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的秋天,由于前面文章中提到的原因,我的心情一片灰暗,不得已只能把自己关在家里韬光养晦,那时我住在京郊通县的一个酷似“农民新村”的别墅区里,周围全是庄稼地,无沦白天还是黑夜,四周永远一片沉寂。时逢北京的房地产业陷于低潮,别墅区的开发商心灰意冷,置业主于不顾,撒手而去。别墅区里没有路灯,房前屋后到处是一人多高的荒草和盖了一半的残楼断墙,每到夜幕降临,小区一片漆黑,架起摄影机拍《聊斋》,不用美工师布置,其恐怖气氛蒲松龄看了一准满意。不仅如此,当地农民为了向开发商追讨欠付的土地出让金,开来拖拉机封堵了别墅区的大门,业主的汽车出入只能绕道,通过曲里拐弯的河堤才能进入临时扒开的后门,河堤的路面十分狭窄,坑洼不平,每天驾车早出晚归,都像是参加“555越野拉力赛”。徐帆当时刚刚拿下驾驶证,驾驶技术由此得以迅猛提高,任道路崎岖神情自若。见此情景,原本已经入住的二三十位业主相继出逃,偌大一个别墅区里只剩下五六户人家绝望的坚守家园。
那一段时间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裹着军大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向着繁华的京城方向举目眺望,想着影片接二连三地遭到“修改”,又无计可施,心情巨落寞。
我之所以使用“修改”这个词汇,是因为在审查词典里没有“枪毙”一词,取而代之的是“修改”。“修改”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有期的,一种是无期的。前面一种是善意的,具有建设性的;后画一种则是兵不血刃,彬彬有礼地打入冷宫。
在我的导演生涯中,两种情况都有幸遇到过,经验告诉我,修改意见不怕多,30条也不可怕,越多越具体,越具体越好修改,也就说明只要听话,通行在即;怕就怕寥寥几笔行文,用词十分抽象,比如说:整体感觉有些消极,调子比较灰,缺乏正面力量的引导。看到这样的评语,所有的导演都会心里一紧,汗当时就下来了。我时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按照这样的标准衡量,、,包括戏剧大师关汉卿和老舍先生的作品都是应该好好“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