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哒 茅九垂眸看着在大太阳底下滑过去的两条蛇一般的阴影, 顿了一下继续走。面上没什么神情,只是心里有些不悦。
不悦眼前这群人作的孽, 这到底得是多深重的罪孽,才能让阴界之魂不顾太阳对魂魄的伤害执意报复!
此时此刻, 就在陈雪的身后,有个穿着红衣的女鬼伸出手正蓄势待,而在前面一辆轿车飞的行驶过来。
尽管心下不悦, 茅九还是走上前, 停在陈雪的身边一边拉住她的手腕扯过来,一眼瞪过去冷冷的警告那个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心有不甘, 却察觉到了危险,转身飞快的消失。
被抓着手腕的陈雪尖叫了一声, 一巴掌抬起来要打茅九的脸。茅九松开她的手, 向后退了两步。小山上前就护着茅九, 质问陈雪:“你怎么打人?”
陈雪瞪圆了眼睛,怒道:“他非礼我!”
蒋良走过来拦住陈雪:“怎么回事?”话是问的陈雪,眼睛却看向茅九。
茅九对蒋良倒是没那么厌恶,他看得出, 蒋良眉清目秀, 目光坦荡,眉眼无邪气, 是个善良明理之人。
茅九抿唇, 说:“认错人了。”
陈雪不听这解释, 正要好好嘲讽, 被蒋良拉了一下,责备的话就梗在喉咙口没有说出来,悻悻然的撇开头。
蒋良则是朝着茅九点了点头,恰是时,绿灯亮了。
几个人便朝着对面走,被人群冲散。走过天桥的时候,茅九停了下来低头看之前站着的红绿灯路口,那里站着一个红衣女人正抬头冷漠的盯着这边。
茅九眉头微微皱起,感觉不太对劲呐。
茅九和小山走进旅馆的时候,陈雪和蒋良正在登记。陈雪一见茅九,直接翻了个白眼。小山对她很讨厌,臭着脸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茅九更加不会看她了。
陈雪这白眼算是白抛了。
蒋良登记完回头也看见了茅九,点头微笑示意。
茅九回以一笑,青年温润一笑,很是漂亮。便是对他观感不好的陈雪都微微的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对茅九的感觉就略微复杂了。
“你的房间在a3o,我的在a39。隔了一条长廊,有事儿去找我。”
陈雪接过钥匙卡,感谢的点头。两人上了三楼要分开的时候,陈雪禁不住问他:“蒋良,你……你怕不怕?”
蒋良看她一眼,沉默良久:“怕。”
陈雪咬着唇,“你信了对不对?”
蒋良直视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陈雪,我看到了。”
“什、什么?”
“这两天我开始看到一些东西,黑色的影子,黑蛇。还有,刚刚在路口有个红衣女人站在你的背后,她想把你推到路中央。”
陈雪踉跄后退:“你、你骗我对不对?”
蒋良眸光意味深长:“我们和季言分开很好,至少能活得久一点。”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顿了一下,说:“那个女人,我见过。在我们旅游的小城镇那儿的墓葬区。”
陈雪彻底崩溃,手心捂住嘴低低的哭泣。
茅九和小山走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陈雪孤伶伶的站在走廊哭,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又凄惨。只是茅九和小山两人,一个对女色不感兴趣,一个还不到感兴趣的年纪。
于是两人穿过陈雪,视若无睹的走过去,开门,进去,关门。
陈雪:“……”我跟你们讲你们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季言刚和苏静做完,不理睬苏静的撒娇起身进入浴室中清洗。打开淋浴头,冷热适中的水喷洒下来。他关掉淋浴头,在头上抹了洗露,闭上眼睛搓洗。
本是开了条小缝的门悄悄的关上,锁紧。
躺在床上的苏静撇撇嘴,拿起床头上的手机和耳机,开了最大的声音挂在耳朵上。然后上交友网站和一些男性朋友打情骂俏。
季言洗到一半,泡沫进了眼睛,抬手摩挲着淋浴头开关。手背一个不小心,把开关开到了最大,滚烫的热水一下就喷洒出来。
shit!
季言跳开热水,低咒一声,摸了条毛巾擦干眼睛。擦着擦着顿觉不对,怎么是一缕缕的?
