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柯兴下班回来后,一听到这些事满口答应了,同时他还带回来一个重要的情报:明天上午,一群汉奸走狗在市政府大会堂举行规模极大的“拥汪大会”,鼓吹中日双方共同建设“东亚新秩序”,建立“亲善关系”,全省大大小小的汉奸头子都会出席。得知这个消息,汪教官喜出望外,不顾自身有伤带着牧良逢和猛子化妆成普通难民到市政府前面“踩点”。
还未到伪市政府,只见到处站满了军警和日本宪兵警备队的鬼子,将临近市政府的几个大街都封锁了,街口还架起了机枪,普通市民根本不可能靠近。几个人在附近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发现离市政府大门两百米左右距离的一排房子比较适合隐蔽。
“看来想混进会堂是不太可能了,我们只能在外面动手。”汪教官打量着四周,压低声音对牧良逢和猛子说。
牧良逢注意到周围环境:“我们三个就隐蔽在会场对面的那排房子上动手。”
“那位置是不错,但是我们要考虑清楚,是汉奸进会场的时候动手还是等他们出来时再动手?任务完成后,鬼子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注意到那房子,我们必须得想好退路。否则一旦被包围后果就严重了。”汪教官到底是军统的人,考虑起问题来可谓面面俱到。
一队鬼子从对面走了过来。牧良逢他们连忙假装成过路的难民,散开往回走。
几个人回去后商量了一番,出台了一个计划:等散会的时候再动手,这样汉奸比较集中,牧良逢、猛子和小伍各趴在一栋五层楼高的楼上面进行狙击,每人的目标明确,伪省长何佩璐由牧良逢负责,伪市长张仁蠡由猛子负责,小伍负责干掉维持会会长计国桢,汪教官花重金租了一辆日本商行的汽车在街口不远处接应,只要枪声一响,汽车马上开到街口接人。万一各自的目标没有出现,狙击手可根据黑名单上提供的汉奸目标自由射杀。
“每人最多只有两枪的机会,如果两枪后没有得手,也要迅速撤退到街口,千万不可恋战。”汪教官布置好任务后强调说。
牧良逢和猛子他们几个知道任务的危险性,这不像阵地战,根本没有强大的地方火力掩护,如果不能及时撤退的话,就会成为荆轲的翻版。
牧良逢说:“今天晚上我们就得摸进阵地,否则到了明天我们不一定上得了楼!”
几个人考虑了一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同意了。
吃过晚饭后,几个人清理一下装备,因为联系不上军统的地下组织,专用的狙击步枪肯定是没有了,每人只能配带一支“三八大盖”和一支手枪,还有手雷4枚和刺刀一把。沦陷区正在宵禁,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汪教官开着从日本商行租来的小汽车将他们送到市政府对面的街口,几个人正准备下车,一辆鬼子的三轮摩托车就从后面开了过来。
“~!%¥#*#amp;#8226;%…………%”三个戴着红袖章的鬼子宪兵同时下了车,拿着手电筒往车里照了照,嘴里说着日本鸟语。
汪教官一身的日本人装扮,看到鬼子上前,不慌不忙地用日语叽哩咕噜说了几句,三个鬼子点头哈腰“嗨,嗨”了几声上车走了。
几个人看看了四周无人,立即卷起一床被单从车上跳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楼下,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的三支步枪全部卷在被单里面。
伪市政府街道对面的那几栋高楼正在装修,估计也是日本人的商行或者办事机构之类的,一块写着“万宝百货行”字样的大招牌还隐隐可见。牧良逢、猛子和小伍三个人从后门楼梯口爬了上去,站在五楼的顶层,附近几条街道的情况尽收眼底,尤其是对面伪市政府会堂大门更是一览无余。再看看刚才下车的街口,
牧良逢把被单解开,把步枪拿出来分给猛子和小伍。
小伍接过枪嘿嘿一笑:“两位老大,我们现在是不是坐在这里数星星吧!”
“那你想数什么?”猛子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我想数钱,部队里这两天要发饷银了,你说要是我们回不去了的话,那钱归谁了?”
猛子火了:“闭上你的鸟嘴,再糊言乱语当心我抽你。”
小伍作了个鬼脸:“还是在部队好啊!被军统哄到这个鬼地方来……”
猛子扬起拳头。
“好好好,我不说了。”小伍这才老实了。
“中国到处都有鬼子汉奸,我们在什么地方战斗不都是一样吗?就你名堂多。”猛子说:“良逢,我们到处转转,找几条退路。”
牧良逢就跟着排长到附近看了看地形,他们站的这些楼房一共有七八栋,都是紧靠在一起的,每栋楼房的间距不过一、两米,可以跳过去,每栋楼房都有前两条楼梯上下,无疑这为撤退提供了便利。
夜空里有几丝惨淡的星光,夜色苍茫,这个沦陷的城市失去了它往日的风华,没有灯火辉煌,没有欢声笑语,一切都显得如如死水般沉寂和萧条,唯一有灯光的地方不是妓院就是烟馆。大街上不时还能看到几辆鬼子的汽车或者装甲车得意洋洋地呼啸而过。被日寇占领后的武汉,已经彻底沦为了人间的地狱。
沦陷区的冬天快要到来。
牧良逢躺在房顶上,看着灰蒙蒙的夜空,想起了那个叫柳烟的女人,自从那个春意盎然的晚上后,柳烟的绝色美貌和风姿已经彻底地征服了他的内心,想起她,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傻笑什么?”躺在旁边的猛子问他。
“没什么?”牧良逢像是梦中人猛地被人惊醒,不好意思笑了笑:“排长,等赶跑了小鬼子,你打算干点什么?”
