?”
小英雄一听,赶忙回头搭话:“娘,您怎么才上来呀?快快过来,您看谁来了?”
“谁?”
“玉面虎。我爹在这儿呢!”
曾奎一听:什么?!他爹?他探身往前一看,见一位女将策马走了过来。他想,不好,这几句谎话可就得砸锅了!他见势不妙,忙转身子,急奔而去。
曾奎刚刚跑去,这位女将的战马来到小英雄跟前,咯噔一下,就把马荧住了。
书中暗表:这员女将,三十几岁,头上有盔,身上有甲,胯下卷毛红马,得胜钩鸟翅环上挂着一口三尖两刃刀。诳呀?玉面虎杨怀玉的夫人罗三娘。这小孩是谁?杨怀玉的儿子,名叫杨世汉。
这罗三娘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过去,曾在南唐随父亲罗文把守黑牛山口。他父女深明大义,归顺了大宋。尤其罗三娘,她浑身是胆,武艺超群,与杨怀玉一起,几闯困龙山,为大宋立下了赫赫战功。同时,也与杨怀玉结下了深情厚谊。征南得胜班师后,他二人大礼完婚。一年过后,所生一子,起名世汉。此次老太君挂帅征西,娇儿不满十岁,不便征杀,她时了娘家,一来探望爹爹罗文,二来抚养儿,
教他武艺。那老罗文膝下无子,拿外甥当成了宝贝疙瘩。从此,就开始教孩子能为。罗文教,罗三娘也教。这孩子聪明绝顶,那真是举一反三,教一会十。再加他力大无比,长进很快。就这样,爷儿俩起早贪黑教了好几年,他的本领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那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练得他父女双战,都不是这孩于的对手了。
一天,突然听过路商贾说,老杨家犯法了。罗文十分若急,对罗三娘说;“儿啊,杨家究竟犯了什么罪,咱们不清楚。若犯了祸灭九族的王法,你和孩子也难免一死。咱先探听一下音信,如果老杨家满门被抄,咱好好抚养世汉,也算给杨家留下个后代。”
“爹爹言之有理。”
就这么着,娘儿俩一直隐居在罗文家中。后来,又听保镖的老客说,杨家的冤情水落石出了,现在已经带兵征西。罗三娘一听,本想到前敌助战。怎奈爹爹年事已高,又养病在床,不能离开。就这样,整整伺候了好多日子,罗文终于病故。罗三娘葬埋了爹爹,与孩儿在家中守孝,一守就是三年。这三年没干别的,专教儿子练武。守孝期满,娘儿俩把家中之事安排停妥,便奔前敌认父归宗。
这孩子懂事以来,罗三娘曾多次对他讲过家中的一切。这次出门之前,罗三娘又嘱咐再三:“杨家将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祖祖辈辈征战在疆场,曾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爹在征南唐之时,也是威名远震。此番去到前敌,你可不能给你爹娘丢人。要给杨家增光,为大宋出力。”
杨世汉听了娘的嘱咐,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他心里话。有志不在年高!此番到在前敌,我定要大显神手!就这样,把盔甲包藏在马褥套内,把兵刃挂在得雕钩上,带好必备之物,娘儿俩离开南唐,直奔西夏地界而来。
杨世汉骑的是匹宝马,叫铁蹄银河兽,跑起来又稳又快,所以一直跑在前边。哎,巧了,正好在这旷野荒郊遇到了曾奎。杨世汉从懂事以来,也没见过他爹。曾奎报名叫玉面虎,杨世汉就想,哎,这不是我爹吗?他就拿曾奎当他爹了。
罗三娘催马来到世汉跟前,把马一带,“儿啊,你跟谁讲话?”
“娘,我看见我爹了。’
“啊?他在哪里?”
杨世汉回头一看:“哎,哪儿去了?娘,刚才你一喊话,我就回头与你搭话,眨眼的工夫,你到在跟前,他就没了。”
“你真看见他了?”
“看见了。”
“两国交兵,什么人什么事都有,咱可得多加小心。这件事出得蹊跣,等到了宋营,一问便知。”
“好!”说着话,世汉二次扳鞍上马,娘儿俩一起抖丝缰,一直来到了宋营。
罗三娘定睛一看;只见那一面面旌旗迎风招展,一杆大纛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穆”字,便叫世汉说:“孩儿,这里就是宋营,那旗上的‘穆’字,就是你老祖母穆桂英。”
“是吗?”
“正是。你快上前搭话,就说求见元帅。”
“是!”小将军催马来到辕门跟前,把马一带,对守门军校抱腕拱手:“门军请了,劳驾往里传禀穆老元帅,就说我们前来求营,认祖归宗。”
“哎呀!”军卒一听,小声议论:“这是谁呀?”
“管他谁呢,现在正需要战将。”
“好!你等一等。”门军说罢,转身往里报信。
这阵儿。曾奎刚回到宋营。穆元帅见曾奎进帐,未等他近前施礼,就冲他生气地说:“曾奎,你为何背着本帅,私自进阵?”
