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没孩子的时候,常常惊异于男孩女孩在兴趣爱好上的差异,伯伯家的那个小哥哥,从小就爱玩牌下棋打游戏,玩具则最爱车啊船啊飞机大炮之类。而邻居家的小妹妹,年龄跟伯伯家的小哥哥差不多,却爱玩布娃娃呀,过家家呀,唱歌跳舞,花花草草什么的。
这种区别到底是先天因素造成的,还是后天培养的结果呢?问两个孩子的家长,他们都说不知道。于是那时就想,等我有了孩子,一定要做个科学实验,不管男孩女孩,都一样培养,看看他们在兴趣爱好上有没有区别。
等到真的有了孩子,就把什么科学实验之类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每天忙忙碌碌,提心吊胆,只求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科学实验的事,还是等到科学家用别人的孩子去实验好了。
所以虽然家里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但仍然不知道黄米艾颜兄妹俩在兴趣爱好上的区别,到底是男女生理上的不同造成的,还是我们做家长的有意无意培养出来的,或者兼而有之。
黄米哥哥从小对穿衣戴帽就没什么兴趣,家长给他派什么,他就穿什么,只有过一段时间,他特别爱穿一条破裤子,每天都要穿那条,不肯穿别的裤子,那时都是晚上丢洗衣机里洗干净了,第二天接着穿。
但那只是一段时间,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关心穿衣戴帽的事。现在他每天上午去幼儿园混几个小时,也算踏入了社会,应该重视自身形象了,但他仍然不关心穿衣戴帽的事,都交给爷爷去打理。
黄米是个守纪律的好学生,最怕迟到,早上只要对他说:“快起来,再不起来要迟到了!”他就惊惊慌慌地从床铺上爬起来,自己吓自己道:“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所以家里人都舍不得拿“要迟到了”吓唬他,反而开导他:“别怕,别怕,迟到不要紧的。”
黄米为了不迟到,头一天晚上就会催促爷爷替他把衣服鞋袜准备好。
爷爷笑他:“是你上学,还是我上学哦?自己的衣服怎么要爷爷替你选呢?”
黄米不辩解,只说:“要迟到的!”
爷爷看孙子那个着急的样子,心疼起来,不再笑他,赶快替他把衣服鞋袜准备好,放在他床边,他才睡得安心。
艾颜妹妹就不同了,她还没踏入社会,用太奶奶的话说就是“还没上笼头”,每天睡到自然醒,穿衣戴帽全看她当时的兴趣。有时穿着她的小睡衣满屋子跑,有时则要精心打扮,自己挑选衣服鞋袜,让奶奶替她穿了脱,脱了穿,搞好多次才满意。
好在我们家带孩子也没什么远大的目标,每天就是混时间而已,所以妹妹穿衣服挑挑拣拣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混时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妹妹就成了老妈的形象顾问,经常安排老妈第二天上班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鞋,戴什么装饰背什么包。
老爸老妈经常在家里貌似纳闷实为吹牛地惊呼:“哇!我们妹妹这么小,怎么就这么会审美哦?晓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还晓得把妈妈打扮得漂漂亮亮。”
太奶奶听到了,总是警告:“我看你们吹哦,惯哦,这么小就这么爱打扮,长大了怎么得了?”
“什么不得了?”
“女孩子太爱打扮不好,思想容易开岔。”
“开什么岔?”
“一门心思用在打扮上,不把学习荒废了?”
老妈哈哈大笑:“太奶奶,你这是文革那一套吧?提倡艰苦朴素,只讲德智体,不讲美,好像女生一爱打扮就肯定学习不好一样。其实打扮用得了多少时间?我儿聪明得很,肯定能做到打扮学习两不误。”
老爸也帮腔:“就是就是,你看我们妈妈,几时因为打扮耽误过学习?”