睁开眼睛,赫然惊见手里是一戳戳的长,女人的长条。从上面垂下来,季言抬头一看,惊叫一声。
只见原本是淋浴头的地方竟然停驻着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女人咧开嘴,只剩两个黑洞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季言吓得差点摔倒,慌忙转身跑去开门,却现浴室门早就被锁紧了。他用力的拍门,踹门,叫嚷苏静开门。
浴室外的苏静背对着浴室门,跟着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此时音乐正好到了最高|潮的部分,鼓点密集。苏静心里还在感叹这耳机质量好,不愧是上万的限量版。
果然跟着季言就是有好处,要不是郭茴死了,还轮不到她上位。
“郭茴呀郭茴,你死了都不忘造福姐妹。等回去了我给你烧个几亿,你就安心的走吧。”
季言的脖子被头勒住,脖子上明显的出现了一条很深的勒痕。他的脸已经胀成紫红色,眼睛翻白,舌头吐出,手脚慢慢的没有力气挣扎。
‘喀吧’一声,他的脖子断了。
季言缓缓的滑落在地,头慢慢的爬回去。女人头重新变回淋浴头,水继续喷洒下来。浴室恢复原样。
苏静玩着玩着,忽然断电了。房间一片漆黑,苏静极为不悦的骂了一声,摘下耳机,听到浴室水声哗哗,眼睛转了一下,下床走到浴室门口。
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季言,没有回复,只听咔的一声,浴室门慢慢的开了。
苏静妖媚的笑了,充满了性|暗示。她推开门:“季言……”门一开,手机灯光一照,只看见季言倒在地上。苏静心里疑惑,向前走了一步,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起手机照过去,是戳头。
苏静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腿肚子开始打颤,顺着头往上照光,只见一个留着非常长的头的女人人头就贴在她的脸侧,两个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苏静尖叫,转身连滚带爬的逃向门口。
女人头度比她更快,飞扑过去咬住苏静的喉咙。苏静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抽搐,女人头消失而她的喉咙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汩汩的流出来。
房间内的灯再次亮起,重新恢复光明。
和两人一起过来的住在隔壁的孙全听到声音,过来敲门。没人理会,不悦的啐了口,转身回房。
当他关上门的时候,只见他的背部嵌着一个已经腐烂的女人人头,人头嘴巴的部位缓缓的露出诡异狰狞的笑。
“啊——”
茅九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下来,随手拎起一件单薄的外套披在身上。绕过小山睡的那张床时帮小山捏了捏被角,然后拿了包袱里的二十枚开元通宝铜币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
关上门之后,随手将二十枚铜币系在腰间,妥帖放好。那二十枚铜币用特殊的手法串在一根红线上,若是抹了茅九的血或是开了法力便成一把威力巨大斩妖除魔的古铜钱剑。
茅九走到陈雪住的a3o,却见门大开着,屋里头灯光亮堂却没什么人气,诡异得紧。四周也是一片死寂,按理来说方才那一声尖叫能把整层楼的人吵醒,然而此刻走廊一片安静,每间房的灯光也是关着的。
茅九侧头从走廊的窗往外看,外头一片漆黑,一片死寂。平常这个时候外面虽关闭了很多店,然而还有彻夜不关的店面还有一些路灯、广告牌、Led灯等,如今全都关了。
此时此刻,便是连风都静止了。安静变成了死寂,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
“鬼域。”
茅九两手成掌合在一块儿,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相互勾缠比了个奇怪却莫名吸引人的姿势。食指相叠摆在胸前,道了句:“破!”
明明是轻风一般的声音却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汹涌的力量咆哮着撕碎整条长廊的死寂。没过一会儿,在茅九的眼中,本和白天里没有异样的第三层楼全被黑雾笼罩。
那些黑雾张牙舞爪,形成幢幢鬼影穿梭着整层楼。像是遇到了节日,兴高采烈的奔跑欢庆。
这些黑雾形成了鬼域,即位所谓鬼域形成的原因。鬼域,顾名思义,鬼的世界。阳界和阴界就如同邻居,平常时候互不干涉,可若是有了一个契机就会相互串门,两个世界相叠。
但鬼域形成的条件并不容易,先要地方够阴,一般来说是坟地或是万人坑之地。其次要鬼多,就像人多了就能形成一个部落,鬼多自然就能形成鬼域。
茅九猜测,这旅馆的原址应该是个坟地。
茅九说:“我看你们都是寿终正寝,只要过完阴寿便能投胎。现今闹出个鬼域,是想引来鬼差?你们也不是刚死两三年的鬼,怎么这点儿事儿都不懂?还当自己是新鬼呢!鬼域一出,重则牵连无辜之人丧命,轻则让无辜之人短寿。幸而你们都是寿终正寝的鬼,形成的鬼域没那么大的伤害。顶多是牵连了整个三层的旅客倒霉一段时间,要是引来恶魂邪灵,怕是整个旅馆的人都得死!”
