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毛泽东的感染,也受毛泽东的委托,胡乔木如同毛泽东那样,时时注意着报纸。作为“新闻首脑”,又兼着《人民日报》社社长,胡乔木每日打开的头一份报后,便是《人民日报》。
毛泽东阅报时,随手写下种种意见,总是批给胡乔木。胡乔木呢?他阅《人民日报》,随手写下种种意见,总是批给“范、邓、安”,亦即范长江、邓拓、安岗。他的这些信件,到了《人民日报》社,被作为档案保存下来,迄今犹在。
胡乔木是写社论的好手,因此对《人民日报》的社论要求颇严。1950年6月7日,他给范长江写信,对于《人民日报》送来请他审读的“公私工商业关系社论”以为“写得并不好,原因是没有分析”。他要求“最好是重写”,要说理透彻,“有说服性”,“要把必要的材料成熟地掌握一下,找出逻辑关系来”。他以为,“凡写重要问题的社论必须充分展开逻辑,才有被人接受和重视的理由。”
此后,胡乔木又多次谈及社论的写作。他说:
“写社论。选题是政治问题,怎样写是技巧问题。社论要有分类,各类社论的性质不同,彼此相差很大,对待敌人的社论和纪念性的社论和解决当前问题的社论就不一样。反驳杜勒斯(引者注:美国国务卿)只要驳倒就完了,不能指示他做什么。纪念性的社论只提出一般性的任务,而对国内的实际问题就要提出一些具体任务。”
他还曾这样说及:
“报纸上的社论应当解决当前的问题,不能去解决已经解决了的问题。其次,社论的篇幅应该有一定的限制,在时间上也应该有一定的限制。有些社论今天不发表,明天发表就没有意义了,特别在国际斗争方面。社论不仅要认识世界而且要改造世界。”
那时尚无“社论写作学”之类,胡乔木从自己写作社论的多年甘苦之中,谈了不少精辟之见。
他也很注意评论。他说:
“评论是报纸的灵魂,是报纸的声音。其他的东西虽然也是报纸的声音,但是评论是它的主要声音。”
1951年1月5日,胡乔木致函“范、邓、安”:
“《人民日报》第三版的版面仍未见有显着的改善。其主要原因仍是缺乏思想性的文字,未能成为讨论思想问题的战线。”
1951年3月4日,胡乔木在信中写道:
“评论的沉闷当然首先是因为评论的内容空泛,使人不知道作者究竟在打算叫人干什么,提倡什么和反对什么。”
也就在这一天,《人民日报》第三版从《开明少年》杂志第六十六期上转载了一段文章,意思是说喜马拉雅山的主峰不应用外国人名称“额非尔士峰”,而应叫“珠穆朗玛峰”。文章用了标题《我们伟大祖国有世界最高的山峰》。胡乔木看了,颇不满意,写信论述了自己对于标题的见解:
注意标题——这是我对于《人民日报》的一个要求。
今天的报纸第三版有一段文章,题目是《我们伟大祖国拥有世界最高的山峰》。这个题目是报纸上许多不好的标题之一。从这个题目人们决不能得到关于这段文章内容的任何暗示,而且也不能引起任何兴味,因为标题里的话是谁都知道的。这段文章正确的标法应当是《额非尔士峰的名字应与通令纠正》,《额非尔士峰应当恢复祖国的原名》,《用外国人名称呼我国最高峰是一个错误》,《世界第一高峰是谁发现的》,《发现世界最高峰的是中国人,不是外国人》,等等。
我所以详细指出这个例子,是因为《人民日报》上这类毛病太多了,简直是每一天每一页都有这种题不对文、不着边际、毫无生气的题目。我要求编辑部切实改正这种现象。
只要全部题目(连小题)都是生动醒目的,文章又都是对题而不是离题的,那就表示整个报纸的生动醒目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大半。加上短评、信箱、动态、通讯、图注等成分安排好,编排不是故意叫人难受,那么,报纸就会活跃得像春天的大花园一样了。
对于《人民日报》,胡乔木几乎到了“管头管脚”的地步,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他不断给“范、邓、安”写信。
1950年5月13日,他在信中要求《人民日报》改进广告工作,以期成为“领导全国广告改进的首脑”。
1950年6月25日,他写信称“《人民日报》读者来信很有益,但每信后面应注明处理情形或意见,如此信已覆如何如何,此信已转抄某处某处,此信已请某人某人代覆,此信为何为何尚未答覆。否则看了就未免令人纳罕。”
胡乔木曾对《人民日报》及其他报刊的工作,写过许多这类信件,有时打电话,有时托人转告,有时约见报社领导。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因宣传部负责每天指导宣传工作特别是报纸评论的工作。”(引自胡乔木1953年12月7日致毛泽东、刘少奇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