“元帅,这是我的不对。不过,我着急呀!我思想,悄悄把表哥救出来,不就得了?没曾想,那金塔阵处处是消息儿埋伏。我刚蹬上塔檐,那铃当一响,狄难抚就来到了阵前。我不敢与他格斗,扭头就跑。那小子真坏,他撒马就追。哎呀,可把我累坏了。”
“你看有多玄哪!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啥,别提了。多亏碰上一个小英雄……”接着,他把怎样与小孩相见、怎样撒谎、小英雄怎样锤震狄难抚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元帅,咱们赶快设法打听他的姓名;若打听到,咱把他请来帮忙。叫他破那金塔阵。我看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不知人家姓甚名谁,那还不是枉然!”
帅帐之内正在议事,就见军卒来报:“禀元帅,有一小将,认祖归宗,到此报号。”
“噢?什么打扮?”
“穿一身微服,得胜钧上挂一对大锤。”
穆元帅思索片刻,说道:“噢!曾奎,你出去看看。”
“哎,你们等着,我瞧瞧是谁!”说罢,急转身形,跟着军卒到在辕门以外,近前一看:啊?!这不是救我的那个小家伙吗?怎幺跑到这儿来了?他再往后一看,那儿还有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位女将,他不认识。
曾奎看罢,心里十分高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要找你,你倒自己我找上门来。他乐呵呵地冲小英雄道:“哎,这一小将,是你呀!”他那意思是:咱俩认识。
他的话刚说出口,杨世汉急忙甩镫离鞍,跳下战马,紧走几步,扑通跪倒在地:“我当是谁,原来是没见过碰的天伦老爹爹。爹爹在上,孩儿有礼了!”
曾奎一看,吓傻了:“啊,小英雄,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跟我说了吗,是玉面虎杨怀玉?”世汉说到这儿,扭过头去,冲罗三娘忙喊:“娘,你老人家在后边干什么,我爹爹这不来了吗?”
罗三娘一听,策马来到近前,看了曾奎一眼,立时放下脸来,用手一指:“你是什么人?真来胆大包天,竟敢冒充杨怀玉?”
杨世汉一听:“娘,他不是我爹?”
“不是!你说,你到底是谁?”
此时,曾奎嬉皮关脸地说:“嗨嗨,拉倒吧!在树林里那阵儿,我说我表哥叫杨怀玉,是你听错了。不过,我也不是外人,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喂,你是谁呀?”
“我是怀玉之妻罗三娘!”
“啊呀,那更没说的了,原来是大表嫂!大表嫂你好,我给你磕头!”说着话,扑通就跪在了罗三娘的马前。
罗三娘问:“你到底是谁?”
“我爹爹叫曾杰曾福生,我叫曾奎。你说,咱还不是一家人吗?”
“啊!这么说,你是表弟了!”
“那可不。”
罗三娘忙冲儿子说:“世汉!”
“娘!”
“过去,叫表叔!”
“啊?你到底是谁?你还有个准名没有?”边说话,边走到曾奎跟前。
“嗳!这回有准名了,我叫曾奎!”
世汉跪倒在地:“表叔,你好?下回可不能过么开玩笑了。”
“嗳!开个玩笑有什么关系?笑一笑,十年少。”说着话,曾奎、世汉站起身来。
曾奎又问三娘:“你娘儿俩这是打哪儿来呀?”
“我们从南唐而来。元帅在营帐吗?”
“在。”
“那好。你快往里传告,就说罗三娘到!”
“嗳!还传什么话,一家人嘛,跟营进去得了。”说着话,曾奎在前边带路,罗三娘下了战马,娘儿俩跟在后面,走进中军大帐。
他们三人进了帅帐,大家一看,都高兴坏了。那些战将,多数认得罗三娘,纷纷上前问长问短。
穆元帅让她娘儿俩坐存旁,问道:“三娘,你这是打哪儿来呀?”
罗三娘把经过说了一遍,回头对世汉说:“过去,快给老祖母叩头!”
世汉站起身来,紧走几步,跪倒在地:“老祖母在上,小孙儿给您老人家叩头!”
“噢,三娘,这是——”
“这就是您的不肖孙儿杨世汉,今年已一十六岁了。”
“噢!”穆桂英一听,眼泪在眼眶里就转游开了。为什么?这孩子从小离开他爹。如今,孩子来到军营,他爹怀玉却被困在金塔阵内。这话可该怎么向他娘儿俩讲呢!
罗三娘可并不知此事。让孩子过来,挨排向各位大人见礼。
老太君乐得笑眯了双眼:“哟,我老杨家又有一代后人了!”
穆桂英吩咐:“来呀,速速杀牛宰羊,为她们娘儿俩接风!”
“是!”军卒遵令行事。这且不提。
单说罗三娘。她见奶奶的眼内含着泪水,心里就合计开了,这是高兴的泪水,还是伤心的泪水?她再一细瞅元帅的脸色,不对!若是高兴的泪水,为何无一丝笑意?她琢磨片刻,对元帅说道:“奶奶,我们进得营来,只见了众位将官,怎么未见世汉的爹爹?他押粮运草去了,还是另有公干?”
