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为人不可信婦言
聽信婦言起禍端
只因錯斷孫公子
一朝事起後悔难
閑話丢開,書接前情:却说韩氏夫人一聽蔡知縣之言,說道:“老爺不必忧心。今日雖将孫繼高問成死罪,趙府现有他的呈詞,繼高又有口供,院司都有批辭。這也不是咱的意思。他的哥哥就是中了狀元,難道他兄弟殺了人,該不償命么?常言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怕他怎的?老爺你埋怨聽了為妻之言,豈不令人可笑么?”唱:
韓氏說老爺且把寬心放,我看你事要三思勿看讹。凡辦事錯了還打錯處走,你何必怨我當初把口多?你本是男子做官须决斷,遇官事三番向我問如何,自然你贪赃屈把继高問,皆因他身在岳家是非窝。况且有趙家遞的呈案在,還有那都院批詞沒騰挪。他的哥居然就把狀元中,那見得兄弟殺人能怨過?你素日为官清正人欽敬,要想着人非聖贤孰无差?他仗着新科狀元名头大,俺憑着銀子能把人情托。不提這韓氏巧口把夫勸,再把那欺心趙明提一提。
話说趙明這一日悶坐前庭,聞得孫继成中了狀元,心中吃了一大驚。想起初請我的女壻孫繼高進府读書,原是好心,只是聽了馬氏母子之言,才做這樣事。如今孫繼成中了狀元,若是知道他的兄弟南牢受罪,金殿上奏一本,万歲准了他的本章,只恐我大罪難逃!兰英夢月這兩個奴才,也不知上那里去了?唱:
赵明贼聽的继成登金榜,唬的他埋怨趙能马氏妻,暗思想也是自己无主意,誣赖我女婿殺人把心欺。弄的我傷人耗事還猶可,第一是一家詈駡聽不的。自從我做了這件虧心事,每日间再也不敢把家離。昨日里怒把贱人打一顿,足足的臥床半月才扒起。雖說是繼高坐監身未死,他的哥狀元聞言定不依。他在那金殿之上奏一本,萬歲爺准本定然往下批。欽差官若要動刑深究問,审出了贿買人命了不的。聖主公一時龍心動了怒,怕的三尺国法也不能辭。還恐怕万歲龍心將他赦,欽命那狀元兄弟来娶妻。現如今兰英女兒无音信,到那时却將何言去對支?我若要泥溯人兒不会走,還搭上刻個木人他不依。這件事倘要傳到京城內,叫那些文武笑破嘴唇皮。想起来壞事俱由他母子,好教我里里外外起忧思。不久后事犯將我問了罪,他母子誰能前去說事宜?罷罷罷一把畜生打一顿,再把那马氏賤人另擺治。老赵明越想越惱越生氣,叫一声来福速來莫延迟。
話說趙明气死,無法可施,一声便叫来福,速叫赵能來見。来福聽說,站在前廳,高声叫道:“大叔快來,老爺有喚。”趙能正在東廂房睡熟,忽聽有人叫他,翻身起來,走在前厅。見了趙明,說:“父親,將孩兒唤来,有何訓教?”趙明說:“為恁母子,亦事中用,適才大街以上,稍來一樣希罕東西,甚是美味,叫你嘗嘗。”趙能說:“孩子有何好處,蒙父亲這樣見愛。”趙明說:“這也不是大招应。”說:“来福,把這畜生吊起來!”来福遂去拿了一條麻繩,把那趙能两個手拴住,把繩头隔梁料過去,只見吱噥一聲,把趙能吊在梁上。趙明說着“鞭子拿来。”趙能滿口告哀。趙明只是不聽,叫来福拿過鞭子,接來在手,真一顿好打也。唱:
叫来福吊起馬氏代肚子,老趙明手拿鞭子着了急,只見他鞭子起来鞭子落,還听得一般一條把話提:自從你母子那年進府內,我何曾一點事兒差待伊?飢來時吃的好茶與好饭,寒來時穿的綾羅緞疋衣,閑來時外面饭茶去看戲,悶來時院子家人去下棋。恁你們千里不少零錢用,尋常來到比老爺還便宜。谁想你一點好事也不做,单想着害人犯法把心欺。我說那继高貧窮當憐念,你不該置他死地斷亲情,氣的那兰英女子无踪影,恨的恁娘那個來提一提。似你這狼心狗肺異姓子,看起来一頓打死也相宜。正是他越说越打越生氣,打的個趟能鮮血往下流。猛然只聽哺咄一聲的响,不好了趙能屁股拉了屎。臭的個趙明躲到書房内,小來福隨後也跟他出去。不表這趙明打子住了手,官宅里出來賤人马氏妻。
話说马氏在堂樓以上靜坐,聽的一声高一声低,如同殺小猪的一般叫喚,即刻下了堂樓,來至前廳,只见四下无人,抬眼一看,見趙能在梁上吊着,渾身带傷。就知是趙明打的,疼痛他心如刀搅一般,說:“這個狠心老狗,為何下這樣毒手?”唱:
马氏妇一见趙能梁上吊,疼的他面目改色心里荒。看了看渾身上下都打破,真乃是鮮血淋滴带了傷。我的儿嬌養今年十九岁,自幼兒不曾打你一把掌。知道你不是老狗身上肉,才下那無情好打鉄心腸。走上前雙手就把繩來解,只覺的一股臭氣扑鼻来。老東西打你為的什麼事,你何不对着為娘說端詳?趙能說只為咱把繼高害,落的這今日俺們苦遭殃。马氏说隨我後邊商議去,到不如背着老狗走他娘。
且不言马氏同子想逃走,下回書聽把二家小姐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