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等人到了洪家关后,即着手宣传共产党的政策,树起了招兵买马的大旗,立时,桑植及周围各县都震动了,他当年的旧部和零散的农民武装及附近的青年,都纷纷前来投军。
这天,有个青年,来见贺龙,他把一个灵牌递给了贺龙。灵牌就是死人的牌位。贺龙接过一看,见灵牌上写着“恩公贺龙之位”。这个青年人,叫柱子。柱子7岁那年,他爹被桑植大恶霸朱雨农逼死了,孤儿寡母没法过日子,当时,贺龙刚刚拉起队伍,知道了此事,便给了他们母女俩200元光洋,靠这钱,母女俩得以活下去。转眼十多年过去了,那柱子也长成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南昌暴动贺龙兵败的消息传来后,母子俩听说贺龙被打死了,十分难过,大哭了一场,娘儿俩忘不了贺龙的救命之恩,便偷偷地供起了贺龙的牌位,每日三叩首,早晚一炷香,贺龙回到洪家关,娘儿俩得到信儿,自然万分高兴,于是,儿子拉着妈妈来到贺龙面前,把牌位交给了贺龙。
贺龙手托着灵牌,笑着说:“我死不了,那些乌龟王八蛋咒我死,是做梦,我还要回来亲手杀死他们哩!”
柱子娘拉着贺龙的手说:“柱子也长大了,当年,你救了我们娘儿俩的命,今儿,柱子就交给你了。”
贺龙拍了拍柱子的肩头说:“好,是个机枪射手的材料。”
贺龙等到洪家关树旗之后,归附者络绎不绝。亲族中有贺龙妹丈、红土坪的刘玉阶率枪十余支,人员30名;贺龙妻兄刘子维,虽与贺龙不睦,可还是来相投。
刘是桑植罗峪大地主,也是个大团防头子,率枪数十支,人员三四百名,还将家藏的粮食、骡马、猪羊、银元,献给了贺龙作为投奔队伍开支之用;贺英给贺龙长枪二十余支,人员30名;贺龙族兄五洋关的贺炳南率枪数十支,人员二百多名;族弟贺佩卿率枪十余支,人员百余名;旧部王炳南、梨树垭的李清云、竹叶坪的钟慎吾、杜家山的谷志成等,都率队前来。
王炳南,桑植五里桥乡袁家坪人。其父王仕杰,系贫苦农民,租佃福音 堂九十担谷的田种。王仕杰共生三子,老大炳南、老二朝礼、老三朝盖。因家境贫寒,王炳南只读了两年私塾被迫停学。20岁时,王炳南娶妻另过。妻子朱子姑也是贫寒人家生长,勤劳贤慧。王炳南耕种了几担谷的佃田,还煮点酒卖,妻子纺纱织布。夫妻俩日夜勤俭,倒也勉强度日。王炳南24岁时,他们有了个小孩,日子越发困苦、无奈,王炳南便借贷与人合伙做生意,不想头一趟便被土匪抢个精光。正当王炳南走投无路时,贺龙等刀劈盐局,举枪拖队,夺了县城,王炳南知道后,一跺脚说:“不是我要上梁山,是官府逼我上梁山。”遂同妻子洒泪而别,投军于贺龙部下。王炳南身材高大,打仗勇猛,办事干练,生性直爽,贺龙甚是喜爱。不久便升其为连长,贺龙当澧州镇守使时,王炳南已升为营长。1926年,贺龙率师北伐之际,王炳南为第五团一营营长。南昌起义后,王炳南为第五团团长。起义失败,王同贺龙失去联系,也不知贺龙等人死活,便辗转回到了桑植,又拖起了一支队伍,他准备重整旗鼓,再定干戈,就在这时,他听说贺龙到来了,自是高兴异常,当即前来与贺龙等相见。
不到半个月的工夫,贺龙便拉起了一支3000人的队伍。
“八大诸候”、 “四大鳌鱼”,有的积极向贺龙靠拢,有的派代表表示客气态度。
贺龙见人马已有3000,便同周逸群一起,将这支队伍整编了一番,建立了工农革命军,贺龙为军长,周逸群为党代表,黄鳌为参谋长,贺锦斋为第一师师长,王炳南为第二师师长。
贺英将队伍交给贺龙后,又回到了鱼鳞寨。
这天晚上,工农革命军召开了前委会,研究如何开展工作,周逸群说:“桑植是僻壤偏乡,交通不便,消息闭塞,我们初到这里,要大力宣传中国共产党的主张,使人民群众对共产党有所了解,知道我们拖队伍是做什么的。”
贺龙说:“我同意逸群的意见,抓宣传的事,就由逸群来办,我和黄鳌、 锦斋抓紧时间整顿队伍,以防止敌人来进攻。”
会议开得干净利索。
第二天,周逸群挑选了一批有些文化的青年骨干,把中国共产党的章程宗旨讲给他们,由他们去做宣传,周逸群还编了歌儿,教这些骨干唱:
耐劳苦,忍饥寒,生产供人间,
四六三七租付齐,衣食不周全。
要吃饭,要穿衣,大家打主意。
分土地,铲封建,才得享安逸。
这以后,周逸群又编了《工农团结歌》、《妇女翻身歌》、《工农革命歌》等歌曲。
《工农革命歌》写道:
拿起刀枪和斧镰,临阵去冲锋。
还我土地和血债,解放受苦人。
一切权力归劳动者,创造新世界。
武装暴动敢牺牲,奋勇向前迈!
