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曹燕华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天上浮云飘飘 本章:第168章 曹燕华

    令官尹喜颇通天相,隐隐见到紫气东来,猜到会有贵人过关,便早早候于关隘,果真拦下了意欲出关的老子,苦留无果之后,说:“先生那么大学问,不为世间留下些什么吗?”

    史载,老子碍于尹喜的盛情,遂于函谷关盘桓三月,留下一部约五千字的《道德经》。

    但是神棍听到的那个版本,远不止这些。

    那个版本里说,老子决意为当世除一大害,引龟甲兽骨中的七道不祥之气于七根木简,用凤、凰、鸾三种青铜简扣扣封,吩咐尹喜说,五行造世,整个世界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构成,其中的每一种都能暂克凶简,但终非治本之策。

    木简属木,木生于土,汲水而长,暗含“木、土、水”,青铜简扣属“金”,“凤、凰、鸾”为当世神鸟,其性属火,至此五行俱全,引神鸟吉祥之气,封印七根凶简。

    尹喜毕恭毕敬接过,问老子,先生为什么不毁了凶简呢?

    老子叹息说,即便乖戾凶邪,但确实是人犯下的罪责,米分饰抑或销毁,都无法抹杀其存在,这早已是史籍的一部分了。

    尹喜又问,那如果有一天,凤凰鸾扣又打开了,七根凶简岂不是又要流祸世间?也不交代个操作手册、使用规则、禁忌避讳,就这样哈哈一笑,跨青牛而去了?曹严华愤愤,青牛怎么不把他从背上颠下来摔死呢?

    忽然心念一动,大叫:“我知道了,是那头狼打开了凤凰鸾扣!”

    越想越对:“老子说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凤凰鸾扣,但是没说没有任何狼可以打开凤凰鸾扣!”

    还能这么解释?罗韧哭笑不得。

    神棍在那头怒气冲冲:“老子说了没有任何人,言外之意也包括狼了!”

    “但是……”

    “没有但是,老子那样说是显得酷,酷的人说话都是言简意赅的,比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难道要额外强调顺我的人、猪、狗、狼都昌吗?这样啰里啰嗦的,还酷吗?”

    专家都是这样强词夺理的吗?曹严华觉得委屈。

    好在木代站在他这边了:“但是,现在看来,凤凰鸾扣的确打开了啊。”

    神棍不否认这一点:“打开是打开了,但是打开的一定不是人,也不是什么狼。”

    那就是……非人非狼咯?曹严华脑海中浮现出狼人的威猛身形。

    不过……算了,他不敢说了。

    还是罗韧打破了沉寂:“那么再看这幅画,山脉和河流我可以理解,据说函谷关是南接秦岭、北塞黄河,画上可能是用山河地势点出函谷关,七根凶简和凤凰鸾扣也清楚了,但是这只狼或者狗……”

    神棍展现出了与罗韧木代之前一样的直白:“这只狼我不知道,我也不会去猜,猜测是建立在有依据的基础上,不能胡猜。”

    木代的手指在沙扶手上点啊点的:嗯嗯,不能胡猜,有性格。

    罗韧点头:“那好,这只狼我们先不管,用既有的信息去理一遍生过的事。”

    ***

    如此一来,事情的源头就远非那个打着问号的“函谷关”了。

    罗韧用记号笔继续往外引线,画到了墙边才停,在起始处写了“最早的七则凶案、龟甲兽骨”。

    隔了一段,又写“不祥,待大德之人出世封印”,再隔一段,写“尹喜、函谷关、老子、凤凰鸾扣、七根凶简”。

    这样就和之前推测的图幅连成一体,但罗韧的笔停在中间一点上,顿了顿,打了个硕大的问号。

    “从后来的描述可以看出,张光华这个人普普通通,不是大奸大恶,也称不上大德大善,所以我认为,他没有那个能力打开凤凰鸾扣,在他之前,有别人先行打开。”

    木代点头:“张光华只是第一个接触到的。”

    神棍在电话那头咳嗽了一声:“他也未必是第一个接触到的,不要忘了,凶简有七根,张光华带出来的只有一根。张光华只是你们接触到的第一个罢了。”

    一万三的目光落在那盆水上:“所以说,还有六块人皮?”

