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鼠头令牌鼻子对鼻子相视假笑,用这方式回答菲林。
“你看看,鼠儿,他知道的可不比他的叔叔或祖父还多。他们没人知道要如何召唤古灵。”
“用奥秘法术。”菲林猛然回答出来。
仆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菲林。“你知道啊?”
“只是怀疑罢了。”
“为什么?”
“菲林不知道。现在想想似乎又不是这样子。睿智国王长途跋涉寻访古灵,如果他靠暗语传声就可以接触他们,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没错。但有时冲动的答案也蕴含着真相,所以回答这个谜语吧,小子。
有一位仍然健在的国王,而王子也是,况且两人都会奥秘法术。
但是,当初和国王一起或在他之前受训的人在哪里?为何当人们迫切需要奥秘法术使用者时,却一个也找不到?”
“很少人在太平盛世时受训。盖伦直到临死前都不适合训练别人,而他创设的奥秘法术小组……”
菲林忽然停下来,即使走廊没人我也不愿说下去,只因菲林不想透露赫尔墨斯告诉过菲林,有关奥秘法术的任何事情。
仆人忽然在菲林身边欢跃地绕着圈子。
“如果鞋子不合脚,不管是谁帮你做的都不能穿。”他宣称。
菲林勉强点点头。“的确。”
“而制鞋者也离开了。悲哀,真是悲哀。比桌上热腾腾的肉和杯子里的红酒还悲哀。但是,离去的人可是另一个人教导出来的。”
“殷恳。但她也走了。”
“喔。但克里克可还活着,赫尔墨斯也是。看来她还有两位门生仍活得好好的,一定还有其他人。问题是,在哪里呢?”
菲林耸耸肩。“走了,老了,死了。菲林不知道。”菲林压抑住心中的不耐烦,试着思考他的问题。
“克里克国王的弟妹欣怡,也就是威仪的母亲可能也受过训练,但她早已去世多年。
克里克的父亲慷慨国王,是最后一位拥有奥秘法术小组的人,他相信,但那个年代的人很少还活着。”菲林不再说了。赫尔墨斯曾告诉菲林,当时殷恳尽可能大量地训练有奥秘法术天分的人,当然一定有人还活着,而且顶多比赫尔墨斯年长十岁……
“死了。太多人死了,如果你问菲林的话,菲林的确知道。”仆人插嘴回答了菲林没说出口的问题,而菲林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他对菲林吐吐舌头,踏着华尔兹舞步稍稍远离菲林,然后把令牌握在下巴底下钟爱地轻抚鼠头。
“你看,鼠儿。就像菲林告诉过你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聪明地提出问题。”
“仆人,难道你不能有话直说么?”菲林感到挫败地吼着。
他受惊似的忽然停了下来,踮着脚旋转半圈时放低脚跟,然后雕像般地站在那儿。
“会有帮助么?”他严肃地问道。
“如果菲林不跟你说谜语,你会相信菲林么?那会让你停下来审慎推敲每个字,稍后再回房反复思索那些字?非常好。
菲林还真应该试试。你知道六位智者前往伯克利的韵文么?”
菲林仍像往常一样迷惑地点点头。
“那么朗诵一遍让菲林听听。”
“六位智者前往伯克利,爬上山坡下不来,化成石头飞走了……”这首古老的童谣忽然使菲林困惑。
“菲林不记得全部。无论如何这是一篇胡说八道的韵文,就像其他韵文一样总是在你的脑海中打转,却不具任何意义。”
“那就是为什么它会和知识性诗歌,共同记载在卷轴上的原因。”仆人下了结论。
“菲林不知道!”菲林反驳他,忽然觉得恼怒得难以忍受。
“仆人,你又来了。你所说的都是谜语,全部都是!你老是说你要把话讲清楚,但你所说的一切却仍不清楚地困扰着菲林。”
“谜语,他亲爱的卡兹小子,是用来让人们思考的,从古老的谚语中发现新的真相。
但是,这么说来……你的脑袋瓜可真让菲林困扰。
菲林该如何让你明白?或许菲林应该在黑夜里站在你的窗户底下唱着:
“私生的王子,他可爱的卡兹,
你把时间浪费在自己的挫折中。
当所有努力即将开花结蒂时,
你却半途而废,还努力压抑。”
他晃动一边的膝盖,假装令牌上有弦般拨弄着,精力充沛地唱歌,而且还唱得挺好的,是一首流行情歌的曲调。
他看着菲林,戏剧性地叹了一口气,舔舔嘴唇继续哀伤地唱着:
“为何致远家族的人无远见,
仅只看到事情表象的浮现?
沿海受困遭攻击,汝等生民忧愁困倦。
菲林再三警告催促,汝等却说时机未现!
