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人以投靠起家,这次也以投靠获利。在金国灭辽、亡宋的过程中,它趁火打劫;辽金战争、宋金战争中隔岸观火,看准时机几乎无代价地夺取了河西千余里之地。
大势已定,金国独大之后,西夏放低身段,主动奉金为宗主国,在一片乱世中保自己平安富足。
夏崇宗李乾顺堪称是继景宗李元昊之后西夏最有作为的君主。
之后的西夏与大历史无关,它安静地躲在西北老老实实地做顺民。而金国发展得太快了,骤然间地域广袤,比原辽国还大,这让它忙于消化,更疲于消化,西夏那点边远贫瘠的土地,对它没有半点的吸引力。
西夏这些年的故事,完全是它内部的故事。
这要从它开始占便宜时说起。那一千多里的土地包括北宋的西安州(今宁夏海原),该城的通判一看都城开封都丢了,皇帝也被捉了,根本没有了努力的意义,于是主动投降。当时看这个举动很消极,事后品这人其实很西夏。多么明智,绝不自找麻烦。
他叫任得敬。
任得敬凭着本能在西夏混得如鱼得水。大约十年之后,他爬到了一个非常敏感的位置上,他的女儿成了夏崇宗的皇妃。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十年经营,他已经能在西夏呼风唤雨了。当时夏崇宗有一个姓曹的贵妃,已经生有一位皇子,可是在皇后竞选中,硬生生地被刚刚进宫的任妃给压了下去。
任妃成皇后,任得敬是国老。
这个局面维持到夏崇宗去世,曹妃的儿子上位,即西夏的仁宗皇帝。这个皇帝之所以叫仁宗,跟政绩有些挂钩。他极端崇尚汉文化,在他的任期内,西夏全境各州县都建立了学校,学员达三千人。京内设太学,皇宫建小学,宗室子弟全上课。孔夫子在党项人这儿也成了文宣王,全国建孔庙等等。
一句话,除了发型不一样外,全面仿效宋朝。
仁宗的来历,也跟他的名字挂钩,他叫李仁孝。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与他的人生经历有关。李仁孝在国内问题上一律妥协,任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登基,他生母自然是皇太后,任家不满,任氏也升级,同样是皇太后。
任得敬想入京,这是当年夏崇宗定下的底线,外戚可以给高官,也可以有实权,但不许进京,只能限制在地方。李仁孝把这些扔到了一边,同意他的姥爷进京,在几番妥协之后,任得敬升到了国相,西夏大权一手掌握。而到这步其实也没什么,西夏的皇权除了在李元昊时期握在皇族手里之外,几乎都被母族把持。
可任得敬不同以往。
他先是病了,国内的医生都治不好。南宋离得太远,还敏感,只好去金国求医。李仁孝以自己的名义请来金国御医治好了他,在以国书形式写信致谢时,任得敬在信尾附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试探,看看宗主国的反应。
当时金国的皇帝是冷静雍,他一眼就看出来任得敬有不臣之心,这股歪风邪气不可长,冷静雍退回了信,拒不接受。
金国走不通,任得敬打起了南宋的主意。他派密位去四川与宋军联络,可惜没出国境,就被西夏边防军抓到了。按说卖国证据在手,李仁孝再“仁”也得出手了。李仁孝却没有,只是把证据上交给了金国,请完颜雍做主。
完颜雍虽然坐拥东亚最强势力,非常享受当国际警察的快感,但对这种事事请示汇报的下级没兴趣。这事儿被忽略了。
任得敬的气焰徒然高涨。
半年之后,任得敬要求夏仁宗分全国一半领土归他统治,这不只是裂土分王那么简单,而是分庭抗礼。如此跋扈,相信任何一个尚有主权的皇帝都会勃然大怒,抽刀相向,可这位“仁”宗再次让人看不透,他居然同意了。
西夏西南路、灵州罗庞岭划给了任得敬,任得敬建国号“楚”。这一刻,大家欢呼一下吧,北宋历代君主贤臣们没能完成的事,由任得敬做到,他居然分裂了西夏,得到了党项人一半的领土!
