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见陈父把怒火转向了陈默磊,就擦擦眼泪柔声道:“伯父,依我看,这事其实也不能怪默磊。当年法小蓝和信忱哥开始的时候,就是她苦追默磊的时候。别看她长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实际上是个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默磊怎么忍得住她这么多年的纠缠?”
陈母也稍微平静下来,问:“会不会是因为信忱呢?信忱在日记里,也说了拜托默磊,在他……离开之后,照顾那个女孩……”
说到这儿,又是一阵泣不成声。
陈父冷哼一声:“‘照顾’?当年没强行逼着她们离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顿了片刻,又说:“默磊那孩子如果只是为了履行哥哥的嘱托,断不会说要娶她这种话,都说了这种话,应该是动了几分真心的。”
白莲咬了咬嘴唇。当年之事,她也只知道大半,还是陈默磊告诉她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陈默磊又把有些情节删去了,大概就是法小蓝有事先走,陈信忱为了追她病身亡。
“可是,就算动了真心,难道伯父伯母就要答应吗?法小蓝已经害得信忱哥去了,要是默磊也——”
白莲这句话正好说中陈母所想,陈母就有些惊惶地看向陈父。
陈父摇头,“无稽之谈。难道那个法小蓝是我们陈家的克星不成?!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们是不会同意的,默磊不能和那个女孩在一起!隔几天,默磊要出国一趟,我们得想个法子。”
陈母也点点头。
白莲取得了陈家父母的支持,终于重整旗鼓,打算趁这几天好好料理法小蓝,最好能抓住她的把柄,让她离开陈默磊,永远不要再出现了。
一时间,法小蓝可以算得上腹背受敌,而她正在筹划着陈默磊回来那天的“演出”。
景驰自从那个雨夜之后,就一直没来学校。加上之前的日子,已经旷课大半个月了,校长拿他没法,只好转而来问法小蓝。这几天少董事不在,老董事长又复出了,打了招呼让他留意法小蓝的工作,如有差池千万不要客气。
校长心领神会,大约他们青年才俊的少董事长张罗的这门婚事,是一出先斩后奏,可巧,被父母现了。
校长明白,虽然法小蓝长得是很美,也总让人看得心痒痒,但性子太倔不好驾驭,相比之下,少董事的青梅——白莲小姐,就要合适得多。
不过他也懂,就像歌里唱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宠爱的都有恃无恐。人性,本贱。
他还算客气地提醒法小蓝,要是景驰再这样旷课,他们的辅导师生关系不保不说,还会影响她试用期满后的续签问题。
“毕竟,一般的新手老师都不会在试用期就出这样的问题。”校长意有所指地说。
法小蓝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就退出办公室。
景驰的心结她是知道的,但现在她解不开。她没法解开。
但是,如果景驰还愿意听她一句话,她希望他至少能好好地过,实现他的梦想。
他就应该驰骋,在蓝天白云下,在碧绿的草地上。
如果她获得了自由,她会再来找他。
如果没有,那从此陌路,两相遗忘。她会遥祝他,幸福安康。
法小蓝深呼了一口气,收拾好下班要带的东西,她今天先不急着回家,先去一趟景驰的家里。
以后可能就再没机会去了。她心里想到。
她走到转角,一路上想着该怎么和景驰说话,留意到身后的两辆黑色轿车时,为时已晚,车上下来两个身强体壮的黑衣男子,不由分说将她抓进车里,转眼之间就无影无踪,不一会儿,一辆亮红色的跑车开进同样的路口。
景驰不知何时在沙上睡着的,这一番正迷迷糊糊。听到门铃响时,他一个激灵弹起来,被地上的书和垃圾绊得跌跌撞撞,他跨过被撕得粉碎的设计图稿,刚打开门,一股呛人的气体就喷到脸上。
张开倚在门框上,两指夹着烟,被景驰双眼的血丝吓了一跳:“哇靠哥们儿,你是几天没睡觉了?我和班长一起来看你啦,你再不回去上课,就直接放暑假了啊!”
“班长……?”
杨一唯站过去一点,灿烂一笑:“是我啦!”
