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家住了几天,上山去溜达了几圈,连个兔子都没看到,最后实在懒得上山了,累得慌。德子看我住得无聊想回家,他还想多留我住几天,怕我寂寞,就开车拉我去镇子上玩。他在镇子上的朋友不少,那些人一听他带朋友来玩了,纷纷要求请客。当天下午3点我俩从他家出来,5点左右到了镇上,马上就有人张罗着吃饭的事。德子很久没有和他这些朋友相聚了,酒桌上大家互相说着近况,他成了焦点人物,谁都要和他喝酒。德子是来者不拒,但是他心里明白,晚上得回去,所以特意嘱咐大家不要灌我喝酒,我一会儿还要给他当司机呢。饶是这样,我也被人家灌了5瓶啤酒,喝得我晕乎乎的。一群人一直从5点喝到8点,德子的舌头都打卷了,他那些朋友还不放过他,拉着他去一个歌房又开始喝,一直喝到夜里11点,彻底把德子喝躺下来才算完事。
散的时候,大家七手八脚把德子抬上了车,放在后座上,并把他身上的手机交给我,交代我几句,就各自回家了。还好那个镇子往德子家的路并不复杂,我就凭着感觉拉着一个醉鬼摸索着往回开。我知道我自己喝酒了,德子的车高级,有定速巡航的功能,上了公路正好一辆车也没有,我就把车速定到75,慢慢晃去,我不着急。
走了不到一半,德子的电话响了,是他媳妇打来的,不放心我们,问怎么这个钟点还不回去。她知道德子去镇上准得喝多了,怕他开车出事。我告诉她说德子确实喝多了,但是是我开车,让她放心。她就问我走到哪里了,我说不出来是哪里,只能在电话里给她描述周围的地理状况。我正跟他媳妇说话,德子在后座叫我说:“快,老三,快停车,我要尿尿,憋不住了。”我一听,马上就取消了巡航,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然后接着跟他媳妇讲电话。
德子媳妇又嘱咐了几句就挂断了。我转头一看,后门开着,德子下车了。我心里想:下车好快啊,也真是把孩子给憋急了。我探身过去把车门关了。大冬天的,车里好容易攒了点热乎气,别都晾没了。我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耐心等着德子放水。
可是等我把烟都抽完了,德子还是没回来。我合计再等等,催啥别催撒尿的人。但是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我有点不耐烦,就按了几下喇叭,意思是催他快点。但是喇叭响完了好久也没有回应,我想:坏了,是不是撒尿撒睡着了?我急忙下了车。那天晚上月亮很亮,我看看车后面,也没有人啊,躺在地上了?我又去车后看了看,我怕他看不清楚,打着紧急信号灯呢,地上也没有人啊。他哪儿去了?
仔细一看,我才明白:原来我停得太靠路边了,路边是一条大沟,大概3米多深,沟下边应该是一片玉米地,早收割完了,光秃秃的。我平时在城市里开车,经常在路边停车,早就练出来靠道牙子停车的水平。结果在农村的公路上不自觉也溜边停车,根本就没想到路边会有沟。德子刚才不是下车快,而是下车一脚踩空,掉沟里去了。
我赶紧对着沟下边喊德子,下边传来微弱的回应。我急忙到沟里找德子。德子躺在那里,喃喃说:“救命——救命——”把我吓得不轻。我心说,别把人摔坏了,急忙把他搀扶起来。搀着德子走了几步,看着不像是摔坏了,我才放下心来。
德子喝醉,却没完全糊涂,知道我下来找他了,嘴里还嘟嘟囔囔说:“老三,快救命,摔死我了,摔死我了,摔死我了……”我连忙检查德子身上,发现他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这小子真是抗摔啊!
可是要从3米的沟里爬上来难住我了,我自己上去都费事,还要搀扶一个醉鬼上去。四处看看,没有什么平坦的路可以走,只好咬牙搀着他一起上去了。大概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我好不容易把德子扶到车边上,累得几乎散架了。这个过程中,德子虽然没有全醒,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停地骂我。骂些啥,我一句也没听明白。我说他:“再骂我就把你扔这里不管了。”这句话很好用,他立马不出声了。随便我拽、拖、拉、推。把德子拉上来以后,他躺在路边,我累得躺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把德子塞进车里,准备继续上路。可这倒霉的德子又喊了起来:“我要撒尿。”没办法,我又把他搀出来,扶着他站路边,等他撒尿。他却嘟囔着说我看他,他尿不出来。我让他自己扶着车尿,他又没尿了,吵着要回家。
等把他折腾到了家,都下半夜3点了,简直把我累坏了。安顿好了他以后我倒头就睡着了。第二天,天刚亮德子就来找我算账,他说裤子破了,还说这条裤子800元买的;他上衣也被树枝挂出口子了,还说那件上衣是3000元买的,还是绝版,他心疼坏了。我被他啰唆坏了。按照常理来说,醉酒的人一般不太容易记得自己喝醉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记得。
后来他一欺负我,我只要说起他掉沟里的事,他马上停止。有时候,我看他有要欺负我的苗头,就说:“那天和德子去喝酒……”他就马上拉着我的手说:“对啊,我和老三去喝酒,那酒叫我们喝的,真是过瘾。”一个劲暗示我,叫我别说了,随便我指使他干什么,他马上去办。这就成了我治他的灵丹妙药了,要不我和他在一起,总被他欺负。德子说我是农民翻身了比地主还狠,这个地主当得,我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