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努尔哈赤,所有的清史专家都要描述一场战役——萨尔浒之役。
这场战役有什么特殊性呢?在这场战役之前,大明帝国在辽东已形成服从之势,什么叫服从之势?由李成梁镇守辽东,而他镇守辽东的方法规则非常简单,不管哪个部落,一旦强大了,就立即去把这个部落的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全部掳走做奴隶,为什么这样?这样就避免了在辽东这形成新的权力中心、新的暴力中心,避免出现一股强大的势力影响到他,威胁到大明王朝。理论上来说,努尔哈赤的势力是形不成的,但是它最终形成了,而且在萨尔浒战役这个转折点上,导致了局势的逆转。在此之前,明帝国在东北有决定性影响,以攻为主,在此战役之后,大明帝国彻底由攻势转为守势。
这场战役在逻辑上几乎是说不通的,为什么呢?因为努尔哈赤在建州起事的时候,女真部落的战士不过万人而已,建国的国号也奇怪,叫后金,他以“七大恨”为由,向大明帝国宣战。大明帝国当即就派出了一支强大的部队,这支部队由四路大军组成,兵力达74000人。此外还有朝鲜的联军,在史书上称之为鸟军。为什么称之为鸟军呢?因为朝鲜的军队拿的全是鸟枪。鸟枪这种武器杀伤力是很大的,在远距离作战时具有强大的威慑力。
明朝的这四支部队,由四员赫赫有名的战将统领。第一员,杜松,史称杜疯子,这个人是位老将军了,曾在戚继光手下作战,脾气非常暴躁,有家将养子无数,统军一万多人。第二员战将是刘挺刘大刀,这个人的养子是最多的,有几百个,其部队的作战力也是非常强。第三个人是马林。第四个人是谁呢?他是努尔哈赤的结义兄弟,叫李如柏,是李成梁的亲儿子。
这四支部队每支部队的兵力都将近两万人,换句话说,每一支部队都有摧毁努尔哈赤的实力,可是历史在这里开了一个大玩笑,这四支部队非但没有摧毁努尔哈赤,反而是努尔哈赤万人的部队把这四支部队全部消灭了!
追溯整个过程,是非常奇特的,因为明军的主帅是一个昏庸之辈,当时他下的命令就是某支部队攻敌的左方,某支部队攻敌的右方,在这个命令下达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部署,四支部队在荒野中各走各的路,没有通信兵没有前后联系,谁也不知道友军在什么地方。
而努尔哈赤的部队,则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首先进攻的是杜松的部队。在追溯这个战史的时候,黄仁宇先生曾经画过一幅图,他非常悲哀地发现,杜松这支军队在渡河的时候,干起了蠢不可及的事——把火炮留在了后方。为什么呢?嫌累赘、麻烦。他仍然信奉手中的大刀和盾牌,而不相信火炮。当他和努尔哈赤的部队直面相撞的时候,只能是完全的冷兵器作战。女真族战士非常凶悍,历史上有句话:女真人不可过万,一旦过万天下无人可治。就这样,杜松的部队轻而易举地被努尔哈赤消灭了,而在这个过程,另外三支部队完全不知道。消灭了杜松的部队之后,努尔哈赤立即移师去迎战刘挺,此时刘大刀完全不知情,闭着眼睛往前走,一直走进了努尔哈赤的包围圈,也被悉数歼灭。
直到这时候,消息才传出,马林吓坏了,率领自己的部队往驻地逃,努尔哈赤一路追击,攻破城池将马林擒杀。四支部队中唯一逃生的是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
当李如柏逃走之后,大明王朝这边开会讨论了,说李如柏有问题。有什么问题呢?他跟努尔哈赤是结义兄弟,四支部队一起进攻,另外三支都全军覆没,怎么就他李如柏没事呢,明摆着他俩一伙的,这是一个圈套。
李如柏就跟大伙儿解释说:我没有啊,我虽然跟他是兄弟,但我们是战场上的敌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可是说什么也没用。在这种流言蜚语的攻击之下,李如柏悲愤交加,说:好,大明帝国你不是不信我吗?我自杀你现在信不信?——就这样自己抹脖子了。
这场战役过后大明帝国就彻底失去了对辽东的控制,后金努尔哈赤形成了对大明帝国的不断蚕食之势。
为什么努尔哈赤能做成这么一件事?前面说到,大明帝国在辽东有占据绝对优势的军事实力,可以随时歼灭任何一支崛起的力量,怎么会任由努尔哈赤坐大呢?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要问问:努尔哈赤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能形成一股强大势力?在理论上不应该的呀,他势力稍微强大就会被彻底消灭的,可是他的的确确不断强大了。这跟他的个人成长和他的性格特质有很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