西方有句谚语:“你给了老鼠一块饼干,它就会再要一杯牛奶。”意在警告:面对要挟时决不能妥协。李仁孝就在吞食这种恶果。
领土被分了一半,任得敬还有要求。他强迫李仁孝派使者去金国为他谋求封号,使强抢合法化。李仁孝再一次同意了。
完颜雍哭笑不得,这真是开历史之先河,还从来没有哪个皇帝被如此打劫还替强盗办过户证明的。冷静雍鄙视之余,决定为同一阶级主持公道。他拒不承认所谓的楚国,在给西夏的回函中表示,如果李仁孝需要帮助的话,金国支持他。
任得敬慌了,金国的威胁让他必须迅速找到盟友,而东亚大陆上只有南宋有这个资格。他派人再次到四川去,这回运气不错,当时正好是虞允文主政蜀川,全力备战,准备再次北伐。两方面一拍即合,虞允文立即回信同意。这封信函在国境线上被西夏方截获了。
这没让任得敬觉得危险,或许是他习惯性地以为外孙子一定还会像从前一样求助于金国,把完颜雍当垃圾桶一顿倾诉,之后不了了之吧。这位楚国国王陛下继续做着扩张美梦,西夏皇族请他去说事,他也就去了。这是他人生最后的应酬。
夏仁宗命族弟李仁友于南宋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八月三十日设计捕杀了任得敬,之后尽诛其党羽,新兴的楚国瞬间灰飞烟灭。
西夏度过了一次分裂割据的危机,让党项人的事业延续了下去。这很好,可是却没法评价李仁孝本人。看结果,他用的是本国内部力量,重新统一了西夏。但是,李仁孝之前的屡次忍让,把家丑搞到国外好多次,实在让人不能理解。至少暴露了一个事实——李仁孝乃中人之资,别说开创,连守成也举止失当。
皇帝的素质是国家命运的缩影,西夏在李仁孝的管理下勉强保持着一个主权国家的形象,它没有再次分裂,仅此而已。
李仁孝死后,他的儿子李纯祐即位,是为夏桓宗。这是个命苦的孩子,在他的任期内,铁木真羽翼丰满,开始向往漠北草原之外的天空了。
公元1205年,也就是开禧北伐的前一年,铁木真称“成吉思汗”的前一年,蒙古军队追击乃蛮太子屈出律进入西夏境内。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初次体验,习惯了平静生活、全民族汉化的党项人惊愕于突然出现的漠北游牧战士,对方的强悍勇武让他们举族震惊。
严格地说,党项人从李继迁开始,甚至更早一些,就不是纯粹的毡帐游牧民族,与其说他们仰仗起家的是刀枪战马,不如说是诡诈机变无原则。这注定了党项人的战士素质永远达不到历史长河里的顶峰。蒙古人则不同,他们的智谋、管理、文化、宗教等都与最强不贴边,可只要他们上马拔刀,整个世界都会陷入黑暗与恐怖。
无一例外。
这次偶遇持续了一个月。蒙古人三月来四月走,深入河西走廊,劫掠瓜、沙诸州,像一团肆虐的狂风刮遍西夏的边城。西夏军像在狂风中低头忍受的羔羊一样,不知所措,一任蹂躏。党项人彻底慌了、怕了,以至于蒙古军队抢足了物资撤军之后,他们举国欢庆。夏桓宗高兴得把都城兴庆府改名叫中兴府。
大难不死,必将中兴!
