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房里,西羞容爷爷就开始检点行装,殷未消知道是要走了,在旁边捆着衣服,方才的事,西羞容爷爷一字不提,殷未消虽然心里好奇,却也不问,有时不过偷偷去窥望西羞容的眼色。
他们的行李,只有一点点,当然不会太麻烦,殷未消的东西片刻之间,就收拾好了,每当殷未消收拾行李的时候,殷未消就会非常兴奋,因为他又要出到另一个新的环境,这种天涯飘泊的生活,是殷未消都乐于尝试的事情。
殷未消不愿意有人认识自己。
他此刻也不例外,这兴奋的心情,甚而比往常更要兴奋些,因为他又知道了西羞容的一个秘密,经历了一件他以前所未曾经历过的事。
西羞容低着头在收拾东西,忽地看到殷未消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想笑,因为殷未消当做枕头的书还在屋子里面,她向殷未消努努嘴巴,殷未消想笑,又忍住了。
自己的两本书,走的匆忙,竟然忘了,他向西羞容努努嘴巴,西羞容她毫未在意把书地抛在殷未消身前,殷未消也毫未在意地将它插在肚子里面。
他们连夜行,天亮的时候,就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因为他们不能够直接去找住的地方,他们这么久以来,一直是在庙宇或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休息。眼前的山上看起来不错,于是西羞容爷爷指挥两个孩子来到了这座小山的山脚。
那是桃花岭山地里一个比丘陵略为大些的小山,但满山青绿与桃花盛开,分外觉得可爱美丽,因为这是桃花岭与龙幽寺两地方之间的通道,一年四季行人没有几个,大多是和尚出行的地方。
因此在山脚下,依山架搭着让和尚休息的茶亭,又因为有几家人信佛的心很是虔诚,因此休息的茶亭就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倒像是这时突然多了一个龙幽寺的样子。和尚们出行都很愿意在休息的茶亭里面呆一会,因为逃命觉得里面很干净。
虽是凌晨,但这些出去化缘的一些和尚,都已出去化缘了,西羞容爷爷看了累得呼呼喘气的殷未消一眼,也走进一个和尚休息的茶亭去休息一下。他没有在意殷未消与西羞容几个人在凉亭里面。
这和尚休息的茶亭四面都是栏杆,拳头粗细的毛竹编的,桌椅也是石头,看上去既清爽,又干净,殷未消坐在石头椅上喘气,暗暗感激和尚休息的茶亭这地方不错。
里面有一个和尚在休息,看见殷未消与西羞容,上来化缘,也无非是想要一些银子或是馒头一类的东西,殷未消和西羞容给了和尚一个馒头,自己却没有吃,两人看和尚吃得津津有味,西羞容爷爷也是有些食不下咽的样子。
这时和尚休息的茶亭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就别无其他的旅人,远处突然,道上尘土飞扬,就像有急马飞驰,奔来两匹健马,倏然在这间和尚休息的茶亭前停住了,刷地下了马,望里嚷道:“喂!和尚,这是什么地方,大爷要去京城怎么走。”
殷未消抬头看到说话的这人细高挑眼睛,身材高大,满脸上带着病容,两只眼睛看起来有些吓人,眼窝陷下去老深,眉骨高,眉毛高耸起,再加上背后两边鼓起好高的宝剑,在太阳翼翼生辉,不问可知,是有几下子的练家子。另一人却正好相反,他是不是对自己说话?殷未消有些担心,还好,对方是和和尚说话,殷未消呼了一口冷气。
他是一身衣服掩不住他的胖肉,随着他走进来的脚步,地面郁凉亭不住颤动着,但胖子腰畔的大刀,却又告诉别人这是位使大刀的行家,当然也是天下中修行人了。
这一胖一瘦的两个人,一走进来就用眼睛不住地打量着西羞容爷爷与殷未消他们,西羞容爷爷赶紧低下头,示意殷未消去吃馒头,仿佛看起来极为不愿意招惹他们。
殷未消转过了头去望这一胖一瘦的两个人,觉得这一胖一瘦的两个人的眼睛里仿佛有电似的,也赶紧转过头,不敢再去打量这一胖一瘦的两个人,慌张之下,手肘一碰,却把靠在桌子旁边的那和尚碰住了,和尚大概是正要咬馒头,但是
被殷未消一碰,嘴里面的牙齿咬住了舌头,出哗然啊一声。
方才殷未消看到这一胖一瘦的两个人的时候,心有些慌,还有些乱,根本没有看见和尚在自己背后吃东西,此刻和尚被他一撞,苦得叫了一地。一抬手,把殷未消在山上采的药碰倒在地上。
