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方略实施得并不顺利,尤其是让囡囡体检这一项,听起来很美,操作起来却非常棘手,尤其是囡囡的抵触情绪很大。这可以理解,让一个日夜操劳的囡囡半个月面对一次医生的抽血针,半个月提醒她一次有可能得了治不好还不好说的病,半个月感受一次昨晚可能在一张床上的战友,今天就变成了送战友……这种的精神折磨,实在太伤害人了,她们情愿醉生梦死做鸵鸟,也不希望整天被提醒自己在“高危”。
这让我大发雷霆,身先士卒抽血体检,希望能做个表率,结果在医生抽血前,一种强烈的恐惧就让我几乎放弃,万一……抽完血后,检测结果还需要半天时间,那半天渡秒如年,我一边告诉自己肯定没事,一边又隐约觉得说不定就玩完了。整个人就处在强迫与反强迫的冲突之中,几乎精神分裂——这还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做的事——几个小时内我甚至发了无数次誓,如果佛祖保佑我这次体检没有病,我退出江湖,不再日理万鸡。这样熬到了第二天早晨六点半,我第一个冲到医院拿到了体检单,阴性,谢天谢地谢春哥。但我已经当场决定,体检方案缓行,吓跑了囡囡,别说龙腾计划,就是虫爬计划也没有了。至于来玩的客人,自求多福吧,谁都没逼着你来对吧。
顶级俱乐部执行得也不是很顺利,在战略筹划方面,我算有些小才,做一个幕僚或者谋士我是合格的,但独当一面,处理具体事务,我确实不擅长。训练囡囡、处理囡囡之间的关系,我完全比不过李鹰。选择俱乐部秘密地点,成本预算,服装购买,甚至大堂布置,器具摆放都让我很伤脑筋,整个进展非常慢。客户联系有老板们在做,倒还好一点,囡囡的到位情况也很头疼,九大场的顶级囡囡都不是很积极,她们不差钱,又不想平白无故的丢了手头的生意,自然对这个顶级俱乐部不太上心。而老板们明支持暗也都在观望,毕竟囡囡是各大场的摇钱树,要她们毫无私心的先交到别的地方去训练,自然也都留着些心眼。偏偏在这个时候家华因为何青远遁,妖仙配不在,几大王牌又借到了李鹰处,实力骤减,实在交不出像样的人送俱乐部来,这方案也是外表华丽,执行无力。
李鹰的香汤沐浴终于在和宝对门开张营业了,营业当天,嘉宾如潮,九大场除了康皇俱乐部死活请不过来外,一把手都亲自到位。李鹰左手挽着心腹东东,右手挽着头牌青海第一燕,锦帽貂裘,煞是风光。对着谁都是昂着头汪洋恣意地笑着,只有卫哥来时,李鹰叫开左右,上前当众深深地鞠了一躬。
卫哥笑道:“李老板,生意兴隆,恭喜发财。”
李鹰道:“卫哥,没有你的栽培就没有这个香汤,以后不管家华有什么事,叫李鹰一声,李鹰永远冲在前面。”
卫哥道:“有这个心我就满意了,李老板不需要这样,以后生意上该怎么就怎么,也不需要特别地让着家华,哈哈。你请大家干了这杯香槟吧。”
李鹰举杯,环视四周,笑道:“香车宝马,美人红酒,君子快来,这儿都有。来,端起杯来,祝大家一起发财!”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个个欢声雷动。酒过三巡,突然门外有人放鞭炮,李鹰笑着前去迎客,一出门,脸就绿了。
大黑崽,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还带着两个西装革履地保镖,挺着腰杆走到门口,双手抱拳地向李鹰道:“恭喜李兄,李兄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恭喜,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
别说,这还是我从花会回来后第一次见到大黑崽,士别三日,已经完全不是那副猥琐地总是单膝跪着的样子了,配上这金丝眼睛,甚至有点儒商的味道。人啊,怎么说呢?相由境生绝对是有道理的,抬轿子时和坐轿子时人就是不同,哪怕长相还是一模一样,但味道可能全变了。气质是靠阅历和地位共同堆出来的东西,装是装不来的。
李鹰故意揉了揉眼睛,大声道:“大黑崽?你怎么来了,向明姐请假了吗,别以为我李鹰不在家华了,你就偷懒,我告诉你,家华保洁部还归我管?”说着,就拿出手机作势要给明姐打电话。
大黑崽一愣,挤出点笑容道:“李哥,老领导,别开玩笑了!我已经不在家华做了,对面那间小店和宝,我现在是那的头。你肯定知道的,李哥是逗我玩吧?”
李鹰道:“霍?霍霍?野鸡也变凤凰了。你吹牛吧你?就那店,你能当头?”
大黑崽道:“你真不知道?呵呵,欢迎你过和宝看看,那小店也还过得去。”
李鹰道:“放屁,那和宝是日本人开的,你是日本人啊?”