……被吓脑瘫了,神志不清说胡话。
历史证明,不只是夏桓宗李纯祐一个人神志错乱,而是整个党项上层都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事情要往回说,从任得敬灭亡时开始。当时真正负责动手的是夏仁宗李仁孝的族弟李仁友,这当然是不世之大功,为国平乱嘛,他的子孙后代理所当然要得到大笔官方遗产。
可是没有。
李仁友死后,夏桓宗居然把他的儿子李安全给降级了,从亲王降到了郡王。至于理由,是对其人的感觉不好。夏桓宗认为李安全“天资暴狠,心术阴鸷”。
这就太不厚道了。你不能因为某人长得凶恶,就对他有偏见吧,这是常识。尤其是在政治生活上,只能就事论事,赏善罚恶。人家没有犯错,单凭印象就降级,这不是成年人的政治,而是成名之路的选秀舞台。
李安全理所当然地怒了,你搞我……看我如何搞你。
李安全用的办法也比较少见,他经过认真思考,决定去讨好夏桓宗的亲生母亲罗太后。让罗太后出手,去对付亲生儿子夏桓宗。
这个绕口令一点都不精彩,相信古往今来但凡看到的人都会不屑一顾。得多疯狂的脑子才会想出这种烂招数?得有多古怪的亲妈才会听别人的话,找自己亲生儿子的麻烦?
事实却让人惊掉大牙。
罗太后出面废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扶植李安全上位当西夏皇帝!这实在是太极品,太奇葩,太不可理喻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怀疑,是不是李安全才是罗太后的亲生儿子……
别管怎么怀疑,李安全上位了。在蒙古军队撤退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刚刚把国都改名叫中兴府的夏桓宗就丢掉了皇位,成了囚徒。李安全上位,称夏襄宗。罗太后对他无比疼爱,特地写信给金国,称她的亲儿子不中用,没法保有国家,所以换了个新皇帝云云。金国这时的皇帝是完颜璟,他没有当国际警察的魄力,每天提防着江南韩侂胄的入侵就够他受的了,面对这则通告,他直接同意了事。
西方人曾说,报复是神才能品尝的快感。那么李安全上位之后,应该是真的快乐了。可惜,他的命比苦命孩子李纯祐强不到哪儿去,从某种程度上说,还更悲惨了些,因为成吉思汗惦记上他了。
追击中的西夏偶遇,是处于林中的猛虎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无危险的地段,铁木真没有理由放任之。他稍微整顿了一下,就再次派兵过去。
公元1206年,铁木真称成吉思汗当年,第二次派兵侵入西夏境内。夏襄宗李安全一下子被吓晕菜了。这娃取的名字就叫安全,可见他这辈子盼的是什么。他火速调整右厢各路兵马进行抵抗,效果居然良好。
蒙古军攻克兀剌海城(今内蒙古阿拉善右旗西南)之后,就被限制在了那片区域,只有零散的蒙古骑兵四下分遣,进行一些类似骚扰的突然袭击。李安全兴奋了,他惊诧于自己的好运,进而怀疑蒙古人的实力,反正不管怎样,他的国都看上去很安全。不久之后,更大的喜讯传来,蒙古人退兵了。
党项人再次举国狂欢,这回不只是偷生之乐了,还夹杂着些许的自豪,毕竟他们限制了蒙古人的进攻。
却不知铁木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一次侵入西夏,为的就是全方面评估党项人的战力,以及周边各国,尤其是金国的反应。
林中猛虎,哪怕遇上的只是一头驴,也会小心谨慎地试探,直到全盘摸清后才会扑上去动手。
很快第三次入侵到来。这一回蒙古军准备充分,在公元1209年三月,由黑水城(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南)北的兀剌海关口突入西夏。
这是上两次入侵的故道,蒙古军从这里进攻,党项人也早有防备。夏襄宗李安全的儿子李承祯以五万之众拒敌,大都督府令公高逸副之。这在当时而言已是超级重兵,南宋大国北伐时的实际兵力也不过如此,而蒙古的全部战士加在一起,也不足五万之数。
可惜的是,蒙古军队的战力永远不能以单纯的数字来衡量,在他们出现以前,没有人会想到以一两万人的基数就能横扫整片欧亚大陆!