老头儿有些愧疚,讪讪的说道:“是阳间的这些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冒犯我等。我等气不过,才小小捉弄他们。”
“小小捉弄?”茅九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问道:“火车上的那个女孩不是你们杀的?”
老头儿大惊失色:“什么女孩?我们没去火车上。我们不敢杀人,就是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害怕,学会敬畏鬼神。我们不敢杀人的。”
茅九说:“火车上有个女孩——他们的同伴,死了。死得诡异,是被邪灵害死的。”
“这……”老头儿回头看身后的阴灵们,“谁犯下这滔天大错?”
阴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都说道:“我们只是吓吓他们,顶多让他们受点伤。没要害人性命。”
老头儿指着红衣女鬼说道:“你呢?”
红衣女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我又不是厉鬼,这红衣还是我贿赂了鬼差叫家人烧给我的。平常拿来骗骗人,从来不害人。我讨厌这个女人——”红衣女鬼指着陈雪,愤怒的呲牙。陈雪吓了一跳,红衣女鬼继续说道:“我想把她推出去给车撞,受点伤。没想害她性命——谁叫她踩在我的坟墓上,扔掉我的贡品还对着我墓碑上的照片指指点点。”
闻言,茅九对陈雪的厌恶增加了几分。这事儿别说是鬼,便是他身为人都要报复。你擅闯别人的家,把别人的家翻得乱七八糟还要对着主人指指点点,怎么都要被打一顿。
何况死去的无害的阴灵性格大都归于爱憎分明,得罪了他们自然要遭报复。
茅九本是不想管,要不是闹出了人命他绝不会插手。
可现在这些阴灵竟说不是他们杀的人,那是哪个邪灵杀的?还是说……
茅九猛然朝着蒋良和陈雪怒喝:“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
陈雪和蒋良面面相觑,陈雪抢在蒋良前面说道:“我们……我们就是玩了个游戏,没有再干其他的了。最多……最多便是郭茴做了其他什么事,这些,我们不知道。”陈雪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说真的,我誓我没说谎。”
蒋良看了一眼陈雪,嘴唇嗫嚅了几下,似是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保持沉默。
茅九锐利冷厉的目光似刀子般刮着陈雪的脸,冷哼了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说的话,的誓全都有鬼神盯着。你最好保证自己没有说谎!”
陈雪吓了一跳,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双手合十朝着天地四方拜拜,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茅九也不再理睬了,既然她是不见棺材不下泪,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茅九上前和老头儿说道:“你们回去吧,吓也吓够了。出了口气便行,小孩儿不懂事,教训教训无可厚非。只是罪不至死。我会让他们清明中元给你们供养,另外让他们在五年内每年去清扫一次诸位的坟墓。”
闻言,陈雪整张脸都皱起来了。那坟园墓地百来个墓碑,一个个的清扫和祭拜也太费时间了,还要五年。
茅九瞥了她一眼:“若是不愿,便同他们回鬼域赎罪。”
陈雪脸色煞白,看了一眼那些齐刷刷盯着她的青绿阴森的面孔,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倒是蒋良,早已知晓自己做错了,一直都满脸愧疚。当听到茅九的要求,反倒是一脸释然,显然欣然接受这个惩罚。
茅九面色舒缓,对蒋良挺有好感。这人不怕走错路,做错事,最怕的是知错不改!甚至是半点愧疚心都没有。
倘若没有蒋良,茅九倒真是不太愿意管不知天高地厚的陈雪。
茅九问阴灵们:“可满意?”
老头儿阴沉着脸不说话,他身后的阴灵也都阴沉着脸不说话。显然是仍旧意不平,很愤怒。
茅九厉喝:“难道你们想闹到鬼差来?到时投不了胎打落十八层地狱再后悔吗!”
