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黄皮子一家,任凭我和阿霞如何好言相劝,竟不起来,反倒出一阵阵七七八八的嚎哭声——我和阿霞自然听不明白,好在那领头的黄大仙有些神通,不一会就把我俩带入幻境,解释起来:
原来,情况果真如阿霞所料,黑老二此举,名为考我,实则打定主意要非难背叛了他的黄皮子一家。这被水墨迷阵扰乱的后山风水,已经逐渐将后山地脉锁死,台面上两位当家虽然给我们两炷香的时间破阵,其实只要一炷香时间内不解除阵法,便会对地气造成永久影响,数月内难于恢复。而且即便日后金四娘能让地气重新流转,期间栖息的动物也只能迁移他处。黑老二这一步棋,已经布好局中局,无论主角能否过关,背叛他的黄皮子一家,已注定家破人亡。
“果然歹毒!”我闻言也是大怒,只骂黑老二丧尽天良,阿霞也不忍黄皮子一家流离失所,连忙诚恳地请黄皮子帮忙,借助的它的记忆,告知后山风水原貌,帮我们寻找破阵的契机。事到如今,和我们站在利益天平同一边的黄皮子自然知无不言。等它事无巨细地把多年来印刻在骨子里的家园回忆说完,我却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毕竟:
有些东西,我还真听不大懂!看来,风水这门子学问,对如今才入道门的我来说,还显得深奥了些。
然而却不能什么都不作为,虽然听得似懂非懂,我只得打起哈哈,让黄大仙以土为画,以棍石为标记,摆放出重要地物以及大体气势流向的示意图,任由过目不忘的阿霞记牢,然后装模作样地问起黄大仙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形或者生物——这是我大学时选修c语言习得的一个debug技巧,对于新手而言,往往那些反常的表象就是追踪问题的契机。况且,跟第一场的五个苹果类似,如果这个水墨迷阵也有墨汁幻化的东西存在,那么八成跟破阵的关键是分不开的了。
黄皮子闻言,梳理了下,自认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现象。为了保险起见,它还是把妻小召集进了幻境,认真询问了下情况。我看大家都一个劲儿摇头,也不抱太大希望,正想和众人探讨对付巨熊的办法,一只看起来最贼精,体型也最瘦小的愣头青黄皮子却怯生生地走上前来,跟我们报告道:话说它老爹现后山风水有异,用气味召集它们回树洞时,它玩得太疯没有在意。直到天降黑雨,云收雾卷,层层压将下来,它才吓尿,急忙循了气味想回树洞。哪知却被一个细雷刚好打在脚下,把它尾巴毛都被烧去少许,惊得它几乎当场晕厥,待到急急缓过神来,只觉得那雷云里依稀坐着个东西,在那搔弄姿,挤眉弄眼,甚是妖邪!愣头青黄皮子一看,早吓得魂飞魄散,换不择路地转身一个臭屁,才头也不回地夹着尾巴逃也似地奔回了树洞。
“那你看清了吗?”我听得着急,忍不住问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黄皮子闻言摇了摇头,只一个劲儿原地比划着什么,它爹见状,连忙跟我和阿霞翻译道:看体形,是一个头儿挺大的“怪物”!
我和阿霞闻讯是又忧又喜,忧的是巨熊未除,又来一头来历不明的怪兽;喜的是,看那怪物闪亮登场的得瑟劲儿,八成跟这稀奇古怪的水墨迷阵是联系紧密的了——也就是说,很可能,那怪物所在,就是迷局的阵眼所在了!
思路一定,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守在树洞门口的黑瞎子。黄大仙听我一说,却并不放在眼里,拉过那头愣头青黄皮子,咯吱咯吱附耳交待一番,才跟我和阿霞说道:“不碍事,洞口的老熊我帮你们挡着,劳烦你两个跟着小儿一口气找到那怪物,尽快破阵。”
我刚一点头,心神已经被送回了肉身,阿霞也是和我一样,眼前还有一种刚坐完过山车般的眩晕感,只是那匹愣头青黄皮子已经吱吱叫着,示意我俩跟紧它。说完,它屁股一缩,就顺着青树错综复杂的根须,从洞口爬了出去。
待到地面,我见那愣头崽子已经看也不看,就一头钻了出去,心说真够粗心的,要是黑瞎子还守在洞口,一巴掌下来,还不被拍个肠肚迸裂?哪知那黄皮崽子爬出去东张西望了一会,却也没受到任何伏击,反而回身朝我们点了点头,示意周围安全。看来,那巨熊似乎还真得已经耗尽耐心,走开了。我见状也不好得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顺着因为撞击显得松垮了许多的树洞,钻了出去。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把头探出树洞,匍匐着身躯正要把整个身子抽出来,只觉脸上毫毛一震,一阵厚重的掌风已经扑面袭来,慌忙扭头一看——
原来那凶蛮的黑瞎子,之前狠狠一撞,直把这偌大一棵三人环抱的大青树顶得落叶纷飞,它也不知是被冲击力震得晕了过去,还是狡猾使然,竟然把身子藏在厚厚的落叶当中,只露出了半个头来,之前估计是没看到打头阵的黄皮崽子,依旧懒洋洋浸没在落叶中打盹,直到现目标明显的我探出身子,才不动声色地猛地拍出这力道十足的一掌!
“李子!”听到阿霞的惊叫,我顿时也是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身子一半还在树洞里,要躲?谈何容易,况且掌风已经近前,被那前爪比我大腿还粗的巨熊照脸来上那么一下,如何还有命在?我只恨,那匹顽劣的黄皮子,你就不能认真点?哥这条小命,算是被你这马大哈如此随便就坑掉了!
