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后花园。
当燕离见到刘向秀的时候,对方眼中带着些许的嘲讽之色,好像在说,你实力强又怎样,还不是要在皇权下低头?
余秋雨也看出来了,他暗中摇了摇头,心里已经知道,这件事无法善了了。他与黄少羽果然扮成了随从,站到了一边去。
夏万里并没有拆穿的意思。
姬无虞让人加了座,然后给燕离倒酒,一面倒一面笑着说:“相信你已经从万里那里听过了事情的始末,本皇子虽然才疏学浅,但居中做个调度,却还是足够胜任的。对了,还未请教朋友姓甚名谁?”
燕离一怔,下意识扭头瞧了一眼夏万里,后者不自觉地心惊肉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轻饮酒,目光望向别处。
“二殿下要做调度人,怎么难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吗。”他淡淡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您又怎么知道事情的始末,是否就像他所说的呢?”
姬无虞保持微笑着道:“我相信向秀兄弟不会是个真诚的人。”
“多谢殿下。”刘向秀感激地低下了头,然后又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添油加醋说你什么坏话,毕竟我不像你这么卑鄙无耻!——对了殿下,此人姓燕,单名一个离字。”
“燕离?”姬无虞一怔,这个名字他一点也不陌生,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间,他那眼中的深沉,就被无限地放大,就像一个随时会吞噬人的深渊。
“好名字。”他一笑起来,那种感觉立刻消失,“燕子的离开,岂非也正意味着来年开春的回归?燕离燕离,人生虽然离多聚少,但久别重逢,也能诞生无上的喜悦。这个名字虽然带着悲伤的意味,但却暗藏着美好的希望,意境十分高妙啊。”
正常情况下,解读别人名字是一件非常避讳的事。你解读好了,别人未必感激你;解读不好,被解读的人,却会对你的坏印象大增。
但是燕离不得不承认,姬无虞的解读,很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你能生出一种感受,就是听他说话蛮舒服的。
“来来来,先喝酒。”姬无虞拿起酒杯,和燕离碰了碰。
如果换作一开始,燕离连碰也不会碰,但是现在他却一口喝了个干净。
“开门见山地说吧。”他放下酒杯,拒绝了姬无虞继续倒酒的动作,“殿下传唤我来,总不是为了纡尊降贵,给我倒酒喝的吧。”
姬无虞似乎是第一次被人拒绝,抓着酒壶的手僵硬了一瞬。
“燕离,你怎么对殿下说话的!”夏万里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来质问。
姬无虞抬了抬手,笑道:“那本皇子就直说了。我刚刚答应了向秀兄弟从中调解你们的恩怨。你们的赌注未免太过儿戏,兹事体大,不如由本皇子替向秀兄弟补偿燕兄弟如何?燕兄弟可以向我提一个条件,在天上京里,钱、权、珍宝以及女人,只要燕兄弟开口,都不是问题。”
燕离也笑呵呵的样子,说道:“好教殿下知道,在下其实也并不是不讲情理,事实上,我本来已经答应秋雨,让这件事随风而去……”
“你说什么?”刘向秀眉头一皱。
“我可以作证。”余秋雨道。
“但是我改变主意了。”燕离一下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刘向秀脸色一变,“你!你存心的是不是?”
夏万里先是大惊,跟着大喜,佯作怒道:“你说什么,方才就对殿下不敬,看来我要代替殿下好好教训你不可了!”
“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姬无虞笑着道。
燕离却转向了刘向秀,淡淡地道:“你该记得我说过的话。”
“不记得!”刘向秀硬邦邦地回答。
燕离站了起来,转身就走,“明天天机策上没有你裸奔的消息,我就把此事公诸于众。”
“你!”刘向秀一下子急了,连忙求救似的望向姬无虞。
姬无虞也惊呆了。他早已从手下的口中领教过燕离的“厉害”了,没想到真正见了面,才发现比想象中的更“厉害”,他连忙喊道:“燕兄留步!”
“不留了。”燕离站在花园的入口,忽然又转过身来,“倒是有个忠告要送给殿下。你以为你身边卧的是一条狗,可那其实是一匹狼。”说完转身就走。
夏万里目光微闪,厉声叫道:“站住,你这个通缉犯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万里。”姬无虞忽然幽幽地喊了一声。
夏万里心头微颤,站起来躬身道:“殿下。”
“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对不对。”姬无虞意味深长地说道。
夏万里没想到小小一个无心之失,就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您,您听我解释。”
“算啦。”姬无虞却忽然展颜一笑,“我们是朋友,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但是这个燕离似乎并不想跟本皇子做朋友呢,所以……”
夏万里心中愈发感动,脱口而出道:“我去杀了他!”就好像要跟对方同归于尽一样。
“别,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姬无虞召了个随从来,“去,让孤鹰来见我。我知道他现在在京中。”
随从不敢怠慢,不到半个时辰,孤鹰便从外头疾步走进来,到了姬无虞跟前,双膝着地参拜道:“殿下,您有吩咐?”
“我来问你,你心心念念的小贼都到了天上京,怎么你连抓捕他的兴趣都没有了?”姬无虞道。
孤鹰大惊道:“不是您说要观察观察他,让属下别急着动手吗?”
“我?”姬无虞目光一冷,“我几时说过?”
“不是您让端阳公主来……”孤鹰说到这里,突然明悟过来,“公主,公主盗用了您的名义……”
“小九啊,真是调皮呢。”姬无虞玩味地笑了起来,“那么,谁能告诉本皇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会不会是因为风洞府那件事……”孤鹰道。
“你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