太奶奶说不过老爸老妈两张嘴,就把两手摆几摆:“好哦,我不管你们罗,到时候她学习不好,你们别怪我没预先提醒你们就行。”说罢,太奶奶又伤感地说,“唉,谁知道我活不活得到她上学那一天哦。”
老爸老妈抢着说:“活得到,肯定活得到。上学还不快吗?再过两年,妹妹就跟哥哥一样,上学去了。太奶奶,就算为了看你的担心有没有道理,你也要活到那一天。”
每星期到购物中心里去玩,玩了几年了,哥哥都是以玩为主,以前主要在儿童游乐区玩,后来也到玩具店玩,现在还爱到书店去逛,到游戏室去看热闹凑热闹,但最不喜欢跟着女士们逛店。
妹妹就不同,以前最喜欢坐五光十色的旋转木马,也爱坐小火车之类,但她不拒绝跟着女士们逛街“买买”,很有兴趣很贪婪的样子,玩具是一个个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衣服则一件件抓住放身上比试。
老妈为了哄女儿跟着逛成人的服装店,总是尽力让女儿参与其中,让她感到自己的重要性,所以老妈试衣服时,总是给几件妹妹玩,还问妹妹拿主意:“妹妹,这件衣衣漂亮不漂亮啊?”“这条裙裙妈妈穿上好看不好看啊?”
妹妹呢,总是很认真地给老妈当服装顾问,只要妹妹说“不要!”,老妈就真的不要。当然,因为银子有限,妹妹说“要”的,老妈也不能真的件件都要。好在妹妹的注意力很短暂,过一会就移情别恋,又喜欢上别的衣服了,所以也不会硬逼着老妈买刚才那件。
老妈衣服鞋袜多,但早上时间有限,不能一头扎进衣橱慢慢试穿,所以总是头天晚上就把第二天需要的衣服鞋包什么的全搭配好,这也是带妹妹混时间的好机会。老妈白天上班,只有晚上才能带孩子,哥哥爱跟爷爷打牌下棋,老妈就带妹妹玩,除了唱歌跳舞过家家,两母女最爱玩的就是“搭配”。
老妈问:“妹妹,想不想去帮妈妈搭配呀?”
妹妹总是很兴奋地响应:“想!”
“想什么呀?”
“打屁(搭配)!”
在这一点上,兄妹俩倒真像,哥哥小时候也是把“陪”的音读成“劈”的音,叫老爸老妈“陪着睡”总是说成“劈睡”。
太奶奶听了就爱笑哥哥:“说得个黑死巴人的(吓死人)。你知道不知道‘劈’是什么意思啊?这就是劈!”太奶奶说着,就伸出手掌作劈状,吓得哥哥一躲,太奶奶得意地说:“你也知道怕呀?那你怎么要说‘劈睡’呢?”
但哥哥还是爱说“劈睡”。
太奶奶分析:“他老是改不过来,主要是你们都爱跟着他‘劈睡’。你们都这样说嘛,他怎么会改掉呢?你们做父母的,不应该跟着小孩子读错音,说错话,不然纠正不过来。”
大家都知道太奶奶的话不错,但就是舍不得改掉“劈睡”这么搞笑的说法,所以还是“劈睡”“劈睡”的,哥哥也就老是改不过来。后来他不需要陪着睡了,就慢慢忘了这个“错别字”,也就不把“陪”说成“劈”了。
妹妹也说不过来这个“配”字,总是说成“屁”,一说就引得大家开心地笑,她也就更得意,又蹦又跳地大喊“打屁”“打屁”。
太奶奶也不要求我们纠正了,知道过段时间妹妹自然会纠正自己的。
老妈带着妹妹上楼去“打屁”,先到老妈的挂衣间去挑衣服。老妈抱着妹妹,妹妹伸出两只小手,在一排排衣架之间一阵大力划拉,搞得鸡飞狗跳的,常常把好些衣服都划拉到地上去了。
老妈警告:“嗨,妹妹,淑女点嘛,怎么这么‘莽’啊?当心把手手划伤了。”
妹妹划拉一阵,心血来潮地选定一件,大功告成地对老妈说:“借个(这个)!”
老妈就把“借个”取下来,提到梳妆镜前,把妹妹放下,自己对着镜子比划看效果,问妹妹:“妈妈穿这件漂亮不漂亮?”
“泡浪(漂亮)!”
“好,那我明天就穿这件。妹妹,妈妈明天穿什么鞋呢?”
妹妹就跑到老妈的鞋柜前,撅着屁股钻到最下面一层,又是一阵扒拉,又是鸡飞狗跳的,把鞋扔得到处都是。
老妈见妹妹的胖屁股撅得高高的,忍不住拍一拍,开玩笑说:“妹妹,你好像国民党匪兵哦,钻到人家鸡笼里去抓鸡。”
妹妹赶快钻出来,站起身,两臂弯曲,一夹一夹的,嘴里“个个大,个个大”地叫起来,常常叫得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需要老妈提醒:“妹妹,给妈妈的鞋‘打屁’好了没有?”
