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区很安静。走廊上只听到蓝凯一行人的脚步声。
进了病房,尽管有了心理准备,眼前的一幕还是让蓝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凌方仪仰卧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泛青,对周围的世界没有了任何反应。
薛亦梅慢慢站起来:“你回来了。你凌叔叔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蓝凯注视着薛亦梅,半天说不出话来。他面前的薛姨脸色蜡黄,原来的黑竟在二个月中间成了花白,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薛亦梅这些日子一天睡不了几个小时,尽管天讯公司请了护工,但她还是天天守护着,不敢大意。而且每天一闭上眼,各种担心、纠结就充满大脑,使原本就有些神经衰弱的她更难入睡。
“凌叔叔,我回来了。”蓝凯在床边单腿跪下。
凌方仪的眉头好象动了一下。
“凌叔叔,我已经失去父母,不能再失去你了,你一定要醒过来……凌叔叔,我还有许多事要你帮我,你一定要醒过来……”蓝凯哽噎着说不下去了。
颜慧音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蓝凯。
罗正心情也有些沉重。事已二十多天,一直没有现有用的线索,刑侦支队基本排除了蓄意谋杀,但他总觉得有些疑点不能完全解释得通。他向薛亦梅做了个手势,两个人走到门外。
“薛老师,这些日子可想到过什么?比如他说起过你不熟悉的人,或者对什么事表示过担心?”罗正说。
“没有。这些天方仪躺在这里,我静下来就想,我甚至把他近一个月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想了一遍。我们生活了这么多年,彼此是很了解的,如果有异样,我想我应该能够察觉。”薛亦梅始终觉得凌方仪是为什么人或什么事取钱,但这什么人、什么事她却连影子都找不到。
“关于他为什么会去取2万元,我想你肯定会有些猜测,能不能告诉我你都猜到些什么?对我不要有什么顾虑。”罗正又问。
“我知道你们情同兄弟,可是我真的无从猜起。现在外面说他有小三,我的第六感觉是没有。前不久,潘云杉快半夜了打电话找方仪,问张总在哪个度假村,我们还说起这个话题,他真的不象是外面有人的样子,心里有鬼的人不可能那么坦然。”薛亦梅说。
罗正轻轻“噢”了一声。他对凌方仪有没有情人并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通过什么办法尽快抓住凶手。
“我有点不解,那些议论从何而起?”薛亦梅最初没有理会,可越传越邪乎,让她非常烦恼。
“这,你就不要想太多了。”罗正通过颜慧乐了解了一些,觉得多是因为凌方仪取款的原因已无从知道,大家茶前饭后演义出来的。
薛亦梅深深叹了口气。她也清楚,谣言这东西就象是飘散在空中的雾霾,无处不在,却又摸不着、抓不住。许多时候人们无心斟别真假,只是满足一下饭后的谈资和猎奇的欲望。
“还没有告诉女儿?”罗正问。
“她现在正忙论文答辩。我想她回来也帮不了忙,就等她拿到毕业证书再告诉她吧。”薛亦梅说。
罗正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中国的家庭就是这样,不管生什么事,儿女永远是第一位的。想到自己儿子执意要娶涵之,他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烦躁。
“这边,你不用操心,现在小凯也回来了。案子上的事还要请你多督促。不能让那两个罪犯逃脱。”薛亦梅说。
面对薛亦梅,罗正多少有些内疚,现在1118专案组的排查进入了死胡同。监控中没有有价值的线索,找不到目击证人,提取的脚印除了对推定嫌疑人身高、体型有帮助外,对排查没有多大帮助,鲁队和赵林为下一步的侦察正伤透了脑筋。
“有没有手段得到那条短信的内容?”薛亦梅想到那条错了的信息,那5个字很可能就是最重要的破案线索,她后悔没有帮丈夫及时删掉那个已经不用的手机号。
“目前还没有办法。”罗正苦笑了一下。
俩人沉默了一会,薛亦梅说:“你早点送小凯回去吧,这孩子太不容易了。”
蓝凯此刻心里已经说不清是悲、是痛、是乱,在又一场突然的变故面前,他只感到天地似乎容不下自己一般。
颜慧音上前拉起蓝凯:“你刚刚到家,过一天再来吧。”
蓝凯木木地回到家,默默来到父母的房间。
房间里一切还是老样子,衣架上,挂着老爸一件西装,下面横杆上挂着老爸一根宽皮带。旁边壁橱的上格中放着老妈的几个常用提包,中格是一排书。壁橱侧面是一张2米大床,老妈这边的床头柜上斜放着一本书,书翻开着,似乎随时等着主人来翻阅。
大床上方是父母的一幅照片,蓝凯自记事起就有了,一直是挂在床头。照片上,老爸身穿军装,平视前方,一双剑眉透着刚毅。老妈身穿白色小方领衬衫,微笑着,两个酒窝里象是盛满幸福。
蓝凯慢慢走到床边,凝视着父母的照片,喃喃地说:“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凌叔叔受伤了,我现在一点依靠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
蓝凯在父母的房间里坐了多久他不知道,只知道唐姨来了,拉自己回了房间。他没有洗澡,拉过被子把自己埋在里面。
早上醒来,他感觉自己彻底垮了,什么都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动。
他甚至希望世界末日到来,自己就可以永远这样躺下去。
他就这样躺了一天,又躺了一夜。
到了第三天,当雪光从窗子斜映进来时,蓝凯再次睁开了眼睛。
望着窗外树叶飘零的枝干,那上面还有残雪。他反复对自己说:“小凯,你应该起来,你必须到公司去,那里有你的责任。起来,起来……”
也不知说了多少遍,蓝凯终于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