西夏军队在河西走廊的北端入口几乎全军覆没,主将李承祯不知去向,被蒙古人给打丢了;大都督府令公高逸被俘,宁死不降,于是死了。此战过后,西夏右厢各路兵马几乎损失殆尽,半壁江山处于不设防状态,剩下的只够扼守几座通往都城的关隘。
西夏是世上第一个与蒙古人交战的国家,它是试吃螃蟹的人,不知道要注意些什么。他们的战术从古至今就没怎么变过,一直像宋神宗五路伐西夏时一样,冲出关隘与敌野战。
这正中蒙古人下怀。
从理论上说,党项人应该知道守城的重要性,也具备这种能力,毕竟他们与北宋打了百年战争,六成以上是在城池与堡垒间进行的。
可惜这帮党项人脑袋严重僵化,根本不知道变通,知道时也晚了,至少在坐守下一个重要关隘兀剌海城时无效。
兀剌海城陷落,太守西壁讹答被俘。
至此河西走廊即将被打穿,横亘在西夏都城中兴府前面的只有一座关隘——设在贺兰山的右厢军总部克夷门(今宁夏贺兰山三关口)。
这是一座难以想象的雄关,以贺兰山险峻之势,常备军达到了七万以上,这时夏襄宗李安全又从各路增派五万援军,由名将嵬名令公率领火速驰援。
倚山建堡,十二万重兵,这是自有宋以来,各国从未出现过的超级重镇。就连号称城内常驻百万禁军的名都开封,在实际战争中也没能达到这种程度。
克夷门之战持续了近三个月,蒙古军轮番进攻强攻不止,却始终不能逾越城墙半步,战争已经陷入了消耗战的泥潭。而说到消耗,只能是蒙古军先崩溃。
克夷门背靠西夏都城,都城背后是另一半江山,无论如何在军需粮草方面是充足的。蒙古军却是客境作战,且第一次远离本土作战,两相对比,蒙古军队的劣势一目了然。
嵬名令公只需要让这种态势继续下去,连胜利都是可以奢望一下的。可惜党项人的僵硬大脑再次短路,他居然率领重兵出城与蒙古人野战……
一个连战略方针都无法彻底贯彻的将领,居然担当了驻守国门的重任,这就是西夏百余年经营之后的局面。他率领十余万重兵出城野战,导致全军覆没,本人也被蒙古军俘虏。
克夷门就此陷落,西夏都城中兴府再无遮拦,暴露在蒙古军面前。
中兴府,原兴庆府,西夏之国都,今日的宁夏回族自治区首府银川。它呈长方形,周长十八里,护城河阔近十丈,南北各两门,东西各一门。它的前身要追溯到北宋早期西北重镇灵州(今宁夏灵武西南)城的陷落,党项人得到了它,才算在当时站稳了脚跟。
李继迁死后,他的儿子李德明认为灵州是四塞之地,不利防守,在公元1020年派大臣贺承珍北渡黄河,在灵州城北方的怀远县营造城阙宫殿宗社籍田,不久迁都于此,是为兴州。之后历代夏主不断营建,至夏崇宗时趋于大成。
算来也是一百八十九年的名城了。
这些数字对蒙古军队来说什么意义都没有,这只是一圈比克夷门要塞大一些、险峻程度差一些的城墙罢了。他们要干的就是毁掉它,或者爬上去,就这么简单。
实际操作起来无比艰难。
夏襄宗李安全吓瘫了,他打定了主意一心死守,无论什么情况都缩在壳里,尽一切可能挺住。这个主意拿定之后,基本上来说他就真的安全了。蒙古兵从七月强攻至九月,中兴府城墙之下尸骨累累,可半点进展都没有。
铁木真暴跳如雷,绝不甘心就此罢手。可是老天不作美,九月的秋雨如期而至,西北骤然寒冷了。雨季中,泥泞中,成吉思汗游目四顾,忽然间灵机一动。
他看见了黄河。
中兴府依河建城,这时正是雨季,河水大涨,此时不引水灌城还等什么?说干就干,蒙古兵以百余匹战马的代价决开了黄河大堤,滚滚河水冲向了中兴府城门。
有一些不太严肃的史书,或者稍带演义的小说记载过这次决堤,在描述中蒙古人从开始时就错了。他们生存的环境里,像斡难河、怯绿连河、额尔古纳河等都水势平缓,尽管河道宽阔,但也从未有过破堤决坝一泻千里的惨况。
