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太宗跌下桥来,忙叫道:“跌死我也,跌死我也。”开眼一看,见太子、嫔妃都在旁伺候。太子忙传魏征等。魏征走近御床道:“好了,陛下回阳了。”太医就进“定心汤”。太宗吃了,站起身来。魏征问道:“陛下到阴司,可曾会见崔珏么?”太宗道:“亏他护持。”便将幽梦所见细细述与众人听。
众人拜贺而出。太宗即传旨,宣隐灵山法师唐三藏到京。天使领旨去了。四五天,唐三藏就随天使到京,建水陆道场,超度幽魂。又命以金银一库还尉迟恭,恭辞不受,太宗再三勉谕,恭方拜受而出。太宗在宫中调摄了五六天,御体比前愈觉强剑不期被火焚了大盈库。魏征道:“天灾流行,皆由宫中阴气抑郁所致,乞将先帝所御嫔妃尽行放出。”太宗见说,深以为是,即将先帝时宫女尽数放出,复有三千余人,宫禁为之一空。遂差唐俭往民间点选良家秀女,年十四五岁者,止许百名,入宫使用。唐俭领旨去了。
却说荆州府有一乡宦,姓武名士蒦,字行之,曾任都督之职。因天性恬淡,为宦途所鄙,遂弃官回家。妻子杨氏,甚是贤能。年过四十无子,杨氏替他娶一邻家之女张氏为妾。月余之后,张氏睡着了,觉得身上甚重,下边阴户里有个物放进来,张氏只道是武行之,凭他抽弄,朦胧开眼,却是一只玉面狐狸。
张氏大惊,举手一推,却把自己推醒。自此成了娠孕,到了十月时,将分娩,行之梦见李密特来拜访,云:“欲借住十余年,幸好生抚视,后当相报。”醒来却是一梦。恰好张氏生下一女。
那张氏因产中犯了怯症,随即身亡。武行之夫妇把这女儿万分爱护。到了七岁,就请先生教她读书。先生见她面貌端丽,叫做媚娘。及至十二三岁,越觉娇艳异常,便与同学读书的相通,十分绸缪。又过年余,是她运到,适唐俭到荆州点选秀女,就把媚娘点选入宫。太宗见了大喜,敕赐媚娘为才人。媚娘性格聪敏,凡诸音乐,一习便能,敢作敢为,并不知宫中忌惮。太宗行幸之时,好像与家中知己一般,才动手,就叫他搂她亲她媚她。太宗从没有经过这般光景,愈久愈觉魂消。因此,时刻也少她不得。
如今且说太子承干,是长孙皇后所生,少有躃疾,喜声色及畋猎。魏王名泰,太子之弟,乃妃所生,多才能。见皇后已崩,潜有夺嫡之志,折节下士,以求声誉,密结朋党为腹心。
太子知觉,正欲谋害魏王。时吏部尚书侯君集怨恨朝廷,见太子暗劣,欲乘衅图之,因劝太子谋反。太子从之,遂将金宝厚赂中郎将李安俨等,使为内应。不意被太宗闻知,便把太子承干废为庶人,侯君集等俱罪与刑。又知魏王凶险,有夺嫡之谋,一时大怒,退入后宫。徐惠妃问道:“陛下今日为何面带怒色?”太宗把太子与魏王之事说了一遍:“如今不知当立何人为嗣?”武才人道:“不肖者已废之,图谋者亦未妥,何不将此蛤蚌,尽付渔人之利。晋王亦皇后所生,立之未为不可。”徐惠妃道:“晋王仁孝,立之为嗣可保无虞。”太宗闻言甚悦,即御太极殿,召群臣问曰:“承干悖逆,泰亦凶险,诸子谁可立者?”群臣奏曰:“晋王仁孝,当为嗣。”太宗遂立晋王治为皇太子,时年十六。太宗谓群臣道:“我若立泰,则是太子之位可经营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窥伺者,皆两弃之。传诸子孙,永为世法。”晋王既立,极尽孝敬,上下相安。