    “咦,这位小兄弟的声音听起来耳生嘛,这是谁啊?”

    耳生?一万三深深感觉到了被忽视的耻辱:“我之前过言的,你问凶简有几根的时候,是我答的,七根!”

    是吗,可能是当时太激动了,没注意吧,神棍愉悦的很:“怎么称呼?”

    “大家都叫我一万三。”

    “好吧小三三,我们继续正题。”

    小三也就算了,还给他三了个两!一万三气急败坏,但话题已经继续往下走了。

    “之前我不了解内情,说的时候用人皮替代,但是现在我要更正,没有人皮,只有凶简。怎么说呢,不祥的也不是那块简……”

    这就好像鬼附身于灯,被吓到的人只会惊恐的描述“那个可怕的鬼灯”,灯何其无辜,但没人会把两者分开,只会望灯而逃。

    “那七道不祥的力量没有形状,也没人真的看到过,只不过老子当初引于木简,所以后人把它称为凶简。我猜测,它被困于木简的时间太长,所以即便走脱,也习惯性的仍然有木简的形态。附身显形的时候,自然而然从皮肤下,凸起成木简的形状。当它急于离开人体时,走的方式比较……粗暴。”

    木代接下去:“所以那些人背上,会有伤口?”

    “是啊,掀走一块皮嘛。”

    曹严华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为什么在背上,不在脸上,胳膊上?”

    神棍不耐烦:“,也不算小了,它需要比较平展的展示空间呗。”

    “那,腿上也行啊……”

    曹严华伸出自己肥嘟嘟的腿左右打量,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空间够大,上两根凶简都没问题。

    罗韧示意他别再刨根究底了:“你如果把凶简当成一个人,它大概是有自己的喜好,就好像连环杀手,总有特征性的行为。”

    神棍哈哈大笑:“小萝卜,你真是深得我心。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可怕之处了!记不记得我说过,凶简是活的?”

    木代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可怕之处”要用这样哈哈大笑的语气来说呢,这个神棍,真是……

    “没人知道它的样子,那只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也可能只是一股气。南宋的时候文天祥写过一《正气歌》,开篇说‘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意思就是正气无所不在,充塞天地之中,各种形式。”

    罗韧的脸色忽然变了,木代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罗韧笑笑,示意她继续听。

    “由此推测,凶简也可能是这样,是活的。不一定附身,也不一定就是木简的形状。你不知道它是不是有思维能力,也不知道彼此之间是否互通有无。但我几乎可以肯定,另外几根跟这一根不一样,甚至可能因为这一根的受困而变的更聪明。继续附在人身上?背部少了一块皮?不不不,它们会更善于隐藏。”

    曹严华忽然打了个寒噤:“活,活的?”

    活的,彼此之间还互通有无,那它记仇吗?

    曹严华看一万三:“三三兄,你……你拿火烧过它!”

    一万三心里早就忐忑着了,听曹严华这么一说,登时就如同被踩了脚,连“三三兄”这样的称呼都顾不得了:“我烧过它,那你呢,你没拿杯子砸它?”

    木代给自己顺气,默念:“我没事,我没做什么……”

    罗韧柔声提醒她:“木代,你拿水盆兜的它。”

    木代反应比一万三还激烈:“那你呢,你用刀子捅了它。”

    罗韧存心气她:“木代,那不叫捅,那叫扎。”

    ……

    神棍在那头听的心花怒放的,乐得看热闹不买票,那一头是个什么场景呢?曹胖胖一定已经和小三三厮打在了一起,至于小口袋,肯定扯住了小萝卜的头……

    看看,刚有了点危险就急着互相推脱,这几个人还不熟吧,过命的交情可不是这样的,过命的交情是那种,即便嘴上把你骂的孙子一样,当你有了危险,还是第一时间赶来帮助。

    神棍忽然想念自己的朋友们了。

    他听到罗韧说了句:“行了,都已经生了,事情是因为我,我要是能替你们挡,我一力承担,就是不知道它答不答应。”

    它?它是哪个?

