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栈,水镜月很快就找到了长庚——
他站在客栈旁边的屋檐下,看着街道对面的早点摊子,似乎是在考虑到底该买两个馒头还是该买两个烧饼。
水镜月抱着长刀,站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却没有上前,反倒往街道对面走了过去。
雾气蒸腾中,老板见有客人来了,喊道:“包子馒头啦!热腾腾的馒头,糖包子肉包子啦!”
“老板,有素包子么?不要甜的。”
“有嘞!姑娘,粉丝包香菇包青菜豆腐包,您要哪一个?”
“就这三种,一样一个,再来两杯豆浆。”
“好嘞!姑娘,您拿好。”
“谢谢。”
“慢走,下次光临。”
水镜月抱着包子,一手拿着一杯豆浆,往街对面走去,站在白衣人身前,拿豆浆在他眼前晃了晃,“笑什么呢?”
长庚伸手接过豆浆,笑容更深了几分,“看见你高兴。”
太阳升得高了,照在脸上有些热。水镜月站在他旁边,靠着墙壁,低头喝豆浆,嘀咕道:“昨晚的冰糖葫芦吃多了么?一大早的嘴这么甜。”
吃完了早餐,长庚递给她一张纸条。水镜月看了看,有些惊讶,“寒山子?他也来了?我还以为他会留在西南王府呢。他找你什么事?”
长庚道:“寒山子带了两个弟子来参加武试,大概半个月前,有个弟子失踪了。”
“失踪?”水镜月有些奇怪,“他让你帮忙找人?”
长庚道:“寒山子的身份特殊,不好进衙门。他在金陵认识的人也不多。”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当初,他的确有意进西南王府,是我让他来金陵城的。”
水镜月点头,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想到个主意。”
长庚抬眼见到她嘴角挑起的弧度,不由笑了笑,“寒山子回去的时候,说让他另一个弟子去金陵府报案,估计快到衙门了。”
水镜月挑眉一笑,拉着他就走,“走,看戏去。”
***
金陵城最近聚集了很多人,天南地北的少年英杰都想这里寻找机会。早朝的时候,皇帝听了这事笑得很高兴,金陵府尹很头疼。下朝的时候,大理寺问府尹大人星祭阁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他觉得头更疼了。而金华路上,远远的看到站在府衙门口的老人之时,他的头不疼了,只觉得今早的太阳太大,晒得他有些头晕……
他是真的很想晕过去。
不过,他刚刚晃了两晃,身后就伸出一只手,“赵大人,您老保重身体呀。夏天早就过去了,怎么还中暑了?”
赵大人回头,看到一张笑眯眯的包子脸,感觉心情好了点儿,拍了拍来人的手,“小石啊。”
来人是石昱文。他经常往金陵府跑,赵大人被他缠得久了也会觉得他挺烦人,不过这段时间他来的少了,赵大人又觉得有些想念这小子了。
石昱文笑嘻嘻道:“赵大人,我送你进去,别一会儿晕在大街……呃……”他这会儿才看到站在府衙门口的那位老人,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想跑,“赵大人,我改日在来拜访……”
赵大人一把抓住他,敲他脑门,没好气道:“见了师长不见礼,想什么话?!”
石昱文只好乖乖跟了过去,这回却是特地整了整衣裳,双手低眉敛手,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金陵府门口,那位老人的年纪很大了,老得看不出年龄,七十岁?八十岁?或许九十岁?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看上去有些疲惫,却仍旧站得很直。
街道上走过的百姓好奇的打量着他,门口府衙的护卫在旁边劝说着什么,还有个护卫搬了张椅子出来请他坐下……老人却完全没有理会,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身前,仿若睡着了一般。
赵大人给老人行礼,“君先生,学生给您请安了。”石昱文也跟着行了礼。
老人睁开了眼睛,有些浑浊,看了他很久,似乎在想他到底是自己哪一年教的学生。
一旁的护卫见府尹大人回来了,都松了一口气。
赵大人躬身请老人进府,“君先生,请进。”
他说着上前,扶着老人的手臂,却不料,老人伸手推拒了,扶着一旁的鸣冤鼓的架子,试着走了两步,然后放开手,走进了府衙。
赵大人跟了上去,在前方引路。
在府衙门口看到这一幕的百姓都十分惊讶——这位老人是谁?府尹大人居然如此恭敬……
然而,赵大人还没将老人迎进客厅,府衙门口又走来了一人——
这人很年轻,一双眼睛很明亮,脚步很轻快。
少年人走到府衙门口的时候,两个守门的护卫还没从老人给他们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就见眼前飘起一道红巾,接着,就是震天的鼓声——
红巾晃动不定,鼓声密集如雨。
金陵府门口的百姓都不由停了下来,指指点点的议论着……门口的护卫终于反应了过来,将击鼓人拦了下来,喝到:“什么人?为何击鼓?”
庭院中,赵大人的神色僵了僵,老人却似乎完全没听见那鼓声一般,继续往前走着。石昱文回头瞧了瞧,道:“赵大人,你忙着,我跟周师爷去瞧瞧。”
门口,少年人被人拦下,也没慌张,将手中的鼓槌扔还回去,冷冷的瞧了两人一眼,道:“废话真多。看不出来我是来报案吗?”
少年人穿一身劲装,腰间挂了把剑,一看就是江湖人。朝廷中人对江湖人素来没什么好印象,他们这种衙门里的护卫更是因为所谓的侠以武犯禁而不胜其烦,见这人如此无礼,顿时就瞪圆了眼睛。
少年人看着他们按在刀柄上的手,轻笑一声,“怎么?仗势欺人?”说着还往周围的人群看了看,“金陵府门口的鸣冤鼓是摆着给人看的不成?”
就在这时候,石昱文出来了,笑眯眯的将两位护卫拦下,对那少年拱了拱手,道:“少侠来报案的,写状子了吗?”
石昱文刚从少年手中接过状子,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急急的跑到府衙门口,匆匆跑到一个护卫跟前,喘着气,问道:“官爷,我家院长来了吗?”
那位护卫似乎是认识他的,也没问,点了点头,把人请了进去,“谢先生,君先生就在里面,跟我来。”
石昱文挠了挠脑袋,给那位谢先生行礼,“谢先生好。”
谢先生一边点着头,一边跟着进了府衙,估计连给他行礼的是谁都没看清。
石昱文也把那位少年请了进去。
不远处的屋顶上,黑衣女子看着石昱文将少年人迎进府衙,偏头看了看身旁的白衣人,道:“寒山子的弟子,跟他很不一样啊。”
白衣人道:“他同门师兄失踪了半个月,脾气自然不会很好。今早的寒山子也跟平日的寒山子很不一样。”
黑衣女子点头,又问道:“那位君先生是什么人?你认识?”
白衣人微微皱了眉,却不是忧愁,而是尊敬,“君子学院的院长,君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