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酒喝得兴高采烈,但萧庭却不知道,自己贵客和自己找来待客的下人,却是各怀鬼胎,不停地揣摩着对方。
陈奥看出来南宫骏似乎有些忌惮,这才没有当众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于是他也就刻意狐假虎威起来,在南宫骏面前表现得与萧水仙十分亲密。南宫骏虽然暗恨,却也不敢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时候贸然对陈奥起攻击。
这可是他从那一次京城之乱当中吸取的宝贵经验。南宫骏是亲眼看到拓跋继祖,慕容傲等人的人头被挂在城墙上的。那一个个悬挂的头颅就像从前宅子门口挂的灯笼,随风轻轻地晃动着,给南宫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因此,南宫骏现在变得愈加谨小慎微起来。在他看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耐得住寂寞,蛰伏了这几个月!
桌案上杯盘狼藉,萧庭也十分满足。他哈哈一笑,说道:“南宫公子,这一次你给太后立下了大功。不知道太后可有什么封赏?”
南宫骏打了个哈哈,道:“封赏自然是有的。不过在下忠于太后,又岂是为了贪图封赏?”
萧庭虽然是个草原上的汉子,这些时日也见识到了汉人装模作样的本领。他听了南宫骏的话,就知道这人不愿多说,也就打了个哈哈,笑道:“南宫公子,天色不早了,不如又萧某送公子进城?”
南宫骏摇摇头道:“在下奉太后之命,前来催督粮草,就不进城了。索性留在营中休息吧!”
他说着话,眼睛往陈奥瞟了过来。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暗想,这王八蛋肯定想找老子的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萧庭却以为南宫骏在看陈奥旁边的萧水仙,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他暗想,这小子才来几个月,就得到太后的赏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他与水仙真的有了感情,那倒也不错……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招呼人手给南宫骏收拾营帐。南宫骏起身往外走,口里道谢。萧庭搂着他的肩膀,亲热地如同两兄弟,一边走一边笑道:“南宫公子,萧某知道你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公子此番到澶州,一定要为萧某美言几句。这后方待得实在气闷,好歹也让萧某上前面打几仗,立下些微功劳吧!”
南宫骏似乎早就猜到今天萧庭这么大张旗鼓宴请自己这个没有一官半职的人的用意,微微一笑,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而是说道:“萧将军放心。太后如今正在用人之际,定然不会忘了将军的!”
萧庭大喜,送南宫骏回帐休息。返回之后正见萧水仙甩甩袖子,也准备离开。他沉声道:“水仙,你方才为什么对那南宫公子如此冷淡?”
萧水仙皱眉道:“他是你的客人,又不是我的,我干嘛要给他好脸色看?我就说过,这些汉人一个比一个狡猾卑鄙。看他那副模样,就不是好东西!”
陈奥顿时心有戚戚,将萧水仙引为知己。萧水仙一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又道:“你笑什么?你也一样!”
陈奥笑容凝在脸上,好生没趣。索性低头与小兰一道收拾宴饮狼藉。
萧庭还是忍不住教诲道:“水仙,那位南宫公子可是太后面前的大红人。这次刚刚立下大功,以后定然前途无量的。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萧水仙柳眉一竖,道:“父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明白告诉你,我没看上这个什么南宫骏!”
萧庭沉声道:“南宫骏年轻有为,人也长得精神,你怎么就看不上?”
萧水仙嗤道:“这又不是给马儿配种,随便拉来一个健壮的就行了么?这种事要看缘分的!连干娘都这么说!”
陈奥忍不住噗地一声笑,见萧庭面沉似水,赶忙克制住。萧庭有些火大,怒道:“缘分缘分!你干娘就是因为这两个字才昏头……”
他说了半句,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住了口,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他一走,萧水仙自然也跟着就走了。宣宁和亦荣亦枯早已先行离去,陈奥却还要被那小丫鬟兰儿呵斥着干活儿,一直到收拾干净大帐,才放他离去。
陈奥心想,现在南宫骏居然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自己处境可就更加不妙。今天南宫骏是不了解情况,这才没有揭穿自己的身份。但自己狐假虎威骗不了多久,很快南宫骏就会醒悟过来。到时候自己可就要糟了。
他如此想着,便往宣宁帐中走去,想要找宣宁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谁知来到宣宁帐篷一看,却没有看到人,只见亦荣亦枯两个人站在帐篷门口。
陈奥知道这两个呆和尚不好惹,刚想退避,亦枯却已经现了他。陈奥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打了个招呼,笑道:“两位大师好,宣宁在吗?”
亦荣圆圆的脸显得很和善,笑道:“小宁子被萧姑娘叫走了,说是给她请来了一位纹身大师,要给她修复面容。”
陈奥一愣,转头看见,亦枯那张枯瘦的脸,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只听他冷笑一声,说道:“小子,你不用跟咱们这么客气,我们可对你没什么好意。就算是因为宣宁那丫头,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陈奥干笑了两声,心头忽地一动,暗想,如今身处险地,境况越来越危急,这个时候到处树敌可不是明智之举。这两个和尚跟我并没有深仇大恨,何不趁机改善改善关系?
想到这里,陈奥便笑道:“亦枯大师,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刻骨深仇。相反的,我妻子现在是你们的徒弟,咱们应该亲近亲近才对啊!”
亦枯嘿嘿一笑,道:“休想!哼哼,你小子是苏拙的徒弟,跟我们菩提门不共戴天!小子,老衲告诉你,要不是看在宣宁面子上,老衲早就将你生撕了!”
陈奥早从宣宁那里听说了这两个和尚的事情,对此也并没有感到奇怪。他淡淡地笑道:“非也非也,亦枯大师,想不到你空活了一把年纪,居然还会有这种想法。我师父是我师父,我是我。至于你们,虽然也是菩提门的弟子,但跟那无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师父与无我和尚有仇,可是咱们却没有仇。你将这些关系混为一谈,岂不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