妹妹一听,赶快返回去找鞋。有时扒拉好一阵也没找到一双合意的鞋,就把两手一伸:“妈妈,抱!”
老妈把妹妹抱起来,让她看鞋柜的上面几层。
老爸人矮,虚荣心又强,不太赞成老妈穿高跟鞋,所以高跟的都放在比较上层的地方,把常穿的放在下面一层,方便妹妹“打屁”。但妹妹偏偏喜欢高跟鞋,总是让老妈抱着去挑。老妈也就借机穿高跟鞋,还特别气老爸:“不是我要穿高跟哈,是你女儿给我‘打屁’的。”
妹妹选好鞋,大功告成地欢呼:“借个!”
于是老妈把“借个”鞋拿下来,把妹妹放到地上,让妹妹先过把瘾。妹妹最喜欢穿老妈的鞋了,尤其是“高高鞋”,大概因为她自己没高跟鞋,家里其他人也没高跟鞋,所以特别喜欢过老妈的高跟鞋瘾。
妹妹穿着老妈的“高高鞋”,让老妈牵着,脚踩两只小货轮走到镜子前去欣赏效果,像“猩猩抓到人”一样开心地笑,要过足了瘾才肯把鞋交给老妈。
衣服鞋袜派好了,就给老妈派包,经常要拿好几个包出来试验,才能决定派哪个。妹妹亲自试包,小包就让老妈给她挂在身上;中包就拖着到处走;大包则打开来,自己站到包里去,让妈妈拖,拖得妈妈心疼肚疼:“妹妹,这会把包拖坏的哟。”
妹妹不管那些,只管催促:“妈妈,开车!”
妹妹替老妈“打屁”,有时是心血来潮,乱选乱派,但有时候貌似还真有她自己的道理。她给老妈派浅色衣裙的时候,总是派一双浅色的鞋给老妈,把老妈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老爸说:“未必她知道这些颜色是一个系列的?”
老爸自豪地说:“她当然知道啦,难道你以为我儿是色盲?我儿天生就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妹妹不仅有发现美的眼睛,还有捉弄人的幽默。有段时间,她最爱把一个尿布包派给老妈。老妈每次都作状大呼冤枉:“妹妹,这是个尿布包,妈妈穿这么泡浪,怎么能背个尿布包呢?”
妹妹见老妈着急,越发开心:“闹包(尿布包)!”
“妈妈不要尿布包!”
“就要!”
“不要!”
“就要!”
然后老妈就作投降状,作委屈状:“好吧,妈妈明天就背尿布包吧。”
妹妹开心得哈哈笑,很为自己的恶作剧得意。
老妈第二天下班回来,妹妹就叫:“妈妈,笑话!”
老妈就现编一个笑话讲给妹妹听:“妹妹,妈妈今天好掉底子(丢人)哦,背着你派给我的尿布包去上班,每个人看见了都捂住鼻子:哇,好臭,好臭!”
妹妹听得呵呵笑,好像真能听懂其中的搞笑似的。
老妈接着编:“有个阿姨问:艾米呀,你怎么背个尿布包呢?是不是又生了个小娃娃哟?”
妹妹赶紧接嘴:“细!”
“啊?妈妈又生了个小娃娃?那是谁呀?”
“妹妹!”
“哦,是你呀?你不是小娃娃哟,你是大娃娃哟,妈妈又生了别人吧?”
妹妹急了:“不细!”
“哦,不是啊?那是不是妈妈肚肚里又有了一个小娃娃哟?”
“摸。”
“好,妹妹来摸摸,看妈妈肚肚里有没有小娃娃。”
妹妹很认真的在老妈肚子上摸来摸去,还把耳朵凑上去听。
太奶奶问:“妹妹,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妹妹肯定地回答:“听到!”
“听到什么了?”
“打屁!”
老妈又大呼冤枉:“妹妹,你怎么污蔑妈妈呀?妈妈哪里打屁了?”
妹妹看见老妈着急,就特别开心,哈哈地笑,还特地跑去向每个人传播:“妈妈打屁!妈妈打屁!”
太奶奶又好笑又好气地说:“你看你们怎么教育的,姑娘儿(女孩子)也这么爱说屁,不怕人家笑话。”
老爸辩护:“太奶奶,你这是歧视女性哦,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生儿(男孩子)能说屁,姑娘儿(女孩子)也能说屁。”
老妈这时也辩护:“太奶奶,我们妹妹说的不是‘打屁’,是‘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