大黑崽道:“那是误会,和宝是合资企业而已,股东里是有日本人,但中国人也有。我是经理,这一点我很清楚。”
李鹰望着街对面,怔怔出神。
大黑崽笑道:“等李兄的宴会完了,过我那边聚聚?”
李鹰点头道:“那是要去的,我正筹划着在这附近给香汤弄间分店了。”
大黑崽冷哼一声,强笑道:“李鹰还是这么幽默,还是要谢谢你在家华这几年的指导,我从你身上学了不少东西。
“有吗?哦,你那跪式服务是我指导的,嗯,擦皮鞋的技术我指导得不多,那玩意儿简单,基本靠你自己的悟性。
大黑崽脸白了一半。
李鹰道:“等会儿我叫明姐把你工具箱拿来,东莞他妈的灰尘大,你看看里面卫哥、磊哥的皮鞋都脏了,你去帮帮忙吧。”
大黑崽黑脸全白了,转身走了,一边道:“李鹰,现在在常平,我已经挤垮了三家店,香汤可看好了,再垮了,就可以过去凑一桌麻将了。”
李鹰哈哈大笑,笑得汪洋恣肆,道:“大黑崽,你自己相信吗?”
我和楚妖精都听得心花怒放,西蒙啐道:“就该让李鹰好好骂他,在澳门就因为他这汉奸,我们吃了大亏,训练了好久的节目都被盗了。李鹰骂的好,哈哈,他这嘴一如既往的损,像个湖北娘们。”
楚妖精白了她一眼。
只有卫哥摇了摇头,叹气道:“李鹰做得太差火了,还是没有上道啊。”
我问:“难道大黑崽不该骂吗?”
卫哥道:“该,但不是这个时候,也不是这个场合,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做人的规矩。何况打人不打脸,当着他的手下讲他擦皮鞋的事干吗?这个梁子算结成死结了。李鹰嘴头爽了,以后会知道嘴爽是需要成本的。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我是大黑崽,我真被李鹰弄死了,弄死前也一定要捅李鹰两刀,如果可以拉个垫背的,我一定拉李鹰。人在江湖漂,又是捞偏门,怎么可能没点把柄?”
楚妖精道:“我就是觉得李鹰骂得对,汉奸一个,要不是他的日本主子,牛仔也不会瘸了。”
卫哥道:“我要是牛仔,也有可能做汉奸。说起来我们也有错,让一个大男人整天跪着,就为了多几个有虚荣心的客人,然后还要求这个整天被我们逼着跪着的人有气节,这算哪门子道理?江磊、西蒙回家华就把擦鞋要跪式的规矩改了,至少把那些男员工免了,女员工也改成半蹲好了,说起来,这也是恶性竞争啊,平时把人当草民当奴才,打战时就是要求别人是主人翁,没有这样的理。”
我点点头:“受教了,卫哥的话让我想起刘震云的《1942》,这让我再次明白了看事情不要那么绝对,直接,哪怕是对待汉奸,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太黑了,为了自己生存得更好点,有些人马上会选择更黑,或许这就是人之初性本恶吧。”
卫哥不置可否道:“你说的那本书我没有看过。但这个世界的复杂,人性的复杂,又岂是黑和白,善和恶几个字能概括的?”
李鹰兴高采烈地上前道:“卫哥,我把大黑崽骂走了。”
卫哥翻了一下眼珠道:“你还是太急,区工商联你加入了没有。”
李鹰道:“办妥了,交了三十万的慈善基金,政府就特批了,还是理事会理事。”
卫哥道:“我们来钱快,像慈善基金这种东西能多捐就多捐。这样就算中间被官员弄走了点,需要帮助的人也还是多少能多得点好处,这样也给自己捞点政治资本。这年头强调的就是双赢互利。对了,和宝的那些女劳模到底是什么人,你查到了没有?我又去海关查了一下出入境的登记表,那些囡囡还真不是日本人,什么来头?”
李鹰道:“查到了,海外兵团。”
卫哥道:“什么?”
李鹰道:“都是中国国籍,却在日本干这行的留学生,以及一些偷渡客。海外兵团又叫小龙女,说白了就是囡囡。渡边把在日本混得最好的中国囡囡集中培训了很久,这一次一古老又送回来了,这就是为什么出入境查不到,过年不休息的原因。”
卫哥道:“有这么多中国美女在日本做囡囡?”
李鹰道:“世界各地,包括阿拉伯,不发达的东南亚,中国大陆的囡囡都很多,小龙女就是这么来的。日本当然更多,这是九牛一毛。”
卫哥叹气道:“广东的囡囡大多是川、湘、贵、东北等穷地方,世界的囡囡这么多都是中国大陆的。证明我们的国家还是很穷啊!贫穷就是种罪恶啊。”大家都没有什么语言了。
卫哥道:“能从和宝挖回来几个吗?”
李鹰摇摇头道:“她们都还要回日本混,不敢得罪山口组的人,听话得很。何况渡边这一次真是下了大本钱,他承诺帮在和宝表现好的留学生交在日本的学费,帮偷渡者想办法居住满三年,然后申请长期居住权,这种诱惑是去日本的人很难拒绝的。”
卫哥道:“她们这群囡囡厉害在什么地方?”