阴灵们出现退怯妥协之意,他们是怕投不了胎和打落十八层地狱的。只是他们还是很生气,老头儿便说道:“他们两个是同意了,可是还有另外几个。他们,没同意。”
原是如此。
茅九神色温和下来,说:“我会让他们照做赎罪的——放心吧,我有办法。”
阴灵们交头耳语了会儿后抬头看向茅九,纷纷弯腰鞠躬表达感谢。其实若不是茅九突然出现同他们理性的谈条件,他们恐怕会因愤怒闹出人命。若是出了人命,这片鬼域便染了邪气。
他们也会因此而无法投胎。
人界有人界的法则,鬼界也有鬼界的法则。互不干涉,若是互相干涉,不坏了规矩还可原谅。坏了规矩,严厉的惩罚便会落在他们头顶。
人们讲究和气生财,其实驱魔天师和风水天师处理鬼界之事,也是讲究一个和气生财。若是阴灵没有沾惹人命,他们会与之商量,将之劝回阴界。
若是阴灵执意杀人报复,化为厉鬼,他们才会出手收服邪灵。
所以茅九在看到阴灵的时候便知他们没有沾惹人命,第一件事便是同他们谈判,和平解决。
老头儿带着阴灵们缓缓转身,身影慢慢淡化消失。过了一会儿,灯光重新亮出来,风、气渐渐流通,死寂消失生气回归。
阴寒之气从脚底板退出去,鬼域逐渐消失,人气则慢慢的替代了鬼气。
见事情解决了之后,茅九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蒋良叫住他:“您叫什么?我、我们非常感谢您,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大师。”
茅九回头瞥了他一眼,语带责怪:“不是什么游戏都可以随随便便的玩!年轻人胆气大,火气大,寻找刺激是可以,但是有些忌讳不该去碰就不要去碰。心里对神秘未知之事存着敬畏之心,总不会害你。好奇心大是好事,但是请放在没有危险的领域——比如科学领域。精力旺盛的话与其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危险的游戏上还不如寻找小伙伴一起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一起实现中国梦……”
本来还心有惭愧,一脸认真的听从茅大师教诲的蒋良和陈雪渐渐的露出了诡异的神色。怎么觉得眼前这位大师是个坚决破除迷信坚信科学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呢?还是一个把实现中国梦作为青年人目标的伟大的无神论坚定信仰者……
蒋良问:“大师您……贵姓?”
茅九说:“茅。茅山派的茅。”
“茅大师,您……您是、莫非您是……”蒋良吞吞吐吐:“莫非您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茅九:“……”→_→仿佛他是个智障。
蒋良默默的低头,承受着茅九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茅九警告两人:“招鬼游戏不是随便可以玩的游戏,你们不仅在荒山野岭玩招鬼游戏——荒山野岭灵气阴气都是最盛的,最易滋生邪灵。你们还专门跑到坟园墓地去玩招鬼游戏,真是不知死字多少横——你知道几横?”
陈雪猜测:“……六?”
茅九看着她宛如看一个智障:“一啊。笔划里就一横。”
这智商,还学人到墓地里玩招鬼游戏!
虽然茅九没明晃晃的说出他的鄙视,但蒋良和陈雪已经看出来了。两人保持着沉默,决定不再暴露智商。
茅九冷笑:“你们玩的什么招鬼游戏?”
两人不肯说,神色为难。
茅九回身寻了张椅子坐下,左腿放在右腿上翘着二郎腿,两手相叠摆在膝盖上。颇为大师之风范。
“你们当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蒋良脸色一变:“您是说还有鬼?可是刚刚他们不是——”
“谁知道你们招来了什么厉害的邪灵!”茅九冷笑:“我本以为是方才的阴灵要害死你们,谁知他们并无害人之意。旨在教训你们的不懂事和冒犯之罪。偏偏郭茴死得蹊跷诡异,那手法分明是叫厉鬼索了命。既是你们中间的友人被索命,难道你们以为你俩能逃得过?便是和你们分开的另外三人恐也逃不过。”
陈雪吓得眼中含泪,求着茅九救救他们。那楚楚可怜的姿态,若是寻常男子怕是要心疼。好在茅九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又是看透了这女人本质,更加没什么怜惜之情。
“如果你们不把你们玩的游戏详情经过告诉我,我怎么救你们?”
陈雪犹豫。
茅九起身甩袖:“若还藏掖犹豫,茅九便不奉陪。”内心:终于甩了一回袖,想必比师父还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