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蓝,你怎么了?”酆涵话落,为她又把脉一遍的央钧突然惊喜的看着她,再一看高蓝惊愕的表情,他朗笑出声:“高蓝这可是人生中第一次当爹,你说他不这个表情,是什么表情?”
此话一出,酆小玖直接从椅子上惊起,酆任也是震惊的朝酆涵走了两步,屋内的人无一不惊喜激动。
“是…是真的吗?”酆涵不敢相信的看着央钧,右手颤巍巍的抚上自己的肚子,虽然孩子才两个月还感受不到,但酆涵却忍不住的心颤。
央钧笑着起身对她道:“傻丫头,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况且这么大的事,钧哥高兴还来不及呢!”
酆涵触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眶突然泛红,她左右看了看,先看了酆任再看了酆小玖,最后看向高蓝,忽然笑得像个傻姑娘,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心中的激动。
酆小玖看着两人惊喜又欣喜的表情,她笑的欣慰,眸中饱含着对酆涵的祝福之情。
张家这次是双喜临门,酆小玖要大婚,酆涵又怀有身孕,真是鼓乐喧天,让人络绎不绝!
三日后的夜晚,酆小玖坐在床边看着水儿送来的大红喜服眼睛逐渐变沉,发呆的看着。
火烛下的红喜服映着金灿灿耀眼的光芒,金丝红线,美的落落大方。
她道:“喜服这东西,每一个女子一生只能穿一次,可到了我这里,这是第二次了,也不知道是喜呢还是忧呢。”
安静的房间,回应她的是蜡烛的火光与照耀墙面上忽明忽暗的火影。
门外有风吹过,吹动火苗左右摇曳,群魔乱舞的毫无章法。
“你说这婚,我要不要成?要不要嫁?要不要喜?”她不知道在对谁说话,像极了自言自语。
还是没有人回应她。
她却没有停下自言自语,仿佛还有些乐此不疲。
“我要交代的事情好像都已经处理完了,酆涵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过的很美满,酆任跟着张琪学的很好,现在都能帮忙查账了,央钧和南云亦的事情,我没有多问,有些事情是局外人插手不进去的,大家都不是年轻人了,道理都是懂得,所以,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张家那边…..”酆小玖说到这里,独自一个人笑出了声。
“那边倒还真的就没有我什么事,夏珍蓉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女子,她将家里打理得很好,张晁也很宠爱夏珍蓉,这样就好,墨家这边,老夫人身体健康是最好的喜讯,只不过…..”
她说到这里时敛下了眸子,语气沉重的喃了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
烛火燎燎的烧着,红色的油蜡流到了桌面上,变得粘稠凝结。
她垂首坐在床边已有了一个时辰,胃一直在抽疼,可她仿佛没有察觉到,再次缓缓出声。
“那日在小木山,北林的大火,关押墨长屋前的山寨兄弟,那一个跑来忽悠走了其余四个守门兄弟的人……”
她说着说着音线越来越颤抖,越来越低,低到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细听来,隐隐颤抖,好似在隐忍着哭腔。
“我还是骗不了我自己,骗不了心中有你,仅剩下不多的日子,我突然没有勇气再过下去,我不敢想象,当我不在的时候,这一切的美好会被打破。”
酆小玖说着留下了眼泪,她将自己的头埋入臂弯中,无声的哭泣。
“我后悔回来了,后悔当时没有走的彻底,后悔再和磨成有牵扯!”
哭着喊完,她将身体倒在床上,泪眼朦胧的看着窗外黑漆的天空,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屋内的桌旁,烛火映射出来的影子,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身影的出现,携带来一阵清新的橘子香。
身影刚出现,酆小玖猛的睁开眼睛坐起身直瞪着面前的空气,虽然她还是什么也看不到,但她感觉到了,那个熟悉的气息!
“你终于还是来了。”
黑影晃动过桌旁,斜看了桌上的红喜服一眼,他轻启唇,语气淡薄道:“是你逼我来的。”
酆小玖自嘲笑道:“你来去自如,我怎么逼得你?”