桑植县的群众基础好,贺龙威信又高,群众很快就轰轰烈烈地发展起来了,随后,建立了工农革命政权——中共桑植县委。
刚好李良耀伤好赶到了洪家关,李良耀便为书记,并吸收了李茂林、刘德成、谷佑箴、谷志标、贺学传等一批进步的知识分子参加县委的具体工作。
这天,风和日丽,春风荡漾,正赶上洪家关赶场,由于工农革命军的建立,赶场的人特别多,有的是看贺龙工农革命军的,有的是探听消息的,有的是来看热闹的。
贺龙来到街上,所过之处,乡亲们都跟他打招呼,他也向乡亲们问候。走到街心,见那里围着一群人,贺龙过去一看,原来是个盲人,正怀抱着三弦,边弹边唱:
澧源之水清且凉,蜿蜒漂荡入安乡。
两岸居民百余万,世代勤苦事农桑。
大仓小廪堆谷米,还有棉花运川康。
出产丰富衣食足,人人鼓腹乐陶唐。
哪知好景再难得,一群鬼怪 恣妖孽。
贪官污吏与豪绅,彼此扭手相勾结。
抽税筹款征钱粮,催租逼押夺田宅。
张三去 了李四来,暮暮朝朝无停歇。
新捐旧债紧纠缠,一窝青菜连根掘。
门前鸡犬不闻声,灶中 烟火久断绝。
可怜广大劳动人,难堪剥削与压迫。
弃家逃走走无途,处处乌鸦一般黑。
到底何处可藏身?恨天无梯地无穴!
心中忍受千般苦,面面相对只悲咽。
自从南昌起了义,澧源更遭匪注意。
以为贺龙生其间,定多革命潜伏力。
惟恐烈火漫天烧,蒋、汪南京施毒 计。
急调大批强盗军,“剿赤”“铲共”更积极。
漫山遍野紧搜查,硬将人民当仇敌。
从早到晚乱抓人,一杀二崩三关闭。
地上鲜血流成渠,狱中冤囚挤破壁。
许多志士不怕死,愿将肉身抗刀锯。
尤有一事更痛心,婴儿也当纸撕碎。
妇女不愿受奸污,悬梁投河甘自缢。
眼见澧水八九县,山川改色人绝迹。
灾难实在比水深,欲想排荡无良计。
也曾不断作斗争,结果总是败下去。
常从事后追原因,无人领导空叹息。
大家抬眼望贺龙,只有他能吞鬼魅。
如今贺龙远归来,人人雄心高百倍。
一齐投入斗争中,不畏生死与艰巨。
群雄处处发吼声,势如风暴卷残絮。
估计不到二十年,定在京沪庆胜利。
我今唱了澧水歌,当做一篇讨匪檄!
盲人唱完,围观人无不拍手称好。
贺龙有礼貌地问道:“先生,这是谁教你的?”
没待盲人开口,有人对盲人说:“贺胡子跟你说话哩。”
盲人听说贺龙问话,他颤微微地站了起来,抓住了贺龙的手说:“胡子,你说是谁编的?这是大伙儿心里话,还用编么?”
盲人的一番话,只说得贺龙心头滚起了热血,他握着言人的手,说:“过去我贺龙拖队伍是自己的,如今我拖队伍是为共产党、为穷苦老百姓,我一定不负众望!”
贺龙刚说到这儿,只见街心一阵大乱,赶场人纷纷乱跑,远处也响起了枪声。原来敌人向工农革命军进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