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黎波里,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那是一个与中国直线距离超过万里的城市,利比亚泛非航空公司开通至北京这条航线还不足三个月,战争之火已经烧红了这个曾经风景如画的地中海城市。
现在,全世界都在聚焦战火纷飞的的黎波里。卡扎菲政权有被颠覆的可能,这让盼望已久的西方世界欣喜若狂。自命不凡的狂人卡扎菲坐在火山口犹自不知,狂妄地叫嚣着,举起屠刀准备对一切企图推翻其“王朝”的反对派施以血腥暴力。的黎波里到处都是新闻,被全世界瞩目。
就在中国派出特别行动小组前往的黎波里几小时前,驻利比亚使馆政务参赞王旭宏、华昱清前往的黎波里机场查看情况。他们到那儿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天前还好端端的一个国际机场,如今乱得像一个路边集市。机场工作人员大半不见踪影,荷枪实弹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士兵也失去了控制,数万难民将机场里外堵得水泄不通,到处是杯盘狼藉,垃圾遍地。枪声、喊声、尖叫声、绝望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响彻机场,像是人间地狱。
难民的生命和尊严被肆意践踏,不时有被枪杀、被踩死的难民尸体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在一旁。在这里,人性泯灭;在这里,血泪横流。谁早一点离开,谁就能保住生命。
欧盟等数十国的飞机强行降落着陆,失控的机场跑道上挤满了失去理智的难民,他们不管不顾地疯狂拦截着一架架飞机,想方设法要登机逃命。
的黎波里机场彻底混乱了,惨剧不断发生,有可能还会加剧。现在,中国的特别行动小组必须抵达那里,不管代价有多大!
“你们必须推迟起飞!否则无法在的黎波里机场降落。”前方警告。
“不能再推迟了!必须马上起飞!”国内一次比一次紧急地催促。
“起飞也没有用,降不下来怎么办?”前方这样回答。
“降不下来也要起飞!从北京到的黎波里有十几个小时,飞了再说!”国内强行指令。
“起飞!”23日下午17时48分,北京首都机场的一架专机,在呼啸中冲向云端,飞向那个地狱般混乱的地中海南岸城市……
“当时,偌大的机舱内除了机组人员,只有我们七个人。一上飞机,我就把小组人员召到一起开会。我说现在我们是一个战斗小组,一定要团结一心,然后我宣布了分工。我让曾经在利比亚待过的刘翔同志介绍当地情况。”费明星说,“看得出,接受紧急任务的小组全体人员个个精神饱满,同时也略显紧张。我要求大家先休息,自己跑到飞行员的驾驶舱内,要过机长手中的话筒,与外交部领事司通话。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飞机上用飞行员的电话通话,觉得很不一般,强烈地感受到此次任务的特殊性。”
“请问,我们到底飞往哪儿?”费明星询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郭少春说。
“那怎么办呢?”
“等待通知。”
费明星与机长对视了一眼。没有办法,飞吧,往西飞了再说!这是少有的航空飞行任务。这是战斗任务。
回到机舱,费明星看看他的队员,没一个人睡。“怎么都没睡呀?”费明星有些生气,想这样质问,因为保持良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很重要。话到嘴边,没说出口,队友们有的在记笔记,有的在思考,他知道大家的心里不平静。身为组长的费明星,此刻的心情比队员们还要紧张和不平静。
“费明星,你是组长,我要叮嘱你两件事:一是到了前方以后,如果遇到一些突发情况,来不及跟国内请示报告,你可以自行处置;二是不用经国内批准,你可以雇用当地的安保力量,怎么雇用、什么时候雇用,全部由你根据前方的情况作决定。明白吗?”
“明白。”
“费明星,我让你带这个工作组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你是中国派出的第一架专机,必须在第一时间冲进利比亚。现在情况不明朗,是从马耳他、埃及或是希腊哪个国家进入利比亚,还不能确定。你必须随时跟航空公司保持联系,第一时间冲进利比亚,把当地的情况报回来!明白吗?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情况报回来!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费明星怎能睡得着!他的耳边不时响起临上机前,黄屏和郭少春跟他“咬耳朵”说的话。字字重似千钧,压得费明星喘不过气来。他心头的压力,外人并不知道,却被他儿子在看电视时发现了。
费明星临出发前在首都机场接受央视记者采访,他说:“我们知道此行使命光荣,责任重大,我们将全力以赴做好工作。”
费明星的儿子在家边看电视,边对料理家务的妈妈说:“嗨,爸爸今天可有一点。”
费夫人停下手中的活儿问:“什么意思?”