噢,私生的王子,高贵的卡兹,
莫非要等众民尸骨无存才将行动实践?”
一位女仆停下来困惑地站着聆听,另一位侍童也在房间门口张大嘴笑着偷看人们。
菲林的双颊逐渐发红发热,只因仆人既温和又热情地抬头看着菲林。
菲林试着轻松地走远,但他双膝跪地跟随菲林,还抓住菲林的袖子,他不得不忍受他,否则就得可笑地挣扎才能脱身。
菲林站在那儿真觉得愚蠢极了,他却对着菲林傻笑。那位侍童同样咯咯笑着,走廊也传来两个人饶富兴味的谈话声。菲林拒绝察看是谁居然如此以菲林的不安为乐,仆人却作态亲吻菲林,然后把音量降低到象是秘密的耳语般,继续唱着:
“命运女神的诱惑可教你向她低头?
用你的奥秘法术竭力奋斗!
召来同伙,找出有训练的人手,
淋漓尽致发挥内在所有。
未来打造汝辈来谋,
但看诸君热忱驱首。
若以智力本源赢得战果,
则为菲林族拯救公国。
屈膝仆人来此恳求,
莫教黑暗前来降临,
不让民生化为尘土,
端赖汝辈奋抛头颅。”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愉快地大声唱着:
“诸位若错过大好时机,
便如同肚皮儿泄了气,
请让菲林带着万分敬意,
观看这场难得的战役。”
他忽然放开菲林的袖口,跌跌撞撞地翻着筋斗远离菲林,然后露出光溜溜的臀部作为表演的结束。它们看起来惊人的苍白,而菲林再也无法隐藏内心的诧异和羞辱。
仆人蹬着双腿穿好衣服,而他令牌上的鼠儿则极尽谦恭之能事,向停下来观赏菲林受辱的观众们鞠躬致意。
大家笑成一团,掌声也此起彼落,而他的演出可真让菲林哑口无言。
菲林别过头去试着走开,但仆人又跳过来挡住菲林的去路,然后忽然态度严肃地对咯咯笑着的人们说话。
“呸!你们真该感到羞耻,这么高兴干么?咯咯发笑还对一位心碎的男孩指指点点!难道你们不知道卡兹失去了最亲爱的人?噢,他用脸红隐藏悲伤,而她的入土为安让他难以平复自己的热情。
谁过世了呢?就是最固守贞洁和最狠毒的老处女,亲爱的百里香夫人,毫无疑问地因自身的恶臭丧生。
有人说这是因为吃了腐烂的肉,可你也说腐烂的肉有股恶臭,让人闻了就不敢吃。所以,人们也可以说百里香夫人没闻到这股恶臭,或许她以为这是手指上的香水味。
别再哀悼了,可怜的卡兹,你还会找到另一个人的。
而今天菲林将奉献自己,以鼠儿绅士的脑袋发誓,请求你加紧达成任务,只因菲林已拖延太久。
再会吧,可怜的卡兹。振作你那忧伤的心!勇于面对你的孤寂!既可怜又郁郁寡欢的年轻人!噢,卡兹,可怜可怜的卡兹……”
接着他远离菲林在走廊闲逛,悲哀地摇着头,然后和鼠儿商量他应该为了菲林和哪位富孀交往,他如此张扬等于是背叛了菲林。
即使他是个伶牙俐齿的鬼灵精仆人,他也没料到会成为他公开的笑柄。
菲林等着他回头说最后几句话,好让菲林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当他经过转角时,他以为这场磨难总该结束了,于是充满困窘疑惑地在走廊上走着。
菲林的脑海中满是他韵文中的打油诗,也知道菲林将在接下来这几天一直思索着他的情歌,试着发现言外之意、弦外之音。
但是百里香夫人呢?他当然不会无中生“有”,但艾特罗为什么要让他塑造出来的公众人物就这样死去?
哪位可怜女子的遗体,会代替百里香夫人的遗体被抬出来,让马车拉到遥远的亲戚家埋葬?
难道这就是他悄悄离开公鹿堡展开旅程的方式?但为什么要结束她的生命?是不是这样才能让陛下相信自己下毒成功?如此决绝?
菲林困惑地来到芙萝娅的房门前,站在走廊上恢复先前沉着的表情,这时对面的门突然打开,只见陛下迈步朝菲林这儿走来。
他的气势把菲林挤到一旁,在菲林还来不及恢复之前就风度翩翩地说道:“没关系,卡兹。
菲林几乎不指望像你这么垂头丧气的人还能道歉。”
当他站在走廊上拉直他的短上衣时,一群年轻人跟着他走出房间、饶富兴味地窃笑着。
而他也报以微笑然后靠近菲林,恶毒地轻声说道:“老女人百里香死了,看现在你要喝谁的不可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