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黎青今天晚上第一次听到了沈振新的笑声,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问道:
“你打了俘虏?”
“我怕脏了手!”
“那你怎么整的?”
沈振新正要开口,黎青又赶忙地说:
“还是不谈吧!明天你讲这个,我讲医院里的事。”
沈振新吸着烟,脑子里又在想着什么。黎青想到明天一大早就得回去,两个重伤员的伤口还得她帮助动手术。便把身子倒下去睡了,沈振新把被子拉开,盖到她的身上。
黎青眼睛迷糊了一阵,摸摸身边,沈振新不在。抬起头来看看,沈振新坐在桌子边在看着什么,她便轻轻地蹓到他的背后,入神一瞧,原来他在看着一张照片;黎青的心激烈地跳动了一下,接着惊叹了一声:
“你这个人真是太感情了!”
黎青从沈振新手里把沈振新和苏国英合照的照片拿了过来,冷脸厉声地说:
“我要你休息!你要再糟蹋自己的身体,我就向野战军首长打报告!作为共产党员、医务工作人员,作为你的爱人,我都有打报告的权利!”
沈振新终于坐到躺在床上的黎青的身边。笑着说:
“嘿嘿!好大的脾气!”
黎青紧紧地抓住沈振新的手,“咯咯”地轻声笑着。
七
红日刚刚站上树梢,黎青爬起身来,走到她的妹妹一般的机要员姚月琴那里,姚月琴把她送到村外,两个人匆匆地谈了几句,她就扬扬手回到军的野战医院去了。
算是睡了一次好觉,快到中午的时候,沈振新才起身,吃了两碗甜甜的山芋粥,走到作战室里。
黄达把昨天夜里继续审问俘虏营长的情形,向沈振新用手势比划和脸部表情得意地描述了一番。然后从他的皮包里,取出俘虏营长亲笔写的材料,交给沈振新。
这个材料一共九页,厚厚的一小搭子,上面写的字却总共不到一千个,潦潦草草,横七竖八的。沈振新翻了一遍,摔到桌子上去。
“你看过没有?”沈振新问道。
“他一直写到天亮,今天一大早,就给参谋长要去看了。”
黄达表明他不曾看过。
“毫无用处!什么内容也没有!”
黄达把纸张慌忙地翻阅了一下,气愤地说:
“叫他重写!”
“不要!他是张灵甫的儿子!”
“不是!张小甫是他改的名字。”
“我说的是他的心!他是张灵甫的儿子,张灵甫又是蒋介石的儿子!”
一搭纸张在黄达的手里卷动着,“嚓嚓”地响。
机要员姚月琴形色匆忙地走了进来,把一份野战军司令部来的电报交给沈振新。沈振新看了一遍,思量一下,又从头看了一遍,签了字,把电报交还给姚月琴。
“你跑路行吗?”沈振新问姚月琴道。
姚月琴把绑腿布打得很合格的腿抬了一下,笑着说:
“行!”
“嘴说不能算数!”正在标地图的参谋胡克,向姚月琴逗趣地说。
“对!我掉过队!”姚月琴撅撅嘴唇,话里带刺地说。
曾经掉过队的胡克,拿着标图用的红笔向姚月琴奔去,姚月琴大笑着跑走开去。
沈振新望望钉满在墙上的地图,对胡克说:
“把南方的图去掉一些,北方的图多挂一些!”
胡克有些惊讶地说:
“北方的还要增加?还要往北走?”
“你怕往北走?”
“尽是山啦!地图上密密层层的螺丝圈子!”
沈振新的眼光在胡克的表情过分夸张的脸上扫了一下,说道:
“你可是个青年男子?你看看小姚那股劲道!”
胡克伸了伸舌头,连忙跑去检点北方的军用地图。
沈振新出了作战室,来到政治委员丁元善的屋子里。丁元善正在和刚刚来到的陈坚谈话。沈振新和陈坚亲热地握着手说:
“我们等候你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