“还能干吗?回家娶个老婆生一堆娃,美美地过小日子。”小伍还在为刚才排长训斥他的事生气,忍不住又插嘴挖苦猛子。
但是这次猛子这次同意了他的猜测:“就是这个意思,你小子不也这么想的吗?”
猛子说:“我们家人口多,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打完了鬼子我们就回家团聚。”他在构想着他的美好未来。
“良逢、小伍,你们家都有那些人?”
牧良逢说:“我家就我跟我爷爷,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小伍感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小伍,你家都有些什么人?”
“我家什么人都没有了,几年前,母亲发病死了,我老子给地主家做长工,因为偷了地主家一包粮食,被地主打成重伤,没几天也死了。”小伍的声音有些颤抖。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那天真是除夕,我只有15岁,在村里几个叔叔帮着埋葬了父亲后,我偷偷跑到地主家放了一把大火,然后连夜逃出来,后来就碰到了国军的一个连长,他收留了我,让我给他当勤务兵。去年连长在南口战役中被鬼子炸死了,我就投靠了204团。”
牧良逢喉咙好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没想到小伍的身世如此凄惨。他和猛子都沉默不语,这时候,什么样的安慰都显得沧白无力。
远处的大街上,依稀传来一声枪响。
“狗日的小鬼子又在做恶了。”猛子轻声骂了一句。
突然,牧良逢听到旁边的一栋楼房下传来一声音细微的声响,他向小伍和猛子两人示意了一下,三个人掏出家伙。
“尽量不要开枪,以免惊动敌人。”猛子压低声音说。
他们的眼睛一齐盯住了旁边楼房的楼梯口,过了一会儿,隐隐隐约约看到两条黑影从楼梯上摸了上来,他们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了一番,朝牧良逢他们隐匿的地方移动过来。
“会不会是鬼子的狙击手?”牧良逢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从被单里抽出三把刺刀,慢慢递给猛子和小伍。
那一高一矮两条黑影慢慢近了,只见他们每人还背着一把长枪。猛子和牧良逢一跃而起扑了上去,将那两个人一把按在地上,那两条黑影身手也很灵敏,一见有人埋伏,一个扫膛腿将牧良逢放倒在地,挣扎着掏出匕首,但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小伍的手枪已经顶在了他们的头上:“别动,动就打死你们。”
“你们是什么人?”两条黑影一听他们说中国话,也不挣扎了。
“我问你们是什么人?”猛子力大如牛,身手相当不错,将那两人按住,把他们的手枪缴了。
“我们是军统的人,你们是共产党的人?”
“怎么证明你们是军统的人?”牧良逢也拿出了手枪,顶住他们的脑袋瓜子。那两个人慢慢地从衣服口供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借着微细的星光,他们看清楚了证件封面上的那个大大的青天白日国徽。
牧良逢和猛子这才放开了他们:“我们是204团的。”
两个军统特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呵呵,原来是自己人,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牧良逢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他们刚刚空降到沦陷区就被军统的叛徒给卖了,这帮人不可轻易相信。
“你们是‘九号’的人?”他问那两个军统特工,手上的家伙却握得紧紧的。
高个子军统特工说:“九号已经叛变,我们在沦陷区的组织彻底被破坏就是拜他所赐,上峰严令要他的狗命,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要他的命。”
“我们这段时间一直给总部联系,可是为何迟迟不见你们回应?”
“上峰也不能确定你们是否已经被捕叛敌,在没有明确情况前不敢贸然回应你们。”高个子军统特工说:“不过你们别误会,我们也正在多方打探你们的消息,找到你们就好了。”
“你们就这三个人了?”
“陶教官牺牲了,汪教官受伤,现隐匿在一个老百姓家里,我们计划天亮后在市政府动手刺杀汉奸。”牧良逢说。
“这样吧!明天行动完成后,你们跟我们一起撤,我们有车接应。”高个子军统特工说。
猛子说:“这个你们放心好了,汪教官明天也会接应我们。”
“这样最好。”高个子军统特工把两支长枪递给他们:“你们是专业的,这两把枪给你们用吧!”
牧良逢和猛子接过枪来,是两把崭新的狙击步枪。一下子乐了:“手上有这种家伙就顺手多了。”
牧良逢把那把狙击步枪递给小伍:“你用这个,我就用三八大盖好了。”
“这么好的枪,你为什么不留着给自己用?”小伍有点纳闷。
猛子说:“你就拿着吧!这才200米不到的距离,什么枪在良逢的手里都是百发百中!你就未必了。”
小伍把枪接过去:“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我来放哨。”
几个人想到明天会有一场恶战,就没再多说,和衣躺在房顶上睡觉了。