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
会让敖兴初如此失态的。
会让曹鸣锐说自己有生命之险的。
只因这是一朵花。
龙族圣花,湛海心兰。
昔日被龙族仁修王奉为龙族圣物后,请入龙域之内,普天之下也只有在龙族万龙之池和升龙殿旁才有生长。
听着四周吃惊的话语,曹鸣锐沉缓说道:“湛海心兰的价值,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晓。曾经它被龙族当作族内至宝,只有在和其它族群订立盟约时才被当成最尊贵的礼物赠送。而现在龙族隐世不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踪迹,曾经送出的那些花朵,不是已经枯萎败落,就是被人严密看管,诸天之中已经再也见不到他的踪迹。这一朵花老夫曾经也是有奇遇所得,本想一直珍藏但对于我来说,它却无法给我任何好处,反而让我时刻担惊受怕。在此我也提醒各位一句,关于这一件拍卖品大家最好都不要走露了风声,一旦把龙族的人引来他们势必要收走这一朵湛海心兰。龙族的手段,我想大家都是清楚的,他们能成为诸天争斗中最后的胜利者,靠的可不只是‘幸运’这么简单!”
曹鸣锐说的话,已经近乎于“威胁”了。
不是自己在威胁别人,而是借别人的声望,来威胁现在在场的所有人。
这样一来,他也不害怕事情败露,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是他的“同党”。
但所有人,明显是顾不得这些了。
他们全都虎视眈眈地看着站台上一株蓝紫色的花,眼睛之中闪现着赤裸裸的火热与欲望。
龙族的名号,也已经威胁不到他们了。
什么龙族圣物,什么性命之险,已经统统不顾了。
他们现在,只想要这一朵花。
可怕的不是纵横天地的力量,而是人欲海难填的心。
“别走露风声?小心让龙族的人知道?抱歉,现在这里,就有一个龙族的人!”敖兴初在心中冷笑不停。
踌躇些许,夏侯晋康对敖兴初开口说道:“您要买下它吗?”他知道这一朵花对敖兴初的重要,不仅因为它是龙族圣物之一,而且它还有着其他的意义。是以敖兴初如果说自己想要的话,夏侯晋康也会全力帮助他的。
敖兴初摇了摇头,说:“我要看看是谁会买下它!”
斩钉截铁的口气。
“一百二十万!”不知是谁最先开口,一下子引爆了全场氛围。其他人争相恐后开始出价,这一株花的价值飞走高,很快冲过了三百万。即便价格已经翻了一翻不止,二楼厢房中的人依旧跃跃欲试,都想要将这一朵湛海心兰收入囊中。
这可是龙族圣花,诸天内已经算作绝迹。起本身的价值,可要比英灵石要高上太多。
“四百万!”一个平稳柔和,还带着些落寞的声音,从一扇窗口缓缓传来。忧郁的感觉,就像一个落寞书生,独自醉酒后,对着夜空默默流泪。
人们有些惊奇。
不是因为他一下子把价格又提高了一百万。
而是他的身份。
和忧郁言语一起出现的,是同样忧郁落寞的琴声。
“没想到第五家少家主,也会对这一株湛海心兰有兴趣。”曹鸣锐说。他对于谁会出价本身,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只要最后的利益能落到他的口袋里就好。
“曹掌门如果要称呼我,还是直接叫我第五修就好。少家主,只是一个虚妄的名号罢了。”第五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
曹鸣锐也没有在意,目光从包间的窗户旁一一看去,说:“已经有人出价四百万了,还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吗?”
一片沉寂。
这倒不是剩下的人再出不起比四百万更多的价格了,只是听到出价的人是第五修,他们都有一些犹豫。
毕竟之前生了那样的事情,常锟差点把一场拍卖给搅黄。
而他们惹不起常锟,难道就惹得起第五修吗?
“四百二十万!”但还是有人在大多数人犹豫的时候,断然出手了。
“父亲......”姜雪林吃惊地看着出价的姜宁远,颇有一些不解。他知道这一次姜宁远带他来这里已经把整个镖局的全部家当都拿上了,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亿乾星石,可是现在就浪费在了这里,而且还是冒着要得罪第五家的风险。
“你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姜宁远对姜雪林如此说,又朝着外面大声喊道:“这湛海心兰,我也有点兴趣!也不瞒大家,众所周知我龙威镖局的功法和龙族息息相关,而这朵花又是龙族至宝,故而我姜宁远真心想得到它,从中体悟到更多的龙之神威,希望第五少主能成全我这一次!”
敖兴初猛然抬头,看向了姜宁远所在的那扇窗子,丹凤眼中明暗不定,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四百四十万。”琴声停,第五修没有回答姜宁远,而是不咸不淡的又说了一个价格。
“四百六十万!”姜宁远沉下心来,跟进道。
两个人你来我往,湛海心兰的价格以比更快的度一路走高,期间偶尔还有其他人叫价,但很快又被二人所出的价格掩盖。毫不相让的架势,让人不免为之咂舌。相较于其他人的或惊讶、或担忧,曹鸣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这才是他所期待的拍卖,人竞争的越激烈,他所能获得的利益才越多。
他却不知道,敖兴初一直在看着他,看到了曹鸣锐脸上的贪婪笑容,敖兴初的厌恶之心愈浓烈。
“八百万!”姜宁远到了这一步,已经觉得有些不耐。这个价格并非他的极限,也差不多是他所能接受的最后底线了。八百万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是他麾下的镖师用生命拼来才能积攒下的积蓄,每一笔钱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都是浸染了鲜血所换来的。姜宁远必须保证它们,都用在最正确的地方,不能有一分的浪费。
“你们竞争的倒是很激烈嘛。”这一声,是常锟。
“常门主出此言,又是为何?如果你也有意,也大可出一个更高的价格来。”第五修说。
“算了算了。”常锟轻笑着拒绝道:“给曹老鬼送钱这种事情,我想我是干不出来的。”
曹鸣锐脸色一沉。
“那么,八百二十......”
