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
如花一家终于赶到了启元府。
城门口前来迎接柳氏、如花她们的,是袁宏和杨树林。
“夫人、大少爷、县主,老爷吩咐我们来接你们。”袁宏上前说道。
柳氏探头往车外看了看,没见到丈夫伍立文。
如花冲袁宏点了下头,“爹在府衙还忙着?”
“老爷去了刘家村,估计晚晌能回来。”
志勤听了,对柳氏说:“娘,咱们先去府衙吧!”
“嗯,去府衙,等你爹回来,咱们一家好好聚聚。”
志勤这才偷空向马车上的妻子韦锦云点点头,返身回了自己乘坐的马车,志曦半躺在郑洋的身上,脸色依旧不是很好。
“志曦,咱们到了府衙,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是,大哥。”志曦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郑洋看着志曦偷偷笑着,被志曦瞪了一眼,郑洋便说道:“听县主说过,小少爷小时候坐船晕船,吐得昏天黑地的,可自打出海远洋一趟,这坐船倒是不晕船了,没想到,这回来岭南,小少爷又改晕马车了。”
志曦恼羞不已,拍开郑洋扶着自己的手,说道:“去去去,我哪里是晕马车,明明我是水土不服,水土不服你懂不懂?”
志勤看着志曦和郑洋斗嘴,嘴角含着笑,依旧掀着窗帘打量着启元府府城。
纵观这启元府的城门,再看进了城后的街道,志勤暗自有了比较,一路来岭南,自进入岭南之地,也曾在岭南的乡镇、县城、府城投宿,对比一番,启元府的府城看上去,还不算太差的,但也不算是富足的府城。
“大嫂,你想什么呢?”
韦锦云听如花问她,脸上显出一抹忧色,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说道:“二妹,我没想什么,就是有些紧张。”
闻言,柳氏先瞥了眼了然的小女儿如花,微笑着拍了拍大儿媳的手背,宽慰道:“你公公没有架子,人最是和善,你不必担心他见了你摆威风。”
如花笑着也说:“是啊,大嫂,娘说的是,我爹可好了,他要不喜欢你给我哥做媳妇,也不会在他离开京城时,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担心不能把你早点给我大哥娶回家,要不是因为他赴任有时间规定,我爹也不会连大哥大嫂的婚礼都没法参加,要知道我大哥可是我家的长子,我爹他还觉得愧对你们呢!”
“是啊,如花说的是,这回你跟志勤一起来,一是见见你公公,给你公公敬个茶;二是咱们一家也过个团圆年,等过了年了,你也得和志勤回村去,家里的事就得你来操心打理了,志勤他得忙着温书,回头天不冷了,他还得和同窗去游历。唉,还好,这叛军都剿灭了,若不然的话,我还真不放心志勤外出游历去。”
韦锦云顺从地一直听着柳氏说话,见柳氏眉头间涌上轻愁,忙替丈夫说着好话:“娘,志勤每日除了读书外,还一直勤练着身体,我瞧他也能耍那么两套拳,而且身边还有二妹给找的有功夫的护卫跟着,一定会保相公路上平安的。何况,相公是游历,不捡那小路走,就专走大道,相公人又聪明……”。
这头韦锦云在跟柳氏说着话,如花在一旁则回想着这几个月中间发生的事。
上个月,安东王宇文成宪兵败会阴县,被手下叛降的将领活捉,交到了朝廷的手上。如今,怕是已押送至京城,关进了他儿子宇文辙曾关过的天牢里了。
而宇文辙,则早在如花带着爷爷、奶奶、大伯他们回村,离开京城的前几天,和同样是谋反罪的国舅等人,一起在午门被砍了头。
太子在庆宣帝下令彻查他谋反之罪的第三天,病发不治而亡,只在天牢里呆了两夜三天而已。
太子、国舅武信侯谋反一案,牵扯了许多朝中的官员,多是向太子投诚的支持者,其中以太子的娘舅家人数最多,还有太子妃和太子良娣等妃子的娘家亲朋。
曾和如花有冲突的诚意伯万府的万绮雯,听说被夫家所休,落魄到了京城一处贫民居所,像个乞丐一样四处求借银子过活。估计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最后终会成为一个乞丐。
而如花曾见过的皇后娘家的堂侄女莫忧,那个才艺出众的女子,和万绮雯一样,因为娘家出事,被夫家所休,虽不曾像娘家里未出阁的姐妹一样被充入教坊司卖笑,也不似万绮雯一样成了乞丐,但其的落脚处也不见得有多好,因为如此一个花样年纪的人,落发为尼,难免不叫人唏嘘一声:世事难料。
太子病故,国舅被诛,皇后也没能逃脱一个背后主使的罪名,先是被废了后位,收回了凤印,接着是打入了冷宫。也是命运轮回,皇后打入的冷宫,正是徐妃曾住过并被皇后灭口的那一处冷宫。
最终,这位皇后娘娘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也结束了她在冷宫的生活。
从大吴村出发到启元府前,如花收到大姐和杏儿的信,得知她们一切安好,姐夫梅一楠现在在翰林院正干着编修国史的工作,如此的话,如花便知道,等国史编修完毕,姐夫就要升官了,不过,这编修国史可费着功夫,没个三年五载的,怕是不会完成的。
而杏儿的信上提到了陶威出京办的公差一事,没想到,陶威扔下需要他救命的岳父不管,竟是遵皇令,去诛杀安东王宇文成宪的外室之子,去行那斩草除根之举。
也许是知道自己因为忠君而不孝,陶威对杏儿承诺了,岳父吴立德流放泰州的安全和早日救人出来的事情,就由他来完成,算作是他对杏儿的补偿,对岳父吴立德的歉意。
从牢里救出爷爷奶奶他们后,一家人就回了大吴村,先去祭奠了姥姥冯氏,其后,如花和郑斌、郑海父子,将手上的生意归整后,交给皇上派来接手的人。到那个时候,柳氏、志勤等人才知道,自己家里的产业没剩下多少了。
如花一直藏着的琉璃制作方法上交后,连同她的两个玻璃制作大师傅梁大大和梁小小,以及他们的徒弟,也被悉数的都带走了,成了御用的玻璃工匠。
产业的上交和秘方的上交,除了造成如花损失了很多钱财外,还造成了作坊、铺子等处的员工失业,技术工被皇家征用带走,不知道安排到什么地方再建作坊开工了,剩下的员工则就没了活干。
还有村里、族里因为楼氏是二伯娶的媳妇的事,被罚了银子又加重了一成的田税,人性的贪婪和缺点就暴露了出来,找爷爷吴和邦、大伯吴立贤、小叔吴立武他们要赔偿,他们明知爷爷家已被没收了所有家产,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如花把他们家原来住的院子给了爷爷他们一大家子去住。当然了,这些人最终的目标是伍家,吴家没钱赔他们损失,还有伍家可以来申讨。
为了这些事,如花忙碌了许久,直到志曦和郑洋从海州回来,大哥志勤成亲,终是把事情都解决完了,这才带着一家人,其中便有新大嫂韦锦云,启程往启元府而来。
“如梅的孩子也该出生了,不知是男是女,她公公婆婆去了京城,有她婆婆在,应该能照顾好她吧?还有志学,也不知道还要在北地呆多久,如花,你记得写信再跟王爷说说,把志学调回来吧,北地多危险啊,还是调回来娘放心些。他们姐弟两个不在,咱们也不算一家团圆。”
柳氏嘴里念叨着,韦锦云认真地听着,不像如花还在神游天外。
“夫人、县主,到了府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