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辽军拆了帐篷,继续启程。走了大半天,一切如常,陈奥那颗忐忑的心这才渐渐放了下来。
骑在马背上,陈奥暗暗琢磨着这件事。早上匆匆忙忙,惊吓恐惧占了大半,直到现在他才有心情静静想想这件事将会带来的后果。南宫骏大概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是谁将他打昏的。从今天一切如常的形势看,他也不敢将这件事声张出去,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至于萧水仙,陈奥就有些头疼了。自己稀里糊涂跟她生了这样的关系,夺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远远地躲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萧庭,更不知道她会如何处置自己。虽说早上她表现得很平静,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刚睡醒,还没有完全明白此事的严重后果?
陈奥越想越觉得后怕,渐渐生出逃走的心思。但现在大白天的,周围戒备森严,根本不可能走得了。龙青苹虽然在附近的树林里跟着,但是就凭她那样的武功,都不可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更不用说陈奥这样没学过几天功夫的人了。
这一天走到天黑,并没有任何异常。萧水仙甚至都没有走出过马车。直到扎下营帐,萧水仙才派小兰过来请陈奥。陈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人家,同时料想萧水仙一个女儿家,断然不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因此借口敷衍,没有见她。
往后几天,越靠近澶州,附近巡弋的契丹骑兵就越多。陈奥的逃亡计划一直没有机会实施。眼看着就要到澶州了,到时候如果碰到在冀州作过战的辽军,自己的身份就会暴露。陈奥想到这里,难免心急如焚。
这天下午,南宫骏早早下令扎营。明天只要再赶点路,就可以顺利进入辽军大营。他要让大家养精蓄锐,以最好的形象去面见萧太后。南宫骏久在庙堂,对于这些形式主义的做法十分在行。
陈奥也跟着搭帐篷,眼睛却四处乱瞟,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空隙,与宣宁一同溜出去。他正漫无目标地观察着,忽地看见不远处一团火焰朝着自己走过来。
那当然不是火焰,而是身着火红色衣衫的萧水仙。陈奥心里咯噔一跳,有些不知所措。萧水仙阴沉着脸,走到陈奥面前,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周围有不少契丹人都在朝这边看,陈奥更不知如何回答。萧水仙又道:“你怕我把你吃了么?”
宣宁听到动静,走过来问道:“萧姑娘,生什么事了?”
萧水仙看到她,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宣宁心思细腻,立刻就知道肯定生了什么事。但她的想象力还没有丰富到那种程度,会想到陈奥与萧水仙居然已经率先突破了男女的关系。她只当萧水仙又遇到什么麻烦,想来寻求帮助,便对陈奥说道:“陈奥,萧姑娘对我们这么照顾。她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就帮一帮吧。”
宣宁说完,就走到一边去了,想要给他们单独交谈的空间。陈奥却是哭笑不得,心想,宣宁的心可真大,居然一点都不吃醋!
他干笑两声,道:“萧……萧姑娘,我……我……”
陈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蹦出几个字。萧水仙不耐烦地将手中马鞭一挥,道:“跟我来!”
陈奥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有什么纠缠不清,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两人走到树林中,同时心虚地朝四周看了看,确信附近没有人。陈奥这才大起胆子,说道:“萧姑娘……那天的事情,都是南宫骏那个混蛋搞的鬼!你要报仇,就去找他……”
萧水仙恨恨地打断他道:“亏我还当你是个男子汉,难道你一遇到事情,就想着逃避责任吗?”
陈奥心想,老子从来不当缩头乌龟,只是这次闯的祸实在是太大了,是掉脑袋的啊!
萧水仙又道:“陈奥,你说该怎么办吧?”
陈奥默然片刻,叹道:“萧姑娘,事情已经生了,咱们都还是冷静一点。你就算杀了我,也不是办法,对吧?”
萧水仙怔怔地道:“我杀你做什么?”
陈奥一愣,本以为平静了几天,只是因为萧水仙担心这件事被旁人知晓。而此刻亲自找上门来,肯定是要问罪了。但听她口气,似乎没有要他命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放心了。
陈奥当即说道:“只要姑娘不要我的命,我一定想方设法,补偿你……”
萧水仙大声道:“好!那我要你向太后提亲!”
“呃……啊……”陈奥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提亲?提什么亲?”
萧水仙眨着眼,说道:“当然是你跟我的婚事啊!怎么,难道你毁了我的清白,就像不认账么?”
“不是……萧姑娘,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
“这我当然知道!”萧水仙似乎已经彻底相通了,说道:“虽然你在大宋只是个下人,但我并不嫌弃你。而且你几次救我,我并没有忘……”
她说到这里,居然俏脸一红,微微有些羞涩。陈奥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虽然这个活色生香的姑娘的确很有吸引力,但他还是没敢想象自己能跟她成就好事。再说了,自己什么身份?要真是一个简单的杂役就好了,但自己可是大宋的前锋大将军!这要是往萧太后面前一站,还不得分分钟被五马分尸啊。
陈奥赶忙摇手道:“萧姑娘,你不要冲动。我……我怎么配得上你这样的姑娘?再说了,我已经跟宁儿定亲了,算是有妇之夫……”
萧水仙把手一挥,道:“你不用找借口。宁儿姐姐跟我很亲,我不会介意你们的。陈奥,别怪我没告诉你。两个月前,有个不开眼的家伙偷看本姑娘戏水,被干娘知道了。干娘命人将那树林里的人的眼珠子全挖了出来。陈奥,再过几天就是干娘过寿了。到时候你要是不提亲,我就把你轻薄我的事情告诉她!你想她会怎么处置你?”
陈奥心头一跳,暗想,那个偷看你洗澡的人可不就是我?偷看一眼就要挖眼珠子,那我这岂不是得去当太监?
他急道:“别别别……萧姑娘,你这可就不对了,有话好好说……”
萧水仙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罢扬长而去,丢下陈奥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