“一千万乾星石,我要它。”粗闷的声音,打断了第五修刚刚的话,抢先说了出来。
“炼农?”很多人心中都是如此想,刚才根本没有他的什么事,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插了一脚,而且还直接把价格提高到了一千万,这摆明了就是针对第五修和姜宁远二人。
“炼农,你这是要干什么?”姜宁远的口气带着不善,镖师和大盗,本就是一对天敌。姜宁远也多次和炼农交手,虽对彼此的实力都是感到敬佩,但还改变不了他们是敌人的事实。
“第五修刚才说了,谁有意都可以再出一个更高的价格,我出了,怎么,不行吗?”炼农说。
同在一起,周夜看着炼农现在出手,十分不解,说:“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很清楚炼农这次来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这一朵花。
回答他的,是周夜不太理解的一句话。
“这朵花,不应该被一无所知的人亵渎。”
姜宁远心中略感纠结,炼农的突然出现,直接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现在那朵湛海心兰的价格已经快到了一个离谱的边缘,姜宁远在犹豫是否还要跟进。
可是另一边的那两人,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夺。
“一千一百万。”第五修再次出价,也是直接加了一百万。
好像,并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也许,第五修被李安农大行为,也激出了些许的怒气。
即便很难想象,他这样的翩翩公子,真的生气起来,又会是怎么样。
“一千三百万!”炼农紧跟不让。
“一千四百万。”
“一千五百万。”
“一千......”
二人接连出价,听到的人心中,则不免起了一些冷汗。
这两人,不会真的,斗出火气来了吧?
果真如此的话,他们要是冲突起来......
接下来,就不敢想象了。
“两千万!”炼农几乎是怒吼了出来。
而这个价格,让曹鸣锐也是吃了一惊。
这比他最初给出的价格,是整整二十倍啊。
“你不要再坚持了,第五修!”察觉对方还要再继续加价,炼农继续吼道:“你根本就不懂得它的真正意义,又和我争什么!”
“你说什么?”第五修的口气如常,只是明显可以察觉到,他所说的话语中,字和字间的间隔明显要拉长了一些。
“我说你一个贵公子,不知人间疾苦,每日所做的不是弹琴作画就是与你的那些侍女们风花雪月,根本就不懂得这一株湛海心兰的真正价值!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它又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它真的落到了你的手上,才真的是暴殄天物!”
“叮——”还是琴音,但与之前的截然不同,第五修所坐的窗子前,明显震动了一下,也似乎是他弹琴的力道过大,一声琴音中居然有类似撞击的声音。
“你本就是一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鄙陋之人,对整个大6来说,你又有什么作为?你又,懂得什么?”
第五修会说出这样的话,与其说是因为愤怒,不如说是不想让炼农,否定他心中的感情。
因为对方说自己,什么都不懂。
沉重的气息,自炼农所在的房间中传来,踏步声,像是一只荒野猛兽,从沉睡中苏醒。不需要过多狰狞,可怖的压迫感,已经足矣让人两股颤栗。
琴声缓慢,如山涧清水,自顶峰化作涓涓细流潺潺流下。一曲《刺陵》,优雅之中杀机暗藏。曲子本身,就是在歌颂一名勇敢的刺客,现在听着,感觉在琴声之后,像是真的会出现那惊天锋芒。
姜宁远的手心缓慢握紧,他没有想到两人居然真的从金钱之争,演变为这种对峙。
一声叹息,听闻颜游的声音:“二位何必如此,钱财之争,是为最下层。圣人教诲,均为‘克己复礼’,若是因此而起争执,对己损害,才是大大不值。”
没人会听他的话。
如果仅凭一言道理就能打消天下间一切争执,儒教早就是天下间唯一正统了。
所以圣人六艺中,也有“射”,读书人行走天下,也要佩剑。
正如佛宗讲究慈悲,但也说要“以力降魔”。
曹鸣锐没有想到一朵湛海心兰就会引起如此大的纠纷。
这样一来,等到最后一件长弓出现的时候,纷争岂不是要比这还要大许多!
曹鸣锐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失算了。
可是事到如今,也不能就这样下去。
至少,拍卖会还不能因此被搅乱。
在他得到足够的利益之前。
“拍卖会暂且停下,留待明日!”曹鸣锐聚起真力,全力喊了出来。
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撞击着墙壁,回声不断,隆隆作响。每一个人都能听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已经过亥时,天色已晚,接下来的拍卖还需要很长时间来进行,大家不如先去休息,休息的场所我盛宁祥会专门给予提供。”曹鸣锐一边说,眼睛又先是看了看炼农所在的厢房,然后把目光投向第五修所在。“这一株湛海心兰,也暂且放在我这里,两位先各自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等到彻底想好后,待明日拍卖会重启,可以再继续竞拍。”
曹鸣锐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了原本一触即的一场纷争。
其实曹鸣锐也是动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就是他这一停,其实也给了第五修和炼农足够的时间,去准备更多用来竞拍的钱财。
不可谓不奸诈。
压迫感顿时烟消云散,琴声也不再听闻。
看来所有人,都接受了曹鸣锐的提议。
“就让你的脑袋,多在你的脖子上待一天吧!”包括常锟。
“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