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机关枪“嘎嘎”地叫起来,喷射出的子弹,如一阵流星雨似的向白军泼过去。廖秀姑的游击队似一群狂怒的狼,啸叫着突破了白军的包围。
这是廖秀姑离开红军主力后打的第一仗,也是最后一仗。
1934年10月14日,白军第八纵队经与红五军团激战数日,占领了兴国县城。
随着红军的撤离,白军继而分兵向各区乡围剿。
主力红军离开后,由以项英为首的苏区中央局领导苏区的斗争。项英对局势仍相当乐观,并不认为苏区的斗争将进入一个长期的低潮,他集中留下的地方红军与白军硬碰硬地打了几仗,连吃了几个大亏,消耗了仅剩的红军有生力量。
根据苏区中央局的指示,刚刚成立的兴胜县委也命令各区游击队,寻机阻击白军进攻。
各区乡的游击队并不清楚整个战争形势,受命后,曾祥伟与廖秀姑立即率部行动,设伏袭击白军一个连的清剿队。不意,在白军强大的火力中,游击队一触即溃,五六十号人死伤大半。曾祥伟、廖秀姑等人沿着山道且战且退,一直打到天黑才摆脱白军的包围。
月色迷蒙,山风凛冽。
热汗浸透的衣裳经冷风一吹,冰凉冰凉,廖秀姑浑身一颤从极度疲乏的迷糊中惊醒,四下漆黑一片,身边横躺竖卧只剩下3男3女6个人,且3个男的全部负了重伤,躺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她知道,3个伤员中有一个是区委书记曾祥伟,怎么才能救活他们呢!这时,巨大黝黑的天幕上,隐隐约约有一座座山峰的轮廓。于是,她想起了“角石寨”。
一群群突兀耸立的山峰挤挤挨挨,山峰与山峰间拥塞着密密匝匝的灌木、比人还高的茅草。只有方向,没有道路。角石寨是由绿色屏障封锁、隔绝的幽闭世界。
角石寨左连绝壁,右临万丈深渊,当关而立,不但地处险峻且筑有碉堡、厚厚的城墙,寨内有20多间房屋。寨后一条小径可通顶峰。
3个姑娘把3名伤员连背带拽弄到角石寨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鼻口上一摸,有一个伤员不知什么时候断了气。
第二天,她们开始漫山遍野采集草药,有的煎水内服、有的捣烂外敷,抢救另两个伤员。
3个女战士,都是从小生活在农村的本地人,模模糊糊也识得三两味药草,可是要正儿八经地治病,对草药的配伍却谁也不在行。应了那句老话:病急乱投医。
百草都是药,医不医得好病,那就要看各人的命。
过了两天,两个伤员的伤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有些伤口恶化的样子,其中一个伤员叫唤了几句竟然一命呜呼。剩下一个伤员就是曾祥伟,手脚抽搐,口里时而说些胡话……怎么办?在这人烟稀少的山谷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
两个年纪更小的姑娘害怕,吓得躲避在一边“嘤嘤”哭泣起来。
“你们不要怕,我去找个医生来!”廖秀姑揩了一把泪水,一个人下山了。
一个姑娘人生地不熟,在这山谷里能到哪里去找医生呢!廖秀姑下了山就朝角石峰对面的山丫走。头两天在此角峰采草药,她爬上了此角峰的峰顶。高高的此角峰上,能看到周围七八里开外的地方,她发现旁边那座山峰上树从一动一动,似乎有人在监视这边,仔细观察,原来也是一个人在采草药。
山丫,就是两座山峰的中间,也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不知对面那是个什么人,廖秀姑心里慢慢地有些害怕,先拣个隐蔽处猫了起来。
太阳落山时,树木哗啦哗啦地一路响了过来。间断夹杂着两个人的对话声,忽然一个男声唱了起来。
“高山岽脑打铜锣,下个山岽唱支歌,你一支来我一支,唱到明年割早禾……”没有想到会是两个人,廖秀姑胆怯了,眼前的冬茅草也动了起来。可是,她嗓子眼发紧,根本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眼看着响声从面前过去。
“喂,站住——”眼看机会就要失掉,她想到了曾祥伟垂死的面容,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跳了出来。
那二人闻声一惊,草药担子跌落在地,“饶命饶命”地叫着,爬了几下都爬不起来。
“不要怕,不要怕,我是好人。”廖秀姑走到二人面前,“我的一个大哥受了伤,想请你们帮忙医一下。”看清廖秀姑真是一个女人,那二人才慢慢爬起,拍了拍屁股,没好气地说:
“你这妇娘子也是,装神弄鬼,吓大吓小,魂都会给你吓掉。”“今天真是碰到了鬼。”说着,二人捡起地上的担子,挑起来就要走。
“大哥大哥,帮帮忙吧,”见二人要走,廖秀姑发急了:“我大哥病得快要死了,求你们帮帮忙救他一命。”“死开来,这么晚了,我们自己都要人家帮忙,哪有功夫帮你的忙。”那二人既然不怕她,根本就不睬她,掉头就走。
廖秀姑见软的不行,刷地拔出手枪:“站住,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你过来咬我的卵子!”二人瞅都不瞅她一眼,只顾摔开大步赶路。
“砰——”枪声响了,前面那人的担绳击断,担子跌在地上。
二人像木桩一般竖着。
从此,廖秀姑成为了人们谈虎色变的“女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