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辰问:“你家里有人是做那个的?”
舜茵摇头:“我祖上都是读书人,晚清那一代还出了父子翰林呢,县城里就有皇上旌表的牌坊。”说到这里她欣欣然笑了,歪头看子辰,“县政府的大院,就是我家的宅子,解放以后抄没了。怎么样?大吧?还有花园哩!”
子辰不解:“那为什么说我适合学艺术?”
“因为你长得很像画上的人,搞艺术的就该你这样子才对。”舜茵打量着他,蹙起眉琢磨,“艺术种类那么多,你究竟做哪一行合适呢?画家?演员?音乐家?啊!对了,你爸爸不是摄影师吗?摄影也可以的。”
子辰嘟囔:“你怎么和我爸一样啊,男人学理科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居然逼我考舞蹈学院呢。”
舜茵忍不住笑:“18岁才学跳舞也太晚了吧。”
子辰认真地看着她:“我从小就练舞蹈了,我妈妈是跳舞的。”
舜茵愣住,子辰站起身,找了个平坦的地儿,伸出左手掌按住地面,轻轻将身一提,四不着边地单手倒立在那里。舜茵着急,起身跑上前将他拉下来,伸手扯下他的衣领来看:“你这里不是受伤了吗?这样子会充血的,回头撑破了。”
舜茵正仔细看时,蓁蓁在坡上笑:“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两个头都贴成一个了,我也要听!”
舜茵和子辰慌忙跳开,舜茵小声说了句:“晚上到我家后头的李子树下面等我,给你敷药。”
子辰说“不用了”,舜茵没听见,人已经跑上坡去。
也许因为都是好学生的缘故,宛县中学的孩子放学后多半都乖乖地回家。但今天舜茵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女生们却都聚在2楼,朝操场上的某个方向看,笑嘻嘻地议论什么。
李澈为首的十几个男生照旧在篮球场上打球,居然没有女生围观。舜茵沿女生们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子辰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看书。
蓁蓁在舜茵身后说:“天快黑了,舜茵你先回去吧,我去叫他回家。”
舜茵经过篮球场的时候,李澈喊她:“过来一起玩啊!”舜茵就坐下看他们打球,看了不到10分钟,颇为无趣,起身走了。
她一边心里念着“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一边悻悻在想,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同学,还有谁看《女诫》?食古不化的爷爷居然要求自己背下来,简直太可怕了。
舜茵沿着街走,不觉到了蓁蓁表哥的影楼门口,橱窗里立着个穿白色婚纱的塑胶模特。以舜茵的眼光来看,这款婚纱样子不算很好,胸口的蕾丝太过繁复,腰收得不够俏,头纱也俗了些。她仰起头看那模特的脸,想着自己穿上会什么样。想着想着,忽然想到身边该有个穿西装的男子才对,心里忽然慌张起来,却在橱窗的玻璃里看见子辰站在身边。舜茵佯装没看见他,静静立了一会,想等发烧的脸色降了温再离开,然而等了一会儿,脸色越发红涨,只得将头往胸前一埋,闷闷往家里走。
子辰跟上来:“是不是想拍照片?我会拍,我给你拍。”
舜茵的脸依旧是红,并不回头,也不停步,嘴里说:“好啊,你帮我拍。”仍然心虚,慌忙抓来一句话:“蓁蓁呢?她说和你一起回家的。”
子辰说:“我喜欢一个人走。”
天刚黑下去不久,蓁蓁大呼小叫地来喊舜茵。
“我哥哥和子辰打架了!都在派出所呢!我们快去吧!”
颜老爷子拄着拐杖立在大门口,斥责的口气对蓁蓁说:“小子们打架,叫我孙女去干吗?女孩儿家夜不出户,要去你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