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9年,陈胜吴广在蕲县大泽乡(今安徽省宿州市刘集村)斩木为兵,揭杆为旗,点燃了秦末农民起义的熊熊烈火。
陈胜吴广领导的起义军很快就攻克了大泽乡和蕲县县城,接着陈胜派葛婴率兵向西进军。葛婴是个杰出的军事人才,在他的指挥下,起义军陆续攻占了豫东皖北的大片土地。
当起义军浩浩荡荡地进入陈县(今河南省淮阳县)时,已经拥有了六七百辆战车、一千多骑兵、几万步兵了。
陈县曾经是楚国的都城,而且和陈胜好像挺有缘份,因此,陈胜在这里起了称王建国的念头。他召集当地的三老和各界人士代表开会,向各家暗示了自己的想法,结果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大家都一致拥戴他为王,于是,他就顺应民意,自立为王,建国号为张楚,取“在楚国故都张扬楚国”之意。同时,他封吴广为假王(恰如传统戏曲评书中的一字并肩王),让蔡赐担任主管军事的上柱国(相当于国防部长),任命孔鲋为可以参政议政的博士,一个小朝廷已经初具规模了。
一旦称王,陈胜自负狠毒的性格就成了从囚笼中破门而出的恶虎。
第一个死于虎口的是葛婴。
葛婴带兵攻下东城之后,下了一招错棋——他把楚王室的一个后人襄强立为楚王,因为当时关东六国灭亡的时间不长,很多人都有复兴六国的念头。陈胜称王的消息传来后,葛婴立刻废掉了襄强并向陈胜作了汇报,但陈胜不依不饶,怀恨在心,还是将这个优秀的军事将领杀害了。
陈胜的许多亲朋好友听说他成了“张楚王”,都赶来投奔他,其中就有他的岳父。对于泰山老丈人,陈胜表现出了不论亲疏、一视同仁的优秀品质,将他与一般宾客一样对待,见面时只是深施一礼,并不下拜。偏偏这老爷子是个极重礼数之人,当场就生了气,作出了不吉的预言:“陈胜,你擅自称王,倨傲长者,一定不能长久!”说完拂袖而去。
陈胜的岳父很受伤,他撂下那句话走啦,而陈胜的一个好朋友却因为留下来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个朋友是陈胜在当雇工给人耕田时结交的,他听说陈胜称了王,便怀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美梦路远迢迢地跑到了陈县。
一番周折之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老相识陈胜,并被带入宫中。
一进宫,这个人就对着壮丽殿宇、豪华陈设大发感慨:“好阔气呀!你陈涉竟然有这么大的宫殿呀!”后来这个同志越来越随便,经常给人们讲陈胜当雇工时的事,陈胜觉得自己的伟大光辉形象遭到了破坏,就把这个打工时的朋友杀死了。
这个朋友固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陈胜也忒狠毒了些,实际上,他的性格在称王之后已经被权力扭曲地变了形。
随着陈胜派出的各路大军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先后占领了河南河北大片土地,并且向西一直打到咸阳附近的戏(今陕西临潼),他喜欢阿谀奉承,对人猜忌多疑的性格也完全暴露出来了。
陈胜最信任的是两个擅长溜须拍马,吮疮舔的小人,分别唤作朱防、胡武,这两个家伙一个做中正,一个当司过,专门负责监察文武百官。对于其他文臣武将,陈胜却毫无信任可言,这就更加助长了朱胡二人的嚣张气焰。外出打仗的将领们回到陈县汇报情况时,朱防、胡武作威作福,滥施淫威,不听从其命令的就投入监牢治罪,甚至杀死泄愤。
在这种情况下,文武百官,特别是军事将领们越来越不拥护陈胜,离他越来越远了。
性格发生变异的还不仅仅是陈胜,吴广也和以前判若两人。
起义之前,吴广一向爱护别人,戍卒们都愿意听他使唤。定都陈县后,吴广变得骄横狂妄起来,他不懂军事,却一味地瞎指挥,谁的建议也听不进去,最终,他手下的将领田臧等人受不了了,就假称陈胜王的命令把吴广杀死,将其首级献给了陈胜。
不知是因为狂妄自大而对“兔死狐悲”失去了感觉,还是被西征军兵败、周文自杀的消息吓昏了头,还是因为田臧是自己的嫡系,反正陈胜没有追查田臧的责任,而是赐其令尹(相当于丞相)之印,任其为上将军。田臧虽对陈胜忠心耿耿,无奈本事不强,命运不济,在敖仓(今河南郑州西北)遭遇战神章邯后兵败身死。章邯乘胜追击,先后攻占郯(今河南郏县)、许(今河南许昌)等地,很快便兵临陈县城下。
主管军事的上柱国蔡赐率军出城迎战章邯,不幸被杀;义军将领张贺出战,兵败而死。在这种情况下,陈胜不得已退出陈县,寻找安身之地,没想到却被自己人射出的一支暗箭夺去了性命。
射出这支暗箭的就是他的车夫庄贾,相当于现在专门给领导开车的司机。作为陈胜的专职车夫,庄贾肯定和主子关系非同一般,甚至非前文提到的朱防、陈武那两个奸臣可比,这一点当代人可能体会更深。可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庄贾这个小车司机杀死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向章邯举起了白旗。
大名鼎鼎,不可一世的陈胜王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死在了一个小车夫的手里,真可谓“曾经重如泰山,死得轻如鸿毛”,令人哀之叹之,不胜感慨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