穆元帅见无法隐瞒,便说:“三娘,你既然要问,我只好告诉你实情。不过,你可不要伤心。”
“啊?!奶奶,出什么事了?”
“唉!一言难尽呀——”穆元帅就把前敌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罗三娘听了,一口气没上来,咣当昏死过去。
杨世汉一看:“娘!娘!”连着喊了数声。大伙见状,也都围了过来。
穆元帅传令:“快把先生找来。”倾刻间,随军郎中进帐,为三娘拍拍前胸,捶捶后背。过了片刻,她才缓过这口气来:“将军,恐怕你的性命难保了!”她这么一哭,两旁的战将也跟着嚷啕起来。霎时间,整个营帐,哭成了一片。
杨世汉一看:“老祖母,我爹爹既被困到金塔阵,您老人家为何不带兵打阵?”
“孩子,你以为咱们没去营救?是你非知,那金塔阵的阵主叫狄难抚,外号双枪大将,他武艺高强,咱来营战将全败在他的手下。刚才,我听曾奎说,他曾被你打败,不是你的敌手。但有一件,你纵然能打败他,也不算将阵攻破。听狄难抚言讲,你爹被困在第十三层塔顶上。孩子,我领兵带队,南征北战,东荡西杀,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可这座恶阵,实在不好破呀!”
世汉一听:“嗳!请您老人家绐孩儿一道将令,待我包打金塔阵!”
“哇!胆大的杨世汉,方才进营,对军中纪律一无所知,你竟敢咆哮大帐,这还了得!若不看你年轻,就要把你绑到外边,将你人头枭下。还不给我下站!”穆桂英说这话的意思是:奶毛未退、乳臭未干的娃娃,你就能打金塔大阵?若给你将令,岂不让你去白白送死?
杨世汉见老祖母不让他去打阵,眼球一转,二话没说,趁大伙儿与罗兰娘交言答话之际,偷偷出了帅帐,把自己的衣裳整理利落,也没顾顶盔贯甲,走到马前,抓缰纫镫,飞身上马,把荷花锤往掌中一端,两腿一磕飞虎鞯,两脚一踹绷镫绳,这匹马就出了宋营,直奔金塔阵而去。
杨世汉来到山口,勒住战马,举目观瞧,山上插有鄯善国的旗号!心想,里边准是金塔大阵。他紧催战马,就要进山。
就在这时,忽听前边有人喊话:“呔!什么人大胆,竟敢进阵。拿命来!”
杨世汉抬头一瞧,打前边孤零零蹿出一匹战马,马上端坐一人,面赛冬瓜皮,有盔有甲,胯下艾叶青,掌端一口大铁刀。
这员大将来到近前,带住坐骑,上眼一瞅,见前面来了个小孩儿:嘿!这孩子长得漂亮,十五六岁,头上扎巾,身上箭袖,投盔没甲,端着一双荷花大锤。他打量完毕,问道:“来者通名!”
“嗯!我先问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把守阵门的主将,在下叫火里滚!”
杨世汉一听,笑了;“火里滚?你冰里滚也不行!”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家少爷外号银锤太保,我叫杨世汉。”
“杨世汉?无名之辈。奠非你也是杨门的后代?”
“不错。我爹爹玉面虎杨怀玉,母亲罗三娘。你们将我爹爹困在阵内,我今天就为搭救他老人家而来。你赶快把我爹放出来,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要踏平你的恶阵。”
“哈哈!岁数不大,狂言不小。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领。看刀!”这两人话不投机,霎时问战到一处。火里滚大刀一举,刷,劈头砍来一刀。杨世汉见刀来了,一不担惊,二不害怕,摆开双锤,仓啷啷封了出去。紧接着,单手端锤,呜!又砸了下来。火里滚带坐骑,举刀朝前招架,只听喀嚓一声,这小子在马上栽两栽,晃两晃,差一点掉下战马。他刚刚勉强封出一锤,杨世汉把第一锤往回一带。第二锤呜一下。又砸了下来。火里滚招招架架往外去封。刚封出这两锤,小英雄双脚一踹镫,双锤一并,朝着他的后脑海:“打!”砸了下去。正好,把脑袋给他打了个大窟窿,这小子死尸栽落马下。
杨世汉带马抬头一瞧,敌将已死,便催马前行,冲进了山口。
杨世汉一直往里行走,走了不火工夫,抬头一瞧,眼前闪出一座高塔,一十三层,塔顶高悬一盏红灯,下边有八个门,十三磴台阶。
世汉心里琢磨,这准是金塔阵,我爹就困在阵内。他一边想,一边跨马在塔下转游。
就在这个时刻,忽听塔上隐隐约约有人说话:“啊呀!多日困在这里,无人相救。看起来,我杨怀玉就是这阵中之鬼了。”
杨世汉一听:“啊?!上边有人说杨怀玉,这不就是我爹吗?”小英雄听罢,大喊一声:“老爹爹休要害怕,儿我救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