却说西辽华于国迷王一日升殿,文武朝罢,迷王谓众臣曰:“朕处辽西一隅小国,风霜寒冷,土薄财稀,不如中华大唐天子坐居长安,地广人稠,财物殷阜。我欲兴兵前去夺取唐朝天下,抚有中外,吾愿足矣!”左丞相哈律曰;“长安兵多将众,不可轻视。陛下若欲进取,须当招军买马,积聚粮草,方可行师出征。”乃遣行兵都督胡文耶出榜招军。
有辽东苏保童,原是高丽国王丞相盖苏文之子。因唐王征取辽东,杀了苏文,留下此子,曾在青云老子门下学得一身武艺,有九口飞刀,闻说西辽迷王招军,即来投入。迷王见他武艺高强,招为驸马。听说迷王要取长安,乃跪下奏曰:“陛下若欲夺取唐朝天下,臣虽不才,愿领兵为前部。”迷王闻奏大喜,即召丞相哈律曰:“兵马已足,可择日进发。”封苏保童为征唐大都督,张文为先锋,辋文耶为管兵总管。大兵六十万,望长安进发。乃先遣番兵赍战书一道,不分星夜,来到长安驿中住下。次日早朝,太宗升殿,文武拜舞毕,有黄门跪下奏曰:“今有辽西番兵,捧着一道表章,叩奏天庭。”太宗闻奏,忙宣番兵上殿,番兵将战书呈上。太宗拆开观看,见上面写着:辽西华于国迷王,致书于唐王世民。你为皇帝,多行不道,杀死同胞兄弟,败了天伦,何以正中国,统治万民?可将江山速献于我,免动刀兵。不然,大将临城,反悔不及。
太宗看了大怒。遂命武士将下书番兵囚入天牢,等待擒了迷王,一同处斩。武士领命,即将番兵押入天牢去了。太宗遂召军师徐绩商议曰:“辽西小丑无礼忒甚,表章语言甚是不恭,朕今意欲进兵征讨辽西,擒了迷王,捉住保童,方消吾恨。但未知吉凶之事何如,请军师判之。”徐绩曰:“臣昨夜仰观天象,见紫薇星出现西方,我主福德正旺,若要行兵,万无一失。”太宗听说大喜,就问:“谁可为将?”徐绩曰:“文臣武将,不计其数,但欲文武双全,可为元帅者,还是平辽薛国公。”太宗准奏,就命徐绩赍圣旨到薛府,宣召仁贵拜为元帅,出征辽西。
徐绩领了圣旨,即日起程,离了长安。不数日,来到龙门县,报入薛府,说圣旨已到。仁贵忙整朝衣,安排香案,出门迎接圣旨,到堂上跪听宣读。皇帝诏曰:朕观自古以来,夷狄最为中国之患。向日,辽东盖苏文,赖卿活捉剿除,风烟灭息,国泰民安。今苏文之子苏保童投入辽西华于国。迷王见他武艺高强,招为驸马,统领番兵,前来犯我边疆。朕思将军勇略盖世,今遣军师徐绩前来,封卿为征西总督大元帅,前去剿除番寇。凯旋之日,再加封赐。旨意到日,即便起程,慰养夙心,尚其钦哉!
开读已毕,接了圣旨,与军师相见,仁贵曰:“今蒙圣旨要下官征西。只是下官难去。辽西不比辽东,烦军师大人回奏圣上,别选良将。下官年老力衰,难以领兵专权。”徐绩听了,心中暗想:“他不出征,此事如何是好,不免将几句言语激他,看他如何。”乃言曰:“将军果是力衰,下官不敢相逼。闻说苏保童武艺高强,能敌千员大将,说中国只有薛仁贵,如今年老,怎当我年少勇猛,中国更无人可对敌。”仁贵怒曰:“这贼敢如此欺吾,我年虽老,胸中精力尚然强壮,荡扫腥膻,有何难哉!谅一保童,有何介意。我即入朝挂印,前去征讨,不杀此贼誓不回兵。”徐绩大喜曰:“足见将军赤心报国,凯旋之日,功垂竹帛,名著禹彝,万世有光。”仁贵遂入内,谓夫人、小姐曰:“适蒙圣旨宣召征辽,明日就要起程。”夫人、小姐曰:“荷蒙朝廷厚恩,封为国公,今国家有事,合宜前去征讨,以尽为臣之职,可即起程。”到了明日,夫妻子母相别而行。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