橘语气颇感无力回她:“酆小玖啊酆小玖,你真是一个狠心的人。”
酆小玖呵笑回他:“不管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却是唯一一个最懂我的人。”
橘无奈回她:“我宁愿不懂你。”
酆小玖嘻嘻一笑,看着他不语。
橘走到她面前俯瞰着她道:“说吧,你想要我什么?”
酆小玖笑的无良:“我要你带我离开。”
“离开?”橘讶异的重复了一遍:“你确定要离开?”
酆小玖认真的点头:“恩。”
“你不是要嫁给墨长吗?”橘不解的问她,话语间还将眼睛移到桌上的红喜服上,那亮眼的红色,不知为何没有给他喜庆的感觉,反而沉重压抑。
酆小玖看着面前的空气,虽然她还是看不到他,但她熟悉他,知道他习惯站在她的左前方。
她笑着回他:“本来要嫁的,但现在,我不想嫁了。”
橘惊讶的看着她:“要玩第二次逃婚?”
酆小玖缓缓站起身,仰头看着他故作轻巧道:“是啊,所以带我走吧。”
橘深深的看了酆小玖一眼后,开口淡薄的回她:“我不会带你走的。”酆小玖当即摇头:“不行,你一定要带我走!”
“为什么?”橘注视着她的眼睛道。
酆小玖回视着他,语气坚定道:“你若不带我走,会出大事。”
橘看着她不语,酆小玖继续道:“我活不过五个月了,所以,我不能嫁给墨长。”
“可他喜欢你。”橘语气轻飘的说着。
酆小玖一时无语:“喜欢…..那就喜欢呗…..”
“你还答应了嫁给他。”橘再次说着。
“额….我那是为了老夫人才答应他的…..”酆小玖再次解释。
“你们明天就结婚了。”橘语气变得奇怪。
“…..”酆小玖无语的看着他,下一秒她忽然编成了一个凶婆娘的模样叉腰瞪着他道:“你究竟带不带我走!不带我走的话,我….我就自己走!可你记住喽,如果我自己走了….你别后悔!”
酆小玖吼完置气的转身就朝房门口走去。
橘看着她生气的背影,再一看桌上的红喜服,眼底划过沉色,随后转为无奈,抬步追去。
酆小玖前脚刚要迈出房门,突然从后方拥来一个怀抱,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上落下一个温热的手掌,将她眼睛给遮住。
她什么也看不到,但却能感觉到身旁了流动快速的空气,那吹过面颊的凉风,还有脚下的空虚感,吓得她身体一阵颤抖,下意识紧抓着他的手臂僵硬的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提,就怕掉下去。
橘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失笑出声:“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酆小玖被吓的一句话也说不了了,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心里祈求快点落地。
终于,她落了地,脚下踩到土地的实在感令她心中悬起的心也重重落下。
这一落下,她的脚下好似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吓得她猛往脚下看,这一看,入眼一片白色,惊叫的往后退去,却是踩了空,心猛地悬到了嗓子口,就当她以为要摔下去时,腰间出现两条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接住,稳稳的放下。
“谢谢。”酆小玖道一声谢后,她这才扭头想要看看刚才那白色的东西是啥,这一看,她怔愣在了原地。
那成片的白色,不是什么很奇怪很恐怖的东西,而是白布,白布下边盖住的是,长久茶楼的桌椅,长久茶楼的柜台,长久茶楼的装饰品,属于长久茶楼的一切。
她这是.....回到了茶楼.....
这时橘的声音响起在她身旁:“我知道的地方只有这里,若是你还想去哪里,就和我说,我带你去。”
酆小玖看着这个属于她的茶楼,鼻头一酸,眼睛中浮现出了一层水花,稀薄而酸涩。
她走到那些桌椅前,抬手握住白布的一角,然后猛地一扯,白布落地,露出了下方干净整洁的桌椅,她哭声难咽。
橘走到她身旁,歪头静静的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问她:“你想让茶楼再开起来吗?”
酆小玖想也没想的点头:“想!非常想!”
“那我们就......”
