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算卦小摊前面的,是两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女。
其中的女子大约就是十六七岁,身上穿着一套淡黄色的丝质衣裳。脸如桃花,眉目如画。胸脯高挺,姿态妖娆,样子十分的秀美出群。举止之间,更是有一股勃的英气。尤其是出声指责瞎眼书生骗人的时候,整个人都腾起了一股严肃的气势。就像是一个现了奸滑学生考试作弊的老学究一般,态度是异常的刻板认真。
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子大约二十来岁。长得是眉目端正,身躯修长。他的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书生服饰。高冠长带,腰间挂剑。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无声无息地站立在黄衣少女的身边。目光中除了显而易见的温和之外,还隐隐夹带着一丝贪婪之意。
瞎眼书生,也就是楚千戈听到有人在骂自己,豁然回过头来。他的双眼似乎是完好无损的一般,上上下下地把那个身穿淡黄色衣服的少女给打量了一遍。最后才说道:“这位小妞,不,这位小姐,我和你没有什么过节吧?为何见面就要指责我是骗子哩?我可不接受这没来由的污蔑。”
秀美少女被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虽说站在眼前的是一个蒙眼的瞎子,但是她总感觉对方是真的可以看到自己一般。当时心里一阵毛。听了对方的话,越的愤怒,尖叫起来道:“呀!呀!呀!证据确凿还敢不承认!你这人好生无耻。无耻之耻,尤无耻也!”
楚千戈被骂无耻,先是愣了一愣。最后带着几分无奈地张开了大口,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懒洋洋地说道:“看看,我无耻吗?我牙齿多的是哩!还是圣人说的好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妞,看在你是大凶。不,凶大的份上,哥哥不和你一般计较。员外,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去细谈,不用理会这两个装x的蠢货。”
打从那一男一女两个人出现之后,李富贵就傻傻地站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因为他骇然地现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就是自己费尽心思想要见而不能见的贵人。
此时听到楚千戈的声音,他终于回过神来,臃肿的身躯猛地抖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变成了一条哈巴狗。低着头弯着腰,小碎步趋到了那一男一女的面前。用一种异常惶恐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道:“小的李富贵,见过两位贵人。能在这里见到两位贵人,小人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头戴高冠的青年书生一听,瞥了对方一眼,满脑子疑惑道:“你认识我们?你是谁?我们有见过么?”
李富贵咧开大嘴,露出了一张难看的笑脸,点头不迭地说道:“见过,见过,在县老爷的府邸,小人有幸曾经见过两位贵人一面。两位贵人忘记了吗?”
高冠青年想起了在几天前县衙那一群点头虫里面,确实有眼前这个胖子臃肿的身影,当时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你。”
李富贵脸上的横肉笑做了一团。他一脸激动地说道:“贵人能够记得小人,小人真是三生有幸,三生···。”
话还没有说完,那黄衣少女已经回过神来,直接一声呵斥道:“你闭嘴。”
一声呵斥,把李富贵变成了一只落水的鹌鹑。黄衣少女语气一换,用纤纤玉手指着楚千戈,泫然欲泣地道:“师兄,气死人了。他居然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且他明明是个瞎子,怎么会知道我哪里大、大的。他、他是在欺负我。”
头戴高冠的书生神情一肃,直接无视了身边的李富贵。一步迈了出去,站在了楚千戈的面前。寒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出言羞辱我师妹!”
楚千戈察觉到李富贵的异常举动,已经知道了情况不妙。他伸手到身后,暗中打了个手势让那个青衣小书童赶紧离开。然后理了理身上的雪白书生袍,朗声道:“做人要讲良心,我哪里欺负你师妹了哩?要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圣人说的。要说欺负,也是圣人在欺负你家的师妹。关我什么事情!”
高冠青年书生应声道:“巧言令色,鲜矣仁!把你身上的书生服给我脱掉,你不配穿这身衣服。”
楚千戈嗤笑出声,说道:“巧言令色鲜矣仁?你跟我说仁义。那么我且问你,我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身上穿着的书生服脱掉,你会愿意吗?”