让我意外的是,良久,脸上都没有传来痛感。忍不住睁开一只眼,却见那比蒲扇还大的熊掌竟生生停在了离我眼睛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我还活着!我这才想起,幸好后头有黄大仙压阵,没想到关键时刻,它倒颇有些手段!
难以置信之余,我急忙让过滞空的熊爪,钻出树洞,随即把阿霞也拉了出来。我这时才现,那头近三米长的巨熊,竟然是被之前看似神经大条,现在正眯着眼打盹的愣头青黄皮子控制住的!而我们站定后,黄大仙才悠闲地从洞口爬了出来。
我正在惊叹这其貌不扬的黄皮崽子居然能控制住这么大一头巨兽,却听满头大汗的它咯吱咯吱一阵低语,正在不解,猛地听到阿霞的呼喊:
“李子小心,黄皮小哥怕是到极限了!”
果然,只见那目光呆滞的巨熊先是周身一阵触电般的颤抖,随即小圆眼睛猛地转动起来,早锁定了它眼前的阿霞,怒吼一声,一掌扫了过来。
好个阿霞,早料定它会有这么一手,从容往后一个撤步,已经闪过这摧枯拉朽的一击。那黑瞎子也不是吃素的,本就不指望一击得手,一掌未中,早举起另外一只肥厚的熊掌,往前一扑,当头朝阿霞头顶拍将下来!
我自然不会担心身法敏捷的阿霞会被这笨熊意图如此明显的攻击命中,只是,这畜牲力大无穷,性情刚猛,一直跟它玩躲避游戏也不是办法。眼看阿霞连续避过黑瞎子的攻势,引着它去到十步意外后,我赶紧扭头望向黄大仙:说好的看你表演,也就别卖关子了!
那黄大仙自然会意,只见它四脚着地,三窜两跳就爬到了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旁边刚好还躺着两块额外的条石,正好与那黄大仙落脚的稍高些的磐石形成掎角之势,组成一个三面围绕的“门”字——不说也能明白,它的意思,自然是要我们把笨熊引过来了。
准备停当后,我见黄大仙看向我,自然点头表明会意,就近找了一些大小适中的石块——本来想秀秀脚法踢那笨熊的,又怕误伤阿霞,引不必要的危险,只得抓起几个有点分量的,跑到近旁,瞅准巨熊一击落空的当儿口,朝那畜牲狗鼻子上的两只黑豆一般的眼睛上,扔了过去。
只听黑瞎子“嗷嗷”怪叫几声,眼角已经血肉模糊,那畜牲从小到大霸道惯了,那吃过这等亏,早被我激得勃然大怒,哪还管阿霞,一双血眼里只认定了我,暴吼一声,四足奔袭,装甲车一般径直朝我冲来!
虽然之前也被这畜牲追赶过一回,如今再次见识到这阵势,我还是几乎被吓破了胆,哪敢怠慢,急忙转身朝那黄大仙布置好的陷阱逃去,一边跑,一边忙不迭地大叫,生怕它临时转换了目标去捉阿霞。
那黑瞎子虽然气焰嚣张,但怎奈已是强弩之末,而我却是体力满点,不费吹灰之力就跳上了黄大仙选好的磐石,回身跟它站在一处,只等那喘着粗气的笨熊“自投罗网”。哪知那畜牲多年混迹金家后山,可能也多少磨砺出些许灵性,看我站定等它,身边还多了个两足站立的灰毛黄皮子,本能地感到了一些危险,竟硬生生刹住了冲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下,转着豆眼,原地休息起来。
我看情况突变,深感不妙,只见那熊瞎子打量了我这边一番,却又转了头看向挥洒香汗,轻轻平喘的阿霞,竟似有转移目标的倾向。我见状愈担心,生怕体力消耗极大的阿霞被这暴怒的黑瞎子无脑猛攻陷入险境,正好看到地上有个靠雪藏越冬的松果,急忙拾起,掂量几下,感觉重量适中,算好弧度距离,手一松,一个凌空抽射,不偏不倚把那枚饱满的松果,踢到了那眼睛盯着阿霞眨也不眨的笨熊的侧脸上,“呯”地一声,轰然爆裂!
那黑瞎子怎么能忍?顿时勃然大怒,宛若轰足油门的坦克,平地掀起一阵黑旋风,直往我冲来,只是,来到面前不足十步时,已经前脚一软,白眼一翻,闷到在地,不偏不倚地凭着余下的惯性,狠狠撞在了黄大仙为它准备好的“墓碑”上,昏死了过去。
我见状终于长吁了一口大气,抹掉额头的汗水,和黄大仙交换了一个眼神,拉着阿霞,跟着那匹愣头青黄皮子,往后山深处去了。
不多时,我果然感觉顶上雷云密布,黑雨倾盆,水气明显比之前要浓稠。在那浓雾之中,隐约在雷光照耀下,竟现出一个魁梧的身影,兀自立在一块焦黑的巨石上,时而捶胸顿足,时而搔弄姿,似在跟我们示威,又好似在卖弄妖冶,十分诡异!
压着性子走近,那黄皮崽子却怎么叫也不敢上前了,我只得壮着胆子带着阿霞又迈了几步,此时,正好一个惊雷配合着那怪出的尖锐嘶叫,划破黑云砸下,正好撕破浊雾,落在怪物脚下,惨白的雷光瞬间把那潜伏在暗影中的怪物照得浑身透亮——
我擦!怎么是只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