殷未消一回头,看见和尚嘴里面的血,他急急忙忙找手帕在怀里面。但是怀里面的手帕没有拿出了,他无意中拿出那两本用桑鱼皮做封面的破书,落在殷未消手中。
那两个刚刚走进来的男子,目光一落到这两本书上,脸色好像都骤然变了一下,两人互视了一眼,又望了坐在那里低头吃馒头的羞容爷爷和已站起来准备帮助殷未消给和尚递东西的西羞容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那蹲在地上正手忙脚乱地拾着在山上采的药的殷未消身上。
殷未消当然不知道人家的两双电目正利箭似的瞪在自己身上,正自愧恼着自己的莽撞,哪知眼前一花,突然看到了一个人也蹲了下来,竟帮着自己将散落在最远的药材拾了过来。
殷未消感激地一笑,一拾头,看到这帮着自己拾在山上采的药的人竟然就是方才走进来,那个眼睛里仿佛有电光闪动的身上有着明显打斗痕迹的男子。
他又望到这身上有着明显屌厉痕迹的男子也是一脸笑容,那么臃肿的身材,蹲在地上就像是个屌似的,这时候,这身上有着明显打斗痕迹的男子正准备去拾那两本桑鱼皮面的书。
但是这两本书距离殷未消较近,殷未消一伸手,就将那两本书先拾到手里了,并且对那帮自己忙的身上有着明显打斗痕迹的男子微笑了一下,心里面很有些好感,因为这世上对自己和颜悦色的人,并不多。
哪知道那身上有着明显打斗痕迹的男子脸上的肥肉却不知为什么抽动了一下,张口说了一句,说想看看什么书,殷未消根本没有听不到,他的注意力在目光如箭的瘦子身上,但是西羞容却听到了。
于是那身上有着明显打斗痕迹的男子对殷未消说:“小哥,你这两本书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但殷未消瞪着大眼睛望着西羞容,他觉得目光如箭的瘦子有些莫测高深的感觉。
哪知那坐在桌上的西羞容却说道:“殷未消,人家和他说话呢。“殷未消一回头,看见西羞容,身上有着明显打斗痕迹的男子他是个聋子,只是会说话会看唇语,你和他说话他也听不见。”
这身上有着明显打斗痕迹的男子看见殷未消的嘴唇没有动,知道殷未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哦”了一声,像是很为惊异,他看着殷未消的眼睛看着西羞容,他唔地站了起来,眼珠转了两转,突然脸上掠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指着那两本书向西羞容道:“小姑娘,这两本书卖不卖?”
西羞容一皱眉,微嗔道,“不卖,不卖,我们是卖药材的,可不是卖书的,你看书,卖书的铺子多得很。”那身上有着明显打斗痕迹的男子哈哈一笑,眉梢眼角泛起一种神色,眼角俏悄一瞟那始终沉着脸站在旁边的瘦长男子一眼,像是捡着宝贝的又道:“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卖药的,但是我看着这两本书很好,就想买下来,花个十两、八两银子,我都不在乎。”
这一下西羞容可吃了惊,须知“十两、八两”银子,可是一笔很为惊人的数目,西羞容与殷未消他们劳苦奔波几个月,也可能没有这种收入,她自然会奇怪为什么有人会用这么多银子来买这两本非但不起眼,而且简直已经破烂了的书。
她吃惊而怀疑地打量了这身上有着明显打斗痕迹的男子几眼,坐在那里吃面的“羞容爷爷”卧龙先生更是满脸异容,因为他昔年也是天下中很有些“名气”的人物,闯荡江湖已有多年,因之他一眼便猜出这一胖一瘦两人是谁了。
原来这身上有着明显狗熊痕迹的男子竟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胖狗熊烟霞散人,而那个黄面的瘦长男子,却竟是名满天下的独行大盗瘦子金手指。
是以“羞容爷爷”所惊异的,并不是殷未消所惊异的,而是这两个在江湖中凶名的人物,怎会客客气气地向西羞容买两本书?
这是因为西羞容与卧龙先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两本书的价值——在一个残废孩子身上的书,有谁会去注意到两本破书。
西羞容与卧龙先生也不知道:这两本破书竟是天下中人梦寐以求,曾在江湖中惹出无数风波,又使得天狼童子和黄泉鬼女为之反目,黄泉鬼女也因之吃尽苦头,还险些丧生于此的天下秘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