李鹰道:“八成是留学生,高素质,高文化,比文化素质她们完全高了一个档次,我们说实在的土鳖大学生也比例不大,海归更是没有见过了。而且更关键的是,她们在日本文化里浸淫这么久,会玩又玩得开,长相虽然不比我们强,但也是百里挑一,不比我们弱,她们的头牌是以前上海大学的校花,掐得出水来。另外这批人,毕竟有着国际视野,比我们的囡囡气质好点,顾忌少点是正常的。她们的家人都以为她们还在日本,所以也不用回去过年。培训师都是日本美女工厂原装,都是新宿的名家,加上大黑崽把家华的一套移植了过去,这支新军确实训练有素。房间里一边放着讲日本的片子,身边的女人一边讲着一口的正宗的日本话,对很多客人来说,诱惑不小,等于是会国语的东洋菜了,中国男人不少都有日本情节,打着为国报仇的旗号过去玩乐的人真不少。所以常平一般的场子,确实比不过他。”
卫哥玩了玩杯子道:“你搞得掂吗?”
李鹰道:“没问题。”
卫哥道:“不是猛龙不过江啊?”
李鹰阴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卫哥咂了一口红酒道:“七八年出产的酒,不错。找出他们的靠山了吧?”
李鹰道:“还不明确,大约省工商联有他们的人,本地有几个政协委员正局级跟和宝交往过密,另外有个正厅级的巡视员,就是贺老,很明确是和宝的股东。正厅级在东莞这地也算高官了,不太好啃。”
卫哥摆摆手道:“日本在广州的领事馆有参与吗?”
李鹰道:“不清楚,估计有利益联系,但国家外事部门,和宝真被扫了,估计也不会明的出头。”
卫哥道:“那就好办了。小日本毕竟是小日本,什么工商联巡视员,政协委员正局级,这都找的啥破烂?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做他!”
李鹰道:“要不要找周秘书。”
卫哥道:“还记得三年前我们怎么收拾白马舞厅的吗?”
李鹰转了转眼珠。
卫哥道:“人情是有价格的,不能动不动就用,用了就没了。找个现管烦他。”
张小盛和白素素在陈村的房子奠基了,按照广东人的规矩,房子前烧着香,要一直烧到两人入住。张家父母忙里忙外,乐呵呵地亲自设计,房子规划建四层,两层出租,两层住人,等房管局验收后,房顶还要违规加修一个小阁楼,小阁楼里筑了一个养龟池,专门养王八,以打发两老退休后的漫长岁月。
二老表示房子修建费用百分之七十由他们支付——基本把一生积蓄贡献给广东人民了,唯一的条件是让小盛和素素快点生个孙子。老太太每天风雨无阻,早八点晚八点在空地里上香,第一句话便是: “土地公啊土地公,保佑我家素素早生贵子。”
小盛帮着素素白天收拾自己的服装店铺,晚上就手牵着手压马路,经常从陈村镇逛到了北滘镇,然后又傻乎乎地走回来,素素的脚酸痛了,张小盛就帮她捏脚。捏着捏着,素素哭了,在家华她都是帮男人捏脚的,她趴在张小盛背上道:“小盛,我们结婚吧。”
两人扯了结婚证,终于名正言顺地在二老眼皮底下纯洁地第一次又同房了。
楚妖精问牛仔道:“牛仔卖豆腐真的不好,赚不到什么钱,还要被城管赶的。”
牛仔道:“切,哪个城管敢管俺?”
楚妖精道:“大男人卖豆腐,总是不好。我不想别人吃你的豆腐。再说卖豆腐能养家糊口?一块钱一碗,房价是八千块一方,你要卖多少碗豆腐才能给自己买个房子?八十万碗?”
牛仔多少也在东莞混了这么久,也多少知道钱的用处了,又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他道:“那俺能干什么?”
楚妖精摩挲着牛仔的脸道:“你还会干什么?”
牛仔道:“打拳。”
楚妖精开心道:“对啊,你找个武馆去做教练啊。”
牛仔道:“没用,在河南时找过,别人不要,他们要有体委发的教练证,那东西只有体校毕业,或者参加过武术套路比赛的才有。”
楚妖精道:“你没有参加过?”
牛仔道:“师父说花拳绣腿搞表演,俺们三皇寨的人不参加。再说参加俺也拿不到名次,他们只看动作漂不漂亮。”
楚妖精托着腮帮道:“那你还会什么?”
牛仔道:“飞镖暗器。”
楚妖精托着腮帮。
牛仔道:“养猪,俺养的猪可肥了,一个叫八戒,一个叫妖精。”
楚妖精托着腮帮,满脸怒色。
牛仔道:“还会累猪圈,我家的猪圈都是俺自己挑砖搞定的。”
楚妖精兴奋得跳起来:“牛仔你太聪明了,你怎么不早说你还有这个特长?累猪圈,嗯,你就做包工头搞搞房地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