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有点冤,我拿它与苏州比较一下,如果城区的信河大道和蝉河大道不是这样被填起来,仍然是悠悠的信河与蝉河水街的话,东方水城或威尼斯的美誉,落在温州比苏州名副其实。现在的永昌堡,住家的门前仍然有河。两年前,那次匆匆的温州之旅,实为美食,去尝瓯菜,游雁荡山,然后带回来许多温州的记忆,也算初初结识了温州。
现在京东读一本《温州的记忆》,勾想起的诸多鹿城的历史与风情,仍然又起重游温州之念。绍国兄的随和亲切,瞿伟兄的坦荡直率,绍毅兄的质朴真挚,完全在我脑海里建构起新的温州人概念。《温州的记忆》是瞿伟的一部散文新著,成都时代出版社出版。曾读过瞿伟的散文集《旅者与梦》,感觉那是诗散文,瞿伟本是诗人,长相也酷似俄罗斯诗人普希金,微弯的长发齐肩,大的略有些忧伤的眼睛总是清澈地看着人。但是,《温州的记忆》笔风回转,习习地拂过古瓯余风,引人进入一个温州诗人生命中的温州。
我感觉瞿伟心中有一个徘徊不去的古瓯情结,包括绍国兄,他们生活在现代十分繁复的经济社会里,心中积淀了颇为深厚的古瓯文化,那里面荡漾着世外文明的波影,令人深感他们居于南方以南,精神交合在悠远时光与当代生活。温州也曾是宋高宗赵构暂居的地方,在地远天高的雁荡山脚下,这座城市编织过世外之城的精美。所以瞿伟写到的一座山,一口井,一座楼,抑或是一个人,总有淡淡的古瓯韵致。温州之美,颇难在简短的语句中延展。只说谢灵运在永嘉府做了两年知府,花一年功夫写诗,便成为中国山水诗鼻祖可以佐证,交错在温州这样一个地理文化坐标,总感觉到瞿伟是在不经意地将他阅历与读识的温州星星点点地书写。宁静悠远的心情,质朴天真的心性,是瞿伟笔下或者也根本是温州这座城市的文化印迹,我特别记得在南白象的“农家小院”品饮时,喝了生头和老酒汉谈起的古瓯风情。
我的想法,阅读《温州的记忆》能够比较真切与纯粹地接近一座城,像我第一次听到子梅鱼(小黄花鱼)、白鯗(干鱼)、蝤蠓这一类名字,像忽然跌入了一个新世界,这个世界只有瞿伟这样生于斯长于斯,且又周游过列国的人才能够真实细腻地把握住笔。在温州的食事方面瞿伟也记录到,包子叫成馒头,而馒头则叫实心包,又将豌豆叫成蚕豆,蚕豆叫成豌豆。细小之处,贯连起来的温州细节,确需有瞿伟这样诗人的目光勘探,且又酝酿出浓郁之地方韵味。
《温州的记忆》附印了诸多老照片,目光触及永昌堡和江心屿,以及那幅著名的江心寺门联: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这门联在“绿萝蒙细媚晴江”的世外清境,它仿佛也印合了诸沦桑世事。瞿伟尤浓笔重墨地写下北宋南宋两次亡国时的温州盛事,前者是宋高宗赵构偏安温州四月,剪发文身的古瓯乡民能够亲睹圣上的激动心境,以及南宋灭时,遗臣拥益王与广王抗元之盛景。确乎温州在那悠远时光迎接过诸多文人与名臣,如抗元时的文天祥等。那徐霞客,以及杜甫之父杜审言,皆留墨于此。这点点滴滴,原本也在温州文人口碑之上历代相传,于今瞿伟落笔纸上,便读得悠然。楠溪江那清波流长,瓯江浩浩,鹿城之上的别样风景,幻化在瞿伟的字里行间,只道是瞿伟将一座城市与它的历史婉约地书记,算是将温州飘袅游移的雾淡然拨开,看到一个好真切的地方,它在南方,介于大陆与海。这座城,盛行读书,味觉品位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