蒙古人不知道黄河的威力。
当他们决开大堤水势横贯而出时,先遭殃的不是中兴府,而是蒙古大营。水势比蒙古马跑得还快,负责决堤的部队根本来不及通知大营,眼见蒙古远征军就要被水流一扫而空,关键时刻,苍凉的蒙古军号起了作用,铁木真全营皆起,迁上了附近的高地。
由此,才躲过了一劫。
事实不是这样,蒙古人早有准备,他们除了驻扎高地之外,还在营外垒起一条外堤,用以阻挡水势。引水灌城从九月起,至十二月时才见分晓。
久被浸渍的中兴府城墙岌岌可危,已经处于随时坍塌的边缘。可是相比之下,那条外堤就更加不堪,它率先倒了。
黄河水浸漫蒙古军营,军械物资,尤其是随军食用的牛羊几乎全被冲跑,蒙古远征军没有吃的了。这是一把真正杀人无数的刀,无论谁都没办法反抗。
摆在铁木真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全力攻城,在全军饿倒之前打开中兴府的大门,然后祈祷里边的食物够多;二、立即撤军,尽全力迅速接近蒙古本部,同时通知本部运尽可能多的物资接济,在饥饿来临前两相会合。除此之外,再没办法了。
上面是常识,铁木真却偏偏都不选。
全力进攻中兴府根本没有胜算,兵强马壮士气高昂时尚且没能成功,何况帅老士疲战力将衰?至于立即撤兵,那才是找死。党项人只要派兵远远地跟着,等到蒙古人饿倒,那时必将全军覆灭!
既要退,更要潇洒高调地退,让党项人怕到骨子里,根本不敢追,才退。
成吉思汗遣返被俘的西壁讹答进中兴府向西夏劝降,夏襄宗胆战心惊之余最大的奢望就是能活下去,他什么都同意了,包括纳女称臣。
西夏向蒙古称臣,并把公主嫁给成吉思汗。蒙古释放了嵬名令公。
蒙古军终于北还,回望中兴府,铁木真有种种不甘,生平第一次外侵他国,居然功亏一篑。可实在没办法,他的武力有短板,在攻城这一项上缺乏手段,总不能让蒙古骑兵飞越城墙吧。
回去的路上,蒙古军分散了,军人还原成牧民、猎人。仅存的军粮不足以让大军集结,他们必须在大草原上打猎求食。
哲别不愿这样,他极端信赖手中的弓箭,他可以为百人猎食。铁木真却苦笑,哲别,纵然我们有一百个你,可是草原上有那么多的猎物等着你射吗?
只有分开,各安天命向本部移动。
这是一次极其残酷的饥饿行军,连铁木真本人也要亲自行猎,结果导致了一次著名的危机。在漫无边际的荒原上,草比人还高,铁木真策马徐行,忽然间草中有响动,蹿出了一只庞大的黑熊!这时最好的射手、武士都不在他身边,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铁木真只能独自抵抗命运,危急中他刚刚成年的长子术赤远远地射出一箭,干扰了黑熊的进攻,这之后铁木真的助力到了。
他的生死伙伴忽亦勒答儿举刀赶到。忽亦勒在此前的战斗中身负重伤,跟在铁木真身边只为休养,慌乱中只有他反应了过来,为铁木真挡住厄运。
忽亦勒与黑熊相峙,他一刀刺入黑熊的心窝,之后紧紧地抵住,阻挡黑熊最后的疯狂。当时人与熊同时号叫,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挣扎。他成功了,他牢牢地挡在了铁木真的身前,没再让他的大汗有半点危险,而他自己则倒在了黑熊临死前的最后一掌下。
铁木真将血泊中的忽亦勒抱起,久久不放。他对赶来的另一位蒙古主将主儿扯歹说:“主儿扯歹,你要时时提醒我,以后凡是有你的一份,就有忽亦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