法小蓝被两个黑衣人夹在中间,双手被紧紧钳制着。她眼睛也被遮住,但大概知道自己被带着离景驰的住所越来越远。
不是白莲的人,她要是敢这么做,早就做了。
也不是陈默磊……
她正在思索着,车突然停了,两个壮硕的黑衣男子将她带下车,进了一个房间,门关上的时候出空旷的回声,法小蓝有些不安,这似乎是一个很宽阔的空房间。
她被强行按着坐到椅子上,因为惊惧而心如擂鼓。
她猜不到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但几年前的遭遇,让她对一切类似的情景,都本能地毛骨悚然。
周围有许多个男人,她能感觉到。“你叫什么?家庭背景如何?”一个威严的女声突然问道,“你有胆就试着说说慌,我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法小蓝微微一抖,隐隐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她做事一向问心无愧,就老实地回答:“我叫法小蓝,家里只有外婆一个人,其余没有什么家人。”
“你外婆有心脏病?”
法小蓝一愣,越分不清这人到底想问什么,犹豫了一下,说:“对。”
“你当老师得到的报酬并不多,支付得起手术费和医药费吗?”
法小蓝察觉到这人似乎想用外婆来威胁她,就说:“大约还是够的。”
“圣蒂斯的老师待遇很好是很出名的,支付你外婆平日的开销应该也没什么,但你外婆若是一不小心,心脏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办?问你的好朋友借,还是贷款?或者,把你们的房子给卖了?”
这个人一口气将法小蓝能想到的所有出路全说完了,洋洋得意地等着法小蓝的回答。
但外婆是法小蓝的底线。当年她几欲崩溃,也是因为外婆才堪堪支撑过来。她会拼尽一切来保护外婆的安全。
“你为这些,意图是什么,请你说清楚。如果只是相威胁我的话,大可以说明白,我虽不聪明,却也不笨,知道该如何取舍。”她不卑不亢,尽管对面的人似乎盛气凌人。
片刻后,法小蓝的眼罩被取了下来,她眼前坐着的,是景驰的母亲,m国的王后。
和那次见她时不一样,这次王后穿着m国的传统服装,长结成辫子垂在脑后,额前挂着珠饰,特意强调这自己的身份。
法小蓝抿了抿唇,回忆起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心中陡然一凉。
王后对旁边的人点了一下头,那人将一叠照片铺开在简单的桌面上,她说:“这是我们假装离开那天,景驰去找你的照片。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他对你的感情,而那天你居然骗我说,你和那位陈先生才是恋人。你能给出一个解释吗?”
法小蓝看了看那几张照片,万万没想到那样的夜里,居然也有人盯住他们,只好叹了一口气,沉重地道:“我的确知道景驰有些喜欢我,我也承认我对他有些好感。我现在的确和陈默磊是正式的恋人关系,我那天安慰他照顾他,也是出于老师——”
桌上的照片先于王后的语言,狠狠摔在法小蓝脸上。
“胡说!”
王后明显大怒,旁边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便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法小蓝脸上。男子手掌粗大,结了厚厚的老茧,这一巴掌更是奉命用了十足的力气法小蓝被打得脑袋一偏,眼前一阵黑,嘴里隐隐有出血的铁锈味道。
她抿了抿唇,重新坐好身体,接着说:“那是出于一个辅导老师对辅导生的责任。作为老师,我很清楚,景驰和我不可能有结果,他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弟弟,他也只是把对我的情感,错认为恋人间的喜欢而已。”
法小蓝还在尽最后的努力,想把景驰留在这里。她记得景驰写给她看的那诗,她不要再把他送回那样只会让他变成苔藓的地方去。
但得到的结果是另一记耳光,甩在同一边脸上。
王后冷冷地道:“你还要胡说?!要打到你说实话才罢休吗?!”
法小蓝一边脸颊火烧火燎似的疼,她嘴角已经渗出血丝,眼冒金星,甩了甩脑袋才稍好些,却半个头都仿佛不听使唤了,耳朵里更是嗡嗡作响。
她艰难地笑了一下:“王后要听怎么样的实话……”
正说着,背后突然骚动了一下,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二王子。
哈尔疾步走过来,看了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法小蓝,心中滑过一丝不忍,就走到王后身边小声说:“那天后来没多久,景驰就离开了,他们俩……或许真的没什么。”
王后盯着桌面上的照片沉默片刻,突然指着其中一张,问哈尔:“你何种情况会这样抱着一个女人?还要冒着大雨,还要避人耳目,还要等到我们都走了才去!真相就摆在眼前!你明天就去给埃尔坎恩办退学手续,这边我来收拾!”
“……王后果然聪慧。”法小蓝歇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以为瞒得住的,现在我会说真话。不然,真是白辜负我和景驰一场师生情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