    ***

    罗韧指着的,是那盆水,还有沉在水里的那块……凶简。

    一万三垂头丧气:“算了,跑不了了,一个也不能少。”

    觑着左右没注意,他忽然凑近那盆水,咬牙切齿:“还有电话那头那个,叫神棍,别漏了他。”

    抬头时,看到木代鄙视的眼神。

    一万三无所谓的耸耸肩,怎么着,闻香下马摸黑上床,死道友不死贫道,老子就是这德性。

    神棍说:“你们也不用太紧张了,有东西能制衡七根凶简的。”

    罗韧想了一下:“凤凰鸾扣?”

    即便知道罗韧他们看不见,神棍还是点了点头:“凤凰鸾扣除了兼具金火□□,它们还是当时的吉祥天鸟,其实是代表了和邪气相抗的力量,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我们之前说的,惩罚凶犯的来自另一股力量,可能就是凤凰鸾扣代表的五行,凤凰鸾扣扣住凶简长达千年之久,这股力量的余力一定都还在,不可能完全消除。”

    “刘树海和罗文淼都被砍掉了左脚,而刖足是上古的刑罚,请注意,上古时候,工具比较简陋,比如石刀、石斧,不可能像现代工艺那么切割锋利,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被砍掉的伤口血肉模糊很不平整。”

    所以,是凤凰鸾扣的那股力量在做牵制吗?

    罗韧笑着看木代:“你看,也没那么可怕,万物互相制衡,有黑有白,有阴有阳。”

    曹严华接下去:“嗯,有七根凶简就有凤凰鸾扣。”

    一万三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我画的那幅水影……”

    神棍再次点头:“那副水影应该来自凤凰鸾扣的力量,凶简只会百般隐匿,而不可能提示你们它们是什么。我觉得,是凤凰鸾扣想重新封印七根凶简。”

    木代忍不住:“那凤凰鸾扣现在在哪呢?”

    神棍哈哈一笑:“谁知道啊,和其它六根凶简一样,就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待着呗。”

    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说不定,跟七根凶简一样,也盯上你们了呢,相逢即是有缘,水面的水影那么隐秘,还不是让你们现了,还画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噌的一下,都落到了一万三身上。

    一万三嘿嘿干笑了两声,又干笑了两声,笑的真是比哭还难看。

    ***

    电话挂掉之后,木代才觉时间过的这么快,原先打在墙上的夕阳光影,居然只剩下细细的一道线了。

    她转头看罗韧,罗韧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一笑。

    “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一桩凶案到底是什么。”

    曹严华嘀咕:“不管是什么,我觉得绝对不可能是拿线把人穿成木偶一样,古代人朴实……”

    感应到大家的鄙弃目光之后,他又换了个说法:“原始人嘛,表达感情都比较直白,想杀你搬块石头就往你脑袋上砸,哪有那个功夫穿针引线去搞行为艺术啊,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去打头野猪烤来吃。”

    打头野猪?打猎?

    罗韧心中一动:“木代,聘婷唱的那歌。”

    断竹、续竹、飞土、逐宍。

    那是一猎歌。

    会不会是,描述事情将要生,或者生之前的场景?

    去砍伐野竹,连接起来制成弓,打出泥弹啊,大家一起追捕食物。

    然后呢,生了什么事,争抢吗?那个资源匮乏的时代,食物比一切都金贵,或许有些人不再满足于与氏族部落的人共同分享一切,在猎物的分配上产生了争执,又或许是两个人共同射中了同一只野兽,一语不合,举刀相向。

    渔线人偶的凶案现场,举刀、躲闪、另外有人两手外分着劝阻,多么像当时生的场景。

    始终有一个人狰狞地举刀,而那块被现的凶简之上,也曾经现出甲骨文的“刀”字。

    不管这则凶案是源于愤怒、贪婪或者占有,结果只有一个:那最初被制造,用来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中开拓空间、获取食物并保护自己的工具,砍向了同类。

