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偶然寫字在店中
不必書寫是伯兄
冒充同胞会面后
始知弟妹進都京
閑言少敍,書接上回:却说兰英要往相府中去尋继成,立時打发饭錢。小全只當真是繼成兄弟,執意不收,遂將他二人的行李搭在馬上,牵出店門之外。二位小姐誇鞍上马,小全头前引路,就望着相府而來。唱:
王小全领定小姐往前行,要上那相府去找孫繼成。但只見坐轎騎馬人无数,卻多是當今皇上文武卿。赵小姐馬上低头心暗想:到相府可拿何言去應承?欲待说我是你的亲兄弟,我與那继高面貌不相同。欲待說我与繼成是親戚,敍不出是他兩姨姑表兄。若还是说出弟妹兩個字,怕的是自己落個面通紅。正是他怕见繼成无语對,王小全猛然站住問一声。
話说王小全说:“請二爺下马罷,已到相府門首了。”二位小姐,遂即下了坐騎,小全把馬拎上,說道:“二爺少等,待我前去傳稟門上。”上近前看见把门的張龍李虎说道:“有烦二位兄台,稟上狀元老爺,就說无锡縣本家二爺來投。”耶張龍说道:“這也容易。”遂叫李虎看守大門,他便連忙来至大廳,见掌家的说:“高大爺,外面有狀元老爺家中二老爺來投。”高掌家聽说,即來至書房见了状元,垂手站住,说:“稟姑爺,外面有无錫縣家中二爺來投,現在府門等候。”繼成听说他兄弟到來,满心歡喜,一声吩咐有請。高焕出來,傳於李虎,李虎來到門首说於小全,小全说於小姐:里邊有請。兰英在前,夢月在後,進了府門,只見繼成二門等候,接進客厅,叙礼以次分位坐下。繼成問道:“那一位是无錫县來的?”蘭英說:“小弟便是!”繼成仔細看,心中大犯猜疑起來。唱:
孙繼成二目閃動看分明,打量那无錫來的一書生。只見他一顶巾兒头上代,身上是可體藍衣穿一衿。软綿綿腰束一條絲結带,新鮮鮮粉底烏靴足下登。打扮的好像一個富家子,似我家衣服那有這等新?看面目好似梨花初开放,柳叶眉秋波相趁朱唇紅。他既然不是閨阁裙钗女,卻何為兩耳下面有漏通?大約他年紀不過十五六,全不像我弟面目与年庚。我不過在京三年未回去,料作我兄弟不改旧形容。我又非年老龍鍾花了眼,難道说同胞兄弟認不清?况且是有他兩人仝來此,這件事叫我尋思不得明。我不免仔細將他問一問,我看他说出何言來应承。
話说孫继成越看越疑,復又问說:“方才家人來报,说我弟前來投我,我看兄台面貌不對,想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甚多,莫非兄台訪問錯了,也是有的。實说贵居那裏,姓甚名誰,我與恁打聽打聽。”繈成這一句話,問的兰英滿面通紅。若耍與他实说,只见有人在此,只是低頭不語。继成参透其心,遂叫家人退去。兰英見旁无人,才待要说,只覺得難以启齒呀。唱:
趙小姐未曾開口面先紅,只觉得渾身出汗心内惊。暗想道若要對他說实話,未過門誰家弟媳见伯兄?有心要瞞着状元不實说,為什麼千里迢迢特進京。李夢月旁面替他心作躁,不住的機关暗暗送眉峯。蘭英女一时不顧羞和恥,他方才對着继成说實情:我本是姓趙家住无锡縣,我的父官居戶部是趙明。這是我義姐名唤李夢月,他與我女扮男裝到京中。我雖然不是你的親兄弟,卻是你弟媳名叫趙蘭英。赵小姐方才说出真情話,不由的羞煞新科狀元公。
話說孫继成聽说,是他弟媳到來,羞的面紅過耳。暗想男女說話不便,就背臉向外,叫丫环红梅到綉樓上,將玉屏小姐請至前廳來。小姐至屏風以後,睄了睄有二位書生在前廳旁坐,狀元哥瞼向外坐着,玉屏不解其意,遂叫紅悔將狀元请至屏風以內,繼成低言,將兰英二人來历說明,玉屏说:“这也是稀奇事。”遂來至前廳,將蘭英夢月引至綉樓,二人洗了臉,換上衣服,三位小姐见禮已畢,分位坐下。玉屏問道:“那位姓趙那位姓李?”玉屏先把兰英一看,好爱人也。唱:
高玉屏仔細来觀兰英女,暗說道好個天仙虞美人。但見他淡搽脂粉桃花面,只趁著柳眉杏眼動精神。生就的樱桃小口牙如玉,最可愛窈窕細軟柳枝身。底下的一對金蓮小又瘦,上面是巧挽盤龍髮烏雲。好一似越国西施出了閣,不亚是汉代貂蟬又降臨。誰能勾銷金帐裏偕鸞鳳,更比那金榜題名勝几分。世界上見過多少如花貌,從未見這一女子实超羣。高玉屏見了无锡赵氏女,不由的满面生春喜在心。
話說玉屏小姐看罷兰英,又看夢月,也有沈魚落雁之容。心下想道:他兩個乃閨女中幼女,又生的這般美貌,中途如何行走?正在狐疑,兰英說:“我姓趙名唤蘭英,就是你弟妹;這一位是姓李名喚夢月,乃是妹妹的義姐。俺二人假扮男子,同行作伴,原為尋兄而來。”玉屏向梦月說道:“你大姐姐,你来我家是客,不便取笑,趙小姐合我是妯娌们,取笑卻也無妨。”要知他二人如何取笑的,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