顿了一顿,见到对方脸色微变,于是就继续说道:“看来你是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的!你不愿意这样做,可见我也不愿意。那么你凭什么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的头上?难道你家先生没有教过你一句话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你把自家圣人的谆谆教诲都抛之脑后了,却厚着脸皮来跟我说仁义。你这是欠缺教训呀!”
高冠青年书生被当面驳斥。面红耳赤,怒冲冠,戟指说道:“你邪门歪理,引喻失义!”
楚千戈并不低头示弱,朗声回应道:“你知行不一,乃小人儒!”
高冠青年的脸色完全青,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厉声呵斥道:“你一个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当面侮辱于我,你找死!”
话音一落,他大手往虚空中一探。刹那之间,一枝笔状法器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笔状法器本是虚影一般的存在,只是短短一个呼吸之后,笔状法器由虚影直接凝聚成为了实质的存在。
那是一枝黑漆漆的法笔,法笔的周围散出阵阵黑色的光晕。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的神异。
周围的人群见到如此神奇的一幕,出了一阵哗然的声音。而这阵哗然的声音也惊醒了站在一边的黄衣少女。她一把攀住了高冠青年书生的手臂,尖声叫道:“师兄不要,你忘记书院的院规了吗?”
高冠青年书生是在盛怒之下才会做出过激的反应。被黄衣少女阻止,又听到周围的哗然声音,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就回过神来。
眼前这个瞎眼书生固然罪该万死,可是高冠青年并没有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有修行者的气息。这也就是说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想到书院三规五戒里面的一条规矩就是不能伤害凡人。自己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普通的凡人出手,那么消息肯定是隐瞒不住。而这个消息要是传回了书院的话,按照书院那些老夫子的做派,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
高冠青年想到了后果,额头忍不住冒出了一圈的汗水。手中那凝成了实质的神异笔状法器也是瞬间消失。
楚千戈蒙着眼睛站在当地,当那黑色笔状法器在高冠青年手中凝聚成形的时候,他的心头警兆顿起。没有二话,直接转身撒腿就跑。
令所有围观者都感到诧异的是,瞎眼书生仿佛是长有眼睛了一般。在逃跑的过程中,他避开了挡在面前的人群,笔直地朝着人群的缝隙中穿插而过。步伐敏捷,行动迅,动静之间,快如飞兔。这根本就是一个瞎子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瞎眼书生就已经消失了踪影。只剩下一地错愕不已的围观群众,聚在一起面面相觑。
高冠青年书生刚刚把手中的笔状法器给驱散,转头就见到这样的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他都有点懵了。
黄衣少女则是跺着脚,尖叫连声道:“师兄,他、他、我们都被他耍了,他根本不是一个瞎子。呀!他在装瞎,气死我啦!”
李富贵见到这样的一幕,也是傻了眼了。别人都没有什么损失,就他李富贵损失了五百两的银票。
五百两银票对于家财万贯的李富贵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数目。可问题的关键不是钱,问题的关键是咽不下那口气呀!
李富贵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的情形下被羞辱了。他全身的肥肉都在剧烈地抖动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而且还是红中带黑的那种。很明显,他被气得都缓不过气来了。
而在这个时候,高冠青年书生也回过神来。他阴着一张脸,掉过头来对着李富贵说道:“把他手脚打断了送到我面前,我会考虑给你儿子一个去书院参加考试的机会。”说完,袖子一拂,带着那黄衣少女径直离开了。
李富贵听闻高冠青年书生的话,精神为之一震。“吁”地一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窝在心里面的恶闷之气。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一个青衣恶奴不知就里,看到高冠青年书生远去。于是就在旁边小声询问道:“老爷,这两个人是谁呀!”
话音未落,就听见“啪”地一声。
李富贵伸出了胖大的手掌,一巴掌把那青衣恶奴给拍翻在地,破口大骂道:“两位贵人的名讳,也是你这个肮脏货色能够打听的吗?给我召集人马。就算把整个沧溟县城给拆了,也要把那个小兔崽子给我找出来!他奶奶的,敢到太岁的头上动土。老子要活活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