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希望诞生在自己身上
赵振涛很少在家,舜茵一个月最多见到他两三次。
除去他经常出差这个因素之外,最主要的是他回家太晚,常常凌晨突然醉醺醺地敲门,把门铃按得山响。舜茵在新婚的头半年里,几乎每天都为他等着门,把烂泥一般的赵振涛扶到床上,帮他擦洗干净,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去洗那些抹布般的内衣内裤和袜子,外衣用除尘器刷去浮尘,折叠好,再送去干洗。
渐渐地,她觉得越来越吃力,报社离家不近,她没有车,坐完地铁还要倒一次公交,早晨天蒙蒙亮就得起床,被赵振涛折腾以后,夜里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所以赵振涛一出差她就像放了假,求之不得。
赵振涛并不像舜茵想象的那么疼爱小博,某些程度上说,他甚至很嫉妒赵老太太和舜茵对小博好。
赵振涛看见小博有很多玩具显得颇为失落,他认为没有必要这样宠着小博。赵振涛这种态度并不能理解为严父对儿子用心良苦的教育,因为他曾经当着舜茵的面对小博说:“儿子,长大以后争口气,不找够20个女朋友不结婚!”
舜茵对他这种奇特的教唆提出异议,赵振涛说:“谁让那些女人自己愿意的,关我儿子什么事?”
这似乎意味着只要在地上捡到钱包就可以拿回家随便花。舜茵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思想,尤其是他拿这种思想教育一个10岁的孩子,这简直太可怕了。难道赵振涛的梦想是培养出一个21世纪的西门庆?
后来,舜茵发现赵振涛这种态度是因为受了太多女人的骗。他受骗看似委屈实则必然——不估量自身条件而热烈地追求十七八岁的少女,并认为少女们会单纯地爱上他而不求任何回报。基本上,赵振涛这样的男人正属于骗子们的目标客户。街头骗术已经证明,上当的都是爱占便宜的人。感情也一样,抱着占小便宜的思想四处捕猎,只能招来骗子。
舜茵在报社还算顺利,除了孔梓总是拉着她四处应酬,说一些天花乱坠的空话煽动企业掏钱之外,倒没有什么太过分的要求。舜茵有时候也帮腔,但事后非常惭愧,孔梓教育她说:“一个成功的广告,在于引导消费者的需求,让他们为产品买账。这并不是欺骗,而是销售。我们如约提供承诺的服务,客户支付报酬。”
道理听上去滴水不漏,但舜茵还是觉得小小一版广告收几万块太贵了。她不是业务员,可她知道孔梓在拉来的赞助里面有很可观的提成,随便一笔都是宛县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全年的收入。要是每个农民都来做业务员就好了,舜茵想,那样每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最近舜茵有些不舒服,生理周期停了两个月。她去药店买来试纸测了一下,两道红杠。要去医院确诊,但是要面对妇产科那些陌生的脸,实在难堪。她想起了大三时在北京认识的郑学敏大夫,郑大夫手脚轻,态度温和。
舜茵早早地到医院挂号。郑学敏属于专家,刚好当班,她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才挂上号。
郑学敏看到舜茵觉得眼熟,沉吟了片刻微笑起来:“你是子辰的女朋友吧?子辰怎么没来?这孩子我好久没看到了。”
舜茵觉得不能再让误会继续下去,解释说:“我和子辰只是初中同学。我已经结婚了,在家测过,好像怀上了。”
郑大夫和蔼地笑,让她去化验室验尿,然后上诊床查看了一下,问了些常规问题。郑大夫皱着眉,舜茵见她这表情,心里慌乱,郑学敏安慰地笑了一下:“是胎盘前置,得多加小心,一定不要太辛苦,多休息,平时让你先生多照顾你。每半个月来一次吧,阿姨给你看看,就不用挂号了,直接来找我。”
舜茵说:“一定要挂号的。”
赵振涛听舜茵转述郑大夫的话之后,有些着急,赵老太太说:“别听医生扯,哪个女人都生孩子,吓唬谁呢,腿一撇就生了。振涛忙你的去,这点小事你不用管。”
赵老太太很重视,天天去菜市场买母鸡、猪肝、瘦肉之类。舜茵勉为其难地吃,她很想多吃点青菜,但赵老太太每次都端来一大碗肉,一大碗汤,和一小碟青菜给她。舜茵见到那一小碟青菜如获至宝,非常珍惜地吃完了,想再去添时,赵老太太板着脸,命令她把那些肉都吃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