    而很久很久以后,过了几百几千年,当人类社会逐步战胜恶劣的自然环境,再不用茹毛饮血构巢为居的时候……

    静谧的午后或者无人的夜里,密密簇簇的渔线,一条一条,一根一根,拉构出了曾经的场景。

    过去的永远不死,它甚至还没有过去。

    ***

    一盆水困得住凶简吗?暂时吧,它总有办法出来的,就好像当时点着的火,火烧之时,凶简平展着不动,但火一熄灭,它即刻复生。

    它曾在大同郊外的河底一蛰伏就是十五年,但那是山岳大河,不知道河底是不是另有玄虚,牵制的力量可不是眼前这一小盆水可以比拟的。

    依着神棍最后出的“绝妙”主意,曹严华去院子里挖了小半盆土,通通倒进了水盆里,罗韧找来了个木箱子,把水盆小心翼翼放进去,箱子盖上,用车行里惯用的铁链五花大绑,最后一万三说:“箱子上我来画凤凰吧,权当是代表火了。”

    铁链、木箱、水、画的凤凰、土,权当是简易版的金木水火土了。

    至少,在第二根凶简蠢蠢欲动之前,可以勉强挡一阵子。

    罗韧终于能放心去医院看聘婷了,车子刚刚动,他又停下来。

    木代正奇怪,罗韧揿下车窗向她招了招手。

    木代疑惑地走了过去。

    “木代,要不要一起去?”

    一起?不用了吧,木代略显尴尬的笑:“我跟她……又不熟,你们一家人……帮我带个问候,祝她早日康复吧。”

    罗韧笑:“聘婷神智不清,看她花不了太长时间。医院出来,我们还能顺便兜个风。”

    又兜风?兜夜风?木代心有余悸:“不用了,好意我心领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坐你的车了。”

    这回答好像早在罗韧的意料之中,他突然凑过来,附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温暖的气息拂在耳边,痒痒的,木代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不确信似的问罗韧:“真的吗,晚上也能吗?”

    罗韧点头:“也能。”

    ***

    车子又开走了,不过这次,把木代也带走了。

    曹严华酸溜溜地看着,一边看一边跟坐在一旁画箱子的一万三唠叨:“三三兄,我跟你讲哦,我第一次遇到我木代妹妹小师父,是在重庆解放碑的过江索道,当时吧,我还没有改过自新……”

    说的跟现在改过自新了似的,是谁一整套开锁的工具不离身的?一万三没理他,自顾自往箱子上描画。

    曹严华继续絮絮叨叨:“我想偷她东西来着,结果,木代妹妹她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如同后背上长了眼睛,嗖的一下出手如电……”

    他还带比划动作的,两只手指狠狠夹将出去:“就把我抓住了。我当时装着很镇定,心里想,我靠,这也太酷了……”

    “结果呢……”他叹了口气,“明明看起来那么精明能干的,为什么每次到罗韧面前,我觉得一块糖都能把她骗跑了……”

    一万三推了推曹严华:“曹兄。”

    “嗯?”

    曹严华转头,看到一万三举着根记号笔,笔头已经磨秃了:“罗韧这笔不好用,出去帮忙跑个腿,买彩笔,最好是金色的……”

    他指着箱子豪情万丈:“我给画个金凤凰,火凤凰,火的不能不能的。快点。”

    好吧,这屋子也没别人好指使了,曹严华拍拍屁股站起来:“你等着啊。”

    他踢踏踢踏地走向了大门口。

    曹严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刹那,一万三脸上的表情忽然垮下来,他愣愣地坐了一会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画纸,慢慢撸平了打开。

    ***

    那时候,半夜的时候,他画好了一张,哧拉一声撕下,罗韧被惊动了,问他:“怎么了?”

    黑暗里,他握笔的手哆嗦了一下,但声音还是很镇定,回答说:“画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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