“可是它不能开!”酆小玖说完这句话,转身朝楼上走去,楼梯上的灯油自己燃烧了起来,为她照亮了前方的路。
这个楼梯,明明他来来回回的走过了两年,明明不长,可今天却是长到了头。
就在她抬起脚步迈上二楼台阶时,突然眼前一昏,她脚下一个踉跄的直接摔了下去,从二楼的楼梯口整个往下翻滚,橘面色大惊,连忙闪身到她身旁接下她,可当酆小玖停了下来时,却是面色痛苦的掐着自己的肚子呼吸微弱无力。
“小玖!”橘大叫她一声,见她痛苦的表情和满头冷汗的脸,他当下就要为她施展法术治疗,却在手抬起到一半时,身后凭空响起一个柔和的女声。
“橘子哥,小玖姐命数已定,她有这样的命数难道你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女子声音落下,一袭蓝衣的雅儿出现在了大堂中,在她身后还跟着秦小嬗和毕初珩。
橘在雅儿话落下,沉重的放下了手臂,俯头看着酆小玖在他怀中痛苦的一点点失去生命。
最后他叹了一声,将酆小玖轻柔的放下后,起身退到了雅儿三人的身旁。
毕初珩笑着走上前来抬手打了他肩膀一下道:“你可是越规矩太多了,火烧林两次,本来这一切惩罚都该是你的,但是小玖硬生生的将这一切惩罚都自己承受,所以她有这样的结局,天意。”
“如果让她活下来,会如何?她才活了五年的时间。”橘看着毕初珩叹道。
毕初珩看了眼橘,然后抬手凭空变出一本红色的簿子来,将其打开,他对橘道:“你要自己看还是我给你念?”
橘转身心疼的看着蜷在地上的酆小玖,有气无力的道:“你念吧。”
“那行,我念了哈。”他说着将簿子往后翻了两页开始读上面的文字。
“若我们的范佑橘出手救了转世历练的酆小玖,那么后续是.....”
他故意拉了个尾音,然后同时收到了雅儿和秦小嬗的白眼,他讪笑一下,继续道:“在小玖活下来后,橘,你将会清除她对你的记忆,然后墨长的寻来,会让小玖真正的爱上墨长,两人回到花城成亲生子,幸福美满生活到九十岁,好了,完了。”
雅儿听的一愣:“这不是挺好的吗?那就救呗,顶多就是让小玖在人间界多呆几十年。”
雅儿的话落,橘忽然扭头冷看着毕初珩,开口说了句:“这是你写的运簿?”
“额.....”毕初珩扯了下唇角:“不是。”
橘斜看他一眼,抬手伸到他面前,毕初珩见状陪笑一声,然后将手中的运簿递给了橘。
橘边翻看运簿边道:“毕初珩,你真是太闲了,等这件事情过后,我们两个是要好好地聊一下了。”
“我!你凭什么说这个运簿是我写的?!”毕初珩一点都不想和他聊。
“你写运簿的水准,也就如此。”
“我......”
毕初珩刚要说话,却被橘的声音打断,他看着手中的运簿对他道:“你真是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这上面五六页的字,您能给总结成两三句话,也是一种本事。”
“额......”
毕初珩见他张口就要念运簿上的字,忙一把夺过,对他道:“还是我来念吧,我怕你看到后.....念不到结局.....”
橘为蹙起了眉头,深看着他。
毕初珩道:“这运簿起初是我写的没错,但因为你插手了人间酆小玖的一生,所以她的运道改了,少司命对我说过,命运的开头是执笔者的谱写,而命运的走向,却是笔下人物自己的造化,运簿会自动根据人物的作为给出相应的运道,所以,你插手了小玖的事情后,运道它自己变了,变成了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是,每一个运道都对应着一个结局,你刚才说的是小玖现有运道的二者其一,活。”
“其活乃重生之意,人的重生,她重生时的记忆,行为,思想都会存在,所以她重生后的前半生会因为存在的记忆而过的顺利,但是在后半生,会因是仙家人而敏感世间万物,对某些执念太深的物品产生一定的影响,而这个影响很有可能牵连到下一世的伴侣,也有可能像小玖的运道一样,直接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