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信以为然,竟从其意。
姓钱代乞儿做状辞一张,告明克德挟仇杀其叔,钱赵两人做证。官发票出差,捉了明克德。克德魂飞天外,胆战心惊。
(被好友拖了落水)香山知县亲来验尸,要开棺看过。县官来到山脚,坐在马鞍,审问山乡人等,俱说不知。凌氏走到官前,跪住叩头,禀曰:“小妇人之丈夫系明克德,一向在家耕种,守份安良,并无杀人之事,求太爷释放,免受合凶。”官曰:“现有苦主在旁,证人在侧,新坟可据,何得糊涂?”凌氏曰:“我家不过杀死一只大狗牯,抬去埋葬,埋狗亦硑人之事。若话假局,开棺自见分明。”官即命仵作检验尸来,竟然一只大狗,大云鼎堡做头壳,身穿一件□□,着一条白布裤,又加无数青砖,同包席里。官曰:“既是狗死,为何这样装伤?”凌氏曰:“大爷有所不知,所因丈夫与钱赵二人为友,此二人系茶朋酒友,无赖之徒,引我丈夫赌荡花消,离间我丈夫骨肉。
小妇人遇时向丈夫劝谏,无奈丈夫不信,作两人如泰山可倚,可以同苦同甘,厌弃细佬,如路人一样,赶逐出门。小妇无计可施,遂将大狗杀死,亦作人形,值丈夫半醉归来,朦胧夜当近黑,引丈夫去后园一看,丈夫胆小一见就以为真,疑移尸嫁祸所为,必要将尸埋没。素称心腹,莫如钱赵两人,丈夫走去请他,脚迹不到。夫转叫弟,我叔叔即走回来,同心做事。丈夫识此两人系假局,信弟真情。此两人见似生疏,借端告发。
望太爷治其好恶,勿使做漏网之鱼。”官问钱赵曰:“你两人说与明克德为友,素称知己,为何反面操戈?”钱赵曰:“我两人与他唔系点样深交,不过因事相逢,也有半面之识。”克德指之曰:“我与你岂止相识,你来探我,鱼鳞约有一箩,鸡毛不止一担,饮尽多少,□去钱财,尚话不是深交,真真岂有此理!”官曰:“明克德不作你是心腹,未必叫你夜深共事,可知平日亲密一定无疑。既不肯患难帮扶,为何将他控告?此俗话倾谈二集??中好计,必有一段原由,若不肯讲出来,即将乱棍打死。”两人仍不招认,官喝差役曰:“拿夹棍来!”两人吓得一额汗,姓钱推姓赵先讲,姓赵推姓钱开声,官喝曰:“打!”差役想动手,两人伏地乱叩头,姓钱曰:“小的愿讲咯!”遂禀曰:“我两人近日往探克德,因他冷淡,是以挟仇,生端诬告,现知不是,望大爷大赦从宽。”官冷笑曰:“小人心术古怪无情,有饮食而亲,无饮食而怨,只知顾口,不顾良心,律有如虚,反坐之条,理应将你两人重办,即管格外开恩,留你生路。”
喝差役将他两人每个打二百大板,二百小板,二百藤鞭,打得两人皮开肉裂,血汗交流,叫苦不绝声,手乱摇,脚乱振。打完,横辘直辘,尚难起得身。官吩咐曰:“将钱赵两人发往头门枷号,五个月释放。”官又审乞儿曰:“呢个乞食仔,你话失了亚叔,个只大狗牯,就系你亚叔呢?”乞儿曰:“我本来硑亚叔,佢两个教我认有亚叔,又叫我到公堂耍诈啼哭。”官曰:“佢叫你死,唔通你都去死么?你都系唔好人,要重责,姑念你年轻,被人串弄,即管减刑一半,打一百大板,一百小板,一百藤鞭。”乞儿叩头曰:“太爷呀,唔好打咁多,些少好咯!”官曰:“不用多言,照数打去!”打得乞儿魂不附体,哭到失声。打完,又发往头门枷号五个月。审完,官赞叹凌氏曰:“你呢个妇人,算你七分贤德,能出妙计,化服丈夫,和好兄弟,是天地间第一个奇人。本县今日赏银二十元与你,归家买酒肉,与亲戚乡邻,多杯畅饮。以劝世间之为妇道者,学你咁贤良也。”话完,明克德夫妻叩头领谢而去。
又说乞儿在头门怨钱赵曰:“你两个真正好举荐好发财门路,制个板豆腐,打得我死过翻生,真唔抵咯!”姓钱曰:“你唔抵,我两个实好抵么?你做苦主,我两个做证人,我两个重打得多过你,讲乜难为呢!”乞儿臼:“你今被打,从前赚俗话倾谈二集??得饱,患得醉呀,惟我认苦主,白白受苦一场便了。”姓赵曰:“老钱应承做师爷,你怨佢便有错。”姓钱曰:“吓吓,真正想不到咯!此妇人有咁深沉好计智,出我意外,几乎条命丧佢手来,不死万幸咯!”
钱赵两人满罪之后,人人皆憎佢厌佢,忌佢怕佢,无一个人共佢相与,无一人请佢饮食。未几,两人大玻之后,妻子死完,乞食十年,两人同饿死。明克德自此事之后,深服妻有见识,每事与他斟酌,言听计从。凌氏所生子孙,俱成大富。
道光初年,其子有在广州十三行开洋货铺者,发十余万金,皆凌氏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