孩子说:“我看他说话时心里跟没底似的。”
费夫人笑笑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是作为外交官妻子深埋在心中的一份担忧。
此时身在空中的费明星并不知道他家里发生的这一幕。他最为关心的是他们的飞机能否“冲进利比亚”,从哪个地方往里冲。
黄屏司长在临行前一再用“冲”这个字提醒他,让他备感压力。“冲”意味着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管不顾冲锋陷阵,还是冲破险阻取得先机?其中弥漫着强烈的战斗气氛,他不能不紧张。费明星忍不住从飞机舷窗向外看去,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要是天空没有国界多好!要是这个世界没有战争多好!那样我们的飞机想飞哪儿就飞哪儿,想到哪儿降落就可以“冲”向哪儿。世界都是一家人,我们住在地球村,何时能实现世界大同呢?
在利比亚的几万同胞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在生与死的边缘,费明星四十五年来第一次感到焦虑和责任重大!他是行动组长,是探路者,是急先锋,身上寄托着大家殷切的希望和期待……
费明星不敢往下想。他再一次跑到机长所在的驾驶舱。
“刚接到地面电话,让我们在雅典机场降落。”机长给费明星带来喜讯。
“太好了!”当费明星把这个消息告诉队员,小伙子们立即兴奋起来。他们知道,雅典与利比亚仅隔一个地中海。
专机在雅典机场刚降落,参赞郑曦原便登上了飞机,与费明星接上头。
“什么时候我们能飞抵的黎波里?”费明星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一点上。
“不知道。只能等利比亚方面的消息。”郑曦原当头给了费明星沉重一棒。
“不能快一点?”费明星口气很生硬地冲比他资格要老不少的郑曦原问。
“这得问卡扎菲了!”郑曦原说。在远隔祖国万里之遥的异国,面对异常严峻的使命和任务,这两位四川老乡失去了往日的亲热劲儿。
费明星无奈地看看郑曦原,只得沉默。心急如焚的费明星他们,现在只能做一件事:等,等利比亚方面的消息。
“好了,可以飞了!”一个多小时后,郑曦原和机长几乎同时对费明星说。
“哥们儿,回国后我到‘川办’好好请你撮一顿!”费明星猛地热烈拥抱住郑曦原说。
郑曦原则重重地拍了拍费明星的肩膀:“千万保重。”
载有中国撤侨第一特别行动小组的专机,呼啸着从雅典机场飞向地中海对岸的的黎波里……
在叙述第一特别行动小组的动向时,时间其实已经跨过了十几个小时。而这期间,利比亚的情况不断出现变化。当日,电视里播出了卡扎菲23分钟的电话采访,他猛烈地抨击他的反对派,称他们是基地组织的帮凶。
“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本·拉登的帮凶是在给我们的孩子洗脑,难道这还不清楚吗?所以,我将毫不留情地打击你们,直到彻底消灭你们!”卡扎菲一副誓死战斗到底的架势。与此同时,班加西的反对派营地大门处,两挺机枪不停地向天空扫射,以示他们根本不怕卡扎菲的恐吓。
2月23日,利比亚的局势全面进入拉锯式的战争状态,执政当局和反对派到底谁厉害还看不出。这正是最要命的时候——对无数在利比亚的外国人来说如此,对中国政府和执行撤侨具体行动方案的中国外交部来说也是如此。
“现在已经是24日了!第二架包机必须起飞!”黄屏再三权衡,经请示于24日凌晨两点向民航局下达了明确指令。
28分钟后,载着赴班加西、塞卜哈的第二、第三特别行动小组的第二架专机从北京首都机场起飞,目的地——“未知”。
机长得到的指令是,先向迪拜或开罗方向飞,到时再说。
此时,三个行动小组皆在天空,他们等待着未知命运的安排。利比亚啊,你太让人忧心如焚了!
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国家的体制和体制的优势,曾经被许多人歪曲和讽刺过,而这种歪曲和讽刺的调子有时在我们国内也会发出嗡嗡声。这不奇怪,因为我们强大得太快了,快得让那些一直自以为是世界霸主的国家感到心里不舒服。也因为我们在强大过程中有些方面还欠周到和平衡,使得某些自己人也有心情不畅的时候。
可是有一点连我们的敌对势力都不得不放下高傲的姿态并彻底认输,那就是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在关键时候,尤其是做大事、干大事,做成大事、干成大事方面,在世上没有哪国可以匹敌。
往前推几年,那是2008年。那一年北京举办奥运会,想想当时有多少西方势力挑衅和捣乱,后来当他们看到我们美轮美奂的开幕式和圆满成功的全程活动时,全世界所有的乌鸦嘴都闭上了,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那一年我们的国家也经历了痛苦,那就是“5·12”汶川大地震。面对瞬间出现的天灾,近十万人罹难,数十万人家园破碎,那些仇恨和嫉妒中国强劲发展的敌对势力暗自高兴,以为中国从此一蹶不振。哪想到我们不仅很快就抚平了灾难造成的伤痛,而且以超前三五十年的面貌改观了那些破碎的家园!
社会主义国家的制度和体制得到证明,它属于人民,它为人民的根本利益谋福祉。利比亚大撤离再次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