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开学吧,舜茵想。
由于对逛街缺乏兴趣,舜茵整天呆在姑父的书房看书,四书五经二十四史这类,宛县家里都有,于是挑了克劳塞维茨《战争论》来看,看了几章,有些不能进入状态,便将书合起来。她又看到桌上小砖头一般的大哥大,拿在手里玩了一会儿,给蓁蓁表哥的照相馆拨过去,叶未奇听见舜茵的声音特别高兴,舜茵问蓁蓁在那里吗,未奇说去乡下玩了。于是扯了一会儿天气,实在没有话说,舜茵预备挂,犹豫了一刻,说:“麻烦帮我喊一下时子辰。”
未奇说:“他也没有在。”
舜茵不甘心:“去哪里了?”
未奇答:“不知道。”
舜茵不信他的话,但又不好说破,闷闷地挂掉电话,望了会儿天花板,她想做女孩子真不好,找个人都要绕弯子,心里想什么又不能说出来。小时候念的那些古书虽然讨厌,但道理似乎是对的,毕竟是几千年祖宗的智慧,不听圣贤教诲,是肯定没好果子吃的。
舜茵打开抽屉取出一沓信纸,用手在桌上抹平,拧开笔帽,先把开头空在那里,工工整整写下“你好”,重重打个惊叹号,再掉回头写上“小石子”3个字。思索片刻,把“小石子”3字划掉,换成“时子辰”。看了一会,觉得不妥,又划了去,决定先不写称呼,在“你好”下面另起一行,用“独在他乡为异客”开头,搜肠刮肚想那些诗词,竭力想让信写得有文采。
折腾半天,只写出3行字,来回读了几遍,自己很看不上,停下笔思忖。给子辰写信不大妥当,他会觉得自己有那种意思,太没面子了,还是打电话自然些,他总有在家的时候。
这样想过之后,舜茵把信纸团起来撕得粉碎,又将下面的拿起来对着太阳照,看能不能辨认得出字迹来,照了一会儿,除了那个“你好”后面的惊叹号很清楚之外,别的都很模糊,于是把信纸原样放回抽屉,依旧拿起《战争论》来看。知了在窗外吱吱的闹,书里艰涩的文字她啃不动,只得放下书看着窗外的天空。天空不似宛县那般高远,低低的,似乎伸手可